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知道是这个混球。
官清晚抿了抿唇,睫毛不安的微颤,错开他挑衅的视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夏悠然的解释:“他早就跟我表白过了,这段时间我都在观察他,今天才确定关系的。别生气嘛。”
话音未落,小腿外侧再次传来鞋头坚硬的触感。
她绷紧脚背试图往后缩,但穿着小白鞋的脚却得寸进尺的往前压。
余光中染着薄荷蓝的发稍晃了晃,男生手肘撑在玻璃台面上,支着下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浸着不加掩饰的恶劣。
下一秒,她感觉小腿肚又被轻踢了一下,这次加重了力度,摆明是故意找茬。
官清晚猛地扭头望向罪魁祸首,眼刀直直剜过去,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再碰试试”。
挑衅者却笑得露出虎牙尖,用唇语无声挑衅:“来啊”。
“……”
刚侧过脸去,耳蜗落入一道充满危险性的低磁声音,“司书,魏景瑞叫你坐回他旁边。”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司书猛然收住控诉,神情从错愕转为赧然,慢吞吞站起来挪向魏景瑞的位置。
紧接着又看到萧司彦懒洋洋站起身,直接坐进她身边空着的座位。
而魏景瑞错愕张着嘴巴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召唤司书的人,倒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官清晚还没理清状况,耳畔又捕捉到两个字,“继续。”
从她甩出一记白眼到男生落座于她身旁,不过转瞬之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得像事先编排好的剧本。
太子爷发了话,游戏自然要继续进行。
酒瓶在玻璃台面上转动,最终堪堪停在孟坤面前。
他垂眼看了看面前的酒瓶,忽然掀起眼皮望向斜对面的官清晚,随即屈指敲了敲桌面:“我选大冒险,由这位美女定。”
“……”
话音消散的刹那,周遭气压骤然降低。
周围人神色各异,惊诧的、茫然的、偷笑的,还有人藏不住眼底的兴味。
孟坤女朋友紧挨着他坐在旁边,手还搭在他臂弯处。
此刻她神情明显僵了一下,视线高频切换于孟坤与官清晚之间。
官清晚也有些怔住了。
她当然察觉到了孟坤过于直接的注视,只是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他为什么会突然把大冒险的选择权交给她?
在周围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中,孟坤最先扛不住压力。他强装镇定开口:
“都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就是看这位美女一直没参与进来,才让她来定的啊。”
他怀里的女朋友闻言立刻挣脱出来,冷笑着斜睨他:“对,你可真是活菩萨转世。”
这话像根细针扎在空气里,女朋友环抱双臂往后靠进椅背,下巴朝官清晚的方向抬了抬:“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古道热肠,今天倒是殷勤得很。”
她倒不是针对官清晚,纯粹是厌心男朋友见了漂亮姑娘就挪不开眼的劣根性。
要不是还念着旧情,早把这花心萝卜踹到外太空去了。
孟坤被说得有些挂不住脸,讪笑道:
“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大家既然一起玩,总不能让人家一直干坐着吧?”
“干坐着?”女朋友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多看我两眼啊。还是说,你觉得我在这儿多余了?”
孟坤一时语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只能干笑着打圆场:
“你别闹了,大家不都是朋友嘛,何必这么较真?”
“朋友?”女朋友哼笑一声。
刚认识就上赶着套近乎,问过人家愿不愿意了?
她偏头打量官清晚,忽然绽开明艳笑容,手指在孟坤肩头不轻不重戳了一下:
“既然是朋友,那美女千万别见外。孟大少爷平时最讲义气,让他给你好好展示展示什么叫为朋友两肋插刀。”
桌底下官清晚的人字拖狠狠踩上旁边人的小白鞋,面上却朝着孟坤女朋友弯起眼角,语气温和:“行,听你的。”
她略微停顿,将视线移向孟坤时脸上已看不出笑意:“同学,既然你选了大冒险,就请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向你的女朋友表白三分钟,内容要真诚,不能重复。”
她习惯避免直呼不熟悉的人的姓名,特别是双方不存在社交关联时。
这种社交距离感使她形成了独特的称呼策,“同学”成为首选用语,这种称谓既不失礼貌,又能清晰界定人际边界。
孟坤怔住,似乎完全没料到官清晚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喉结滚动正要说话,身旁女朋友已冷笑出声:“呵,表白?他怕是连我生日都记不住吧。”
官清晚语气依旧淡漠:“既然是朋友,那就别让大家失望,同学,请开始吧。”
孟坤的女朋友显然被官清晚的反击激起了兴趣,她抱着双臂,挑眉看向孟坤:
“对啊,孟大情圣,你不是最擅长甜言蜜语吗?来,让我也听听,你到底有多‘真诚’。”
孟坤表情僵了僵,他瞥了眼官清晚纹丝不动的冷漠侧脸,转向女朋友干巴巴开口:
“那个……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人特别好,体贴入微,心善……”
“停!”女朋友直接打断了他,语气讽刺:“这些话你上次说过了,换点新鲜的。”
桌底下官清晚硬是将自己的手从身旁人掌心与破洞牛仔裤的裂口间挣出来,脸上仍维持着平静神色:“同学,看来你的‘真诚’还需要再练练。”
孟坤被两人的话堵得手足无措,只能干笑着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你们别这样,我这不是在努力嘛。”
女朋友将翘起的腿又往上叠了叠,手指再次毫不客气戳上孟坤肩头,“努力?你的努力就是重复那些陈词滥调?”
孟坤感到一阵无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组织语言:“我知道我有时候说得不够好,但我真的在乎你,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
女朋友挑了挑眉弓,语气依旧冷淡:
“在乎?那你说说,你最近为我做了什么?”
孟坤脑海中快速闪过最近的点滴,却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特别为女朋友做过什么。
他紧紧握住女朋友的手,声音有些低沉:“我……我会改进的。”
女朋友眼中不知何时闪烁着泪光,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有些颤抖:“别改进了,我累了。”
言罢,她挣开孟坤的手,起身离开包厢。
“唉,不是……”司书见她甩手离开包厢,连忙起身追出去。
柳知心和孟坤女朋友同样玩的挺好的,见状也毫不犹豫跟着司书一同离开。
孟坤盯着女朋友离去的背影,心里虽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压不住的怒火。
他抄起玻璃杯仰脖猛灌,酒精烧得喉咙火辣辣的,反倒把太阳穴激得突突的跳。
“你们知道吗?”孟坤把杯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撂,眼里的冷光扫过在场的人,语气浓浓的嘲讽,“她从来都这样,屁大点事就甩脸子,跟全世界都该惯着她似的!老子伺候不起了。”
一群朋友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一向冷静的孟坤会突然爆发。
靠得最近的西西红狼尾男缩着肩膀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说:
“坤哥,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嫂子可能只是需要你多关心她。”
孟坤冷笑一声,摆摆手:
“关心?她需要的是钱!每次逛街都要买这买那,就知道花钱,就是物质。”
周围几人交换眼神没人接话。
官清晚抿了抿唇,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更没料到孟坤会撕破脸。
男人的本性往往在愤怒中暴露无遗。
孟坤的话彻底撕开了他内心积压的不满与自私。
他似乎忘了,当初追求女生时,信誓旦旦说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此刻却用“钱”来定义女生的需求,用“物质”来否定女生的情感。
如果他的女朋友听见这些话,只怕会感到他陌生得可怕。
“行了,等今晚你们两人气消了,明天去找她认个错。
钱不就是用来给女朋友花的,别说人家物质,你不给人家花钱,人家凭什么跟着你这么久。
你身上有什么光点,认清自己,别不知好歹。”魏景瑞忍不了他说女生物质。
感情不能光靠物质维持,互相尊重理解才是关键。刚才孟坤明明理亏,就该主动低头服软。
“好了好了,今天这包厢花那么多钱,不能白来,继续嗨起来。” 银发男生扯着嗓子转移话题,顺手把音乐声调高了。
“来来来继续玩。”
“嗨起来。”
包厢内的喧闹声重新沸腾起来。
第二轮游戏结束,官清晚正津津有味看着几个倒霉蛋接受惩罚。
后脑突然被轻轻一扯,发丝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她下意识侧头望向始作俑者,眼神有些不友好,“学长,你能不能好好看人家做游戏惩罚?”
这人怎么总爱揪她头发玩?
萧司彦收回手,视线在她漂亮面孔上来回扫了几遍。
他沉默几秒,到底没忍住心底翻涌的疑问:“刚才去哪了?”
声音压得低,混着背景音里断断续续的音乐旋律。
“……”
还是问了。
官清晚眼神清澈,笑的格外无辜:
“卫生间,学长不是知道吗?”
“……”
他确实知道她去了洗手间,可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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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清晚离开包厢片刻后,萧司彦便跟了出去。
他在走廊守了半晌,始终不见人影。
最后伸手拦住一个准备离开的女孩,他喉结不受控滑动,嗓音带着压抑的焦灼,“能麻烦您进去看看还有其他人吗?”
女生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突然漾出笑意,转身推开磨砂玻璃门。
直到听见那句“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的心跳几乎要停止。
人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所有声音都褪了色。
他三步并两步回到了包厢内,目光迅速扫过每个角落。
空荡的座位让他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出手机正要询问,突然记起官清晚没带手机。
正打算联系司南希帮忙查“皇家酒店”监控时,门口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声音很轻,却让他浑身一颤。
是她,他绝不会听错她的声音。
消息提示音在此时突兀响起,屏幕亮起“已送达”的标识,但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抬眸,暖黄光晕分割的阴影里,单薄的身影直愣愣站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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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待在卫生间?”烟雾缭绕中,萧司彦的黑眸蒙了层雾气,看人的眼神多情又凉薄。
“对。”官清晚答得干脆,抬手抓了抓发痒的脖颈。
脖颈间灼烧感正在蔓延,不用看都知道皮肤已经发红。
但这点不适还能再撑会儿,没必要坏了大家兴致。
“……”
得,又骗他。
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最终还是没有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包厢内灯光幽暗,官清晚浓密的卷发凌乱垂落在肩颈处。
萧司彦的视线若有似无掠过她的脖颈,却因光影交织的遮蔽,完全没发现脖颈间已经蔓延开来的一大片红疹。
他只当是寻常的皮肤敏感,随意挠一下罢了,并没有多想。
游戏一轮轮进行,气氛越来越热,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官清晚暗自庆幸自己一直没有被选中,她甚至开始觉得,今晚的运气似乎站在她这边,或许能平安无事度过这场游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旋转的酒瓶堪堪停住,瓶口如审判之矛,正对着她的眉心。
她本能抬眼,十几道目光像聚光灯似的打过来,有好奇的,有期待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银发男生笑得意味深长,慢悠悠的问:
“大美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犹豫一下,最终选择了“大冒险。”
比起被追问一些心底不愿提及的秘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