晶莹的梅瓣裹着未散尽的山雨那清新又带着几分凉意的气息,悠悠坠入渡口泛着幽光的青石板,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此时杜凌渊的皂靴正稳稳地踩过街边胭脂铺那五彩斑斓的倒影,靴底与石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临渊渡口十三街坊那嘈杂的喧嚣如潮水般扑面而来,有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骆驼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茶博士用力泼出的残茶在砖缝里蒸腾起温热潮湿的雾气,那雾气带着淡淡的茶香,与商队骆驼扬起的带着土腥味的黄沙纠缠成浑浊的帘幕,在眼前弥漫开来。
"龙涎香混着尸油的味道。"孙云澈突然驻足,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发出细碎的蜂鸣声,那声音如同细微的虫鸣在耳边萦绕。
他抬手精准地接住半空飘落的货单,泛黄的宣纸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上面赫然印着杜家商行的暗纹火漆,那火漆的纹路如同神秘的符号。
萧逸尘用剑鞘奋力拨开拥挤的人潮,玄色软甲在明晃晃的日头下泛着奇异的蓝光,那蓝光如同闪烁的星辰,触手冰凉且坚硬。
当某个挑着鱼篓的货郎第三次与他们擦肩而过时,那鱼篓里鱼儿扑腾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突然轻笑:"东南方三丈外,卖糖画的瘸子盯着你的玉佩看了半刻钟。"
杜凌渊摩挲着怀中舆图残片,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纸张,前世那场绸缎庄大火突然在记忆里爆出火星,仿佛能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闻到刺鼻的焦糊味。
他分明记得毒缎入库当日,账房先生曾用掺朱砂的墨汁在货单批注——而此刻孙云澈手中的货单上,朱砂字迹在炽热的阳光里渗出猩红水珠,那水珠如同鲜血般夺目。
"分头查。"杜凌渊扯下玉佩塞给萧逸尘,暗红流苏穗子轻柔地扫过对方掌心,带来一丝痒痒的感觉,几粒蛊虫褪下的金壳簌簌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孙云澈欲言又止地望着他颈间泛黑的伤口,最终将罗盘指针拨向正北方向的当铺。
樟脑那刺鼻的味道与铁锈那淡淡的腥味在鼻尖炸开的刹那,杜凌渊的后背已贴上潮湿的砖墙,那砖墙冰凉且带着丝丝湿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三个挑夫打扮的汉子堵在巷口,他们肩头压着的根本不是货担,而是浸透桐油的乌木棺材,那桐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棺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腐朽味。
当先那人咧嘴笑时,满口牙齿竟都镶着杜家银楼特有的缠枝纹银套,那银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光。
"少东家何苦为难跑腿的?"为首者从棺材夹层抽出血迹未干的账册,封皮烫金的"盐引"二字在微弱的光线下金光闪闪,让杜凌渊瞳孔骤缩。
前世那些在江底泡胀的漕运尸体突然浮现在眼前,他们腰间也挂着同样的盐引令牌,仿佛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水腥味。
青砖缝隙里的蜈蚣突然疯狂逃窜,发出“簌簌”的声音,裹着沉水香的掌风擦着杜凌渊耳畔掠过,那风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也让他的耳朵感受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玄衣人从屋檐倒坠而下时,腕间银铃震出诡异的频率,那声音如同魔音般在耳边回荡,恰与他体内躁动的蛊毒产生共鸣,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杜凌渊闷哼着撕开袖口,露出前世为太子试毒留下的七颗守宫砂——那暗红印记此刻正渗出黑血,血珠滑落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阴蛊噬心的滋味如何?"玄衣人的面具下传出金石相撞般的笑声,那笑声刺耳又阴森,他袖中抖落的铁蒺藜在半空组成杜家族徽的形状,那铁蒺藜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杜凌渊突然踢飞脚边竹篓,数十只染毒的绣花针混在漫天艾草中激射而出,那艾草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绣花针发出“嗖嗖”的声响。
这是前世太子暗卫的杀招,此刻被他借着巷口穿堂风使出来,倒让玄衣人踉跄着撞碎了棺材板。
朽木裂开的瞬间,发出“咔嚓”的声响,杜凌渊看清里面蜷缩的尸首——那具被剥去面皮的尸体右手,还戴着他生母陪嫁的翡翠扳指,那翡翠扳指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当第一滴毒血溅到青砖时,发出“啪嗒”的声音,萧逸尘的剑锋正挑开糖画摊子下埋着的火药引线。
卖糖画的瘸子突然暴起,残缺的右腿里竟弹出一截淬毒峨眉刺,那峨眉刺闪烁着寒光。
萧逸尘旋身避开时,腰间玉佩不慎扫过沸腾的糖浆,那糖浆冒着热气,散发着甜腻的味道,杜家祖传的缠丝玛瑙顿时融成赤红毒雾,那毒雾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好精巧的七巧锁。"孙云澈抚过当铺柜台下的暗格,指尖沾着的银粉与账册上的朱砂同时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还带着一股刺鼻的焦味。
他怀中罗盘突然指向屋顶横梁,那里悬着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发出“呼呼”的声响,露出背面用处女经血绘制的杜家祖坟方位图,那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与此同时,杜凌渊那边却被玄衣人的银铃影响,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杜凌渊的指甲深深抠进砖缝,那粗糙的砖缝让他的指甲传来一阵刺痛,前世乱葬岗的腐臭气息裹着记忆席卷而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玄衣人腕间银铃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铁蒺藜组成的族徽正在眼前扭曲成父亲自缢时的白绫,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当对方戴着金丝手套的右手抓向他心口时,杜凌渊突然想起九岁那年,长兄教他认穴位的那个雪夜,那温暖的回忆与此刻的危险形成鲜明的对比。
"鹰窗穴下三寸!"他嘶吼着并指为刃,以玉石俱焚的姿态撞向玄衣人肋下。
这是杜家不外传的擒拿手法,却需以自身膻中穴迎向对方杀招为代价。
玄衣人面具裂开的瞬间,发出“咔嚓”的声响,杜凌渊看到他颈侧暗紫色的蛊虫咬痕——与重生那夜乱葬岗活尸颈间的痕迹一模一样。
血珠顺着瓦当滴落在糖画模具里时,发出“滴答”的声音,萧逸尘的软甲已被峨眉刺划开七道裂口,那软甲被划破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疼痛。
瘸子突然捏碎藏在后槽牙里的毒囊,爆开的绿雾中飞出成群铁翅马蜂,那马蜂嗡嗡作响,带着一股刺鼻的毒味。
而孙云澈面前的招魂幡轰然坠落,发出巨大的声响,幡布缝隙里钻出数百只嗜血的黑蝎,那黑蝎爬行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杜凌渊的指尖离玄衣人咽喉只差半寸,体内蛊毒却突然如沸水般翻涌,让他感到一阵剧痛,他踉跄着撞在淌出尸水的棺材上,那尸水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视线开始模糊。
玄衣人破碎的面具下露出半张烧焦的脸,嘴角咧到耳根的弧度与前世毒杀他的东宫太监重叠。
杜凌渊指尖凝着血珠的刹那,玄衣人咽喉突然爆开青烟,那青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烧焦的面皮下钻出三条碧鳞蜈蚣,裹着硫磺味的毒雾瞬间吞没整条暗巷,那毒雾让人呼吸困难。
他反手扯下招魂幡缠住口鼻,前世在东宫地牢摸爬滚打练就的闭气功夫,让他在毒雾中精准扣住对方肩胛骨。
"喀嚓"的骨裂声混着瓦当坠地的脆响,玄衣人面具彻底碎裂。
杜凌渊瞳孔微缩——那张布满蛊虫咬痕的脸,竟与母亲陪嫁丫鬟的独子有七分相似。
记忆里总在腊八节给他塞桂花糖的青衣小厮,此刻正用淬毒的指甲抓向他腕间守宫砂。
"杜家银楼的缠枝纹..."杜凌渊突然攥住对方镶银的犬齿,指尖顺着齿缝摸到细如发丝的机关簧片,"三年前西跨院修缮时,只有内库管事能接触到模具。"
玄衣人喉咙里发出蛇类般的嘶鸣,颈侧蛊虫突然膨胀爆裂。
杜凌渊侧头避开毒液,顺势将人掼向淌着尸水的棺材。
腐木应声而裂,露出底层暗格里用鲛人血浸泡的账册。
当"赤血灵芝"四个字映入眼帘时,前世东宫药库里弥漫的异香突然在记忆里翻涌。
赤血灵芝遇热会释放出剧毒,其毒性猛烈且发作迅速。
而冷香丸性极寒,可暂时抑制赤血灵芝的毒性发作。
若将赤血灵芝制成毒液,用冰鉴保存,毒液就能在低温下保持稳定,沿着运河运输不易发作。
“赤血灵芝作药引,混入曼陀罗根...”杜凌渊靴底碾住玄衣人碎裂的锁骨,沾着尸水的账册拍在对方烧焦的面皮上,"你们在重制当年毒杀太子的'牵机雾'?"
经历了暗巷的一番恶战,三人带着疲惫又紧张的心情,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瞭望塔走去。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偶尔有几缕轻烟从废墟中袅袅升起。
杜凌渊心中仍有些后怕,回想着刚才的危险场景,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
萧逸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孙云澈则低头思索着刚刚的发现,试图理清楚其中的头绪。
萧逸尘斩断最后一只铁翅马蜂时,糖画摊子下的火药引线已燃到尽头。
他扯下软甲内衬裹住冒着毒烟的玉佩,凌空三记鹞子翻身踏着招魂幡跃上屋顶。
远处腾起的青紫色毒雾里,杜凌渊苍白的侧脸在蜈蚣群中时隐时现。
"接着!"孙云澈的青铜罗盘破空而来,擦着萧逸尘耳畔钉入飞檐。
罗盘中央嵌着的磁石嗡嗡震颤,将嗜血的黑蝎群引向东南角的腌菜缸。
青瓦碎裂的脆响中,三道身影终于在高墙投下的阴影里汇合。
杜凌渊颈间的伤口正渗出蓝紫色毒血,手中账册的赤血灵芝条目却用朱砂勾着诡异的梅花印。
萧逸尘挑眉甩出剑鞘,鞘中暗格弹出的冰蚕丝稳稳缠住那本毒雾缭绕的账册:"巧了,我在糖画模子里找到的硝石,也印着这种五瓣梅。"
孙云澈突然将罗盘按在杜凌渊渗血的守宫砂上,磁针疯狂转动指向他怀中舆图残片:"你们看!
赤血灵芝的产地,正好对着舆图上标注的旧河道——那里埋着杜家七年前沉没的运药船。"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浸染街市时,三人站在临渊渡口的瞭望塔顶。
杜凌渊指尖捻着从玄衣人齿缝抠出的银丝,远处逐渐亮起的灯笼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萧逸尘正用剑尖在青砖上勾画赤血灵芝的运输路线,忽然抬头望向孙云澈微微发抖的指尖。
"冷香丸。"孙云澈突然拽断罗盘上的青铜链,链坠在砖石表面刮出细碎的火星,"七年前沉船打捞时,我在残骸里找到半盒冷香丸。
当时只当是姑母调理气血的常备药,如今想来...冷香丸很可能是用来抑制赤血灵芝毒性的关键药物,他们利用冷香丸的寒性,让赤血灵芝的毒液在运输过程中不发作。"
杜凌渊的指甲突然刺破掌心。
前世姑母被赐白绫那日,囚衣领口确实散落着几粒冷香丸。
记忆里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此刻与账册记载的毒方成分在脑海中轰然相撞。
"赤血灵芝遇热则化毒,冷香丸却是极寒之物。"萧逸尘的剑尖突然停在河道与官道的交汇处,"若用冰鉴保存毒液,沿着运河..."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梆子声打断。
更夫沙哑的吆喝穿过逐渐稀薄的雾气,十三街坊六百盏灯笼同时晃了晃。
杜凌渊猛地按住腰间软剑——本该随着宵禁熄灭的灯笼,此刻正朝着瞭望塔聚拢成诡异的猩红色光阵。
孙云澈的罗盘磁针突然齐根断裂,萧逸尘反手将剑鞘插进飞檐裂缝。
当第一盏灯笼在塔下爆开绿火时,杜凌渊看见无数倒映在青石板上的黑影——那些没有面孔的影子,正踩着梆子声的节奏缩紧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