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又快到了一月一度的项目会，投资部的同事纷纷变身空中飞人，打开列表10个有5个状态显示出差中，准时出现在工位的周珑受到了冯欣芮的热烈欢迎。
“珑珑，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
待周珑走近，冯欣芮惊讶道：“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嘛？”
岂止是没睡好，他直接没睡，凌晨三点的时候周珑觉得这样不行，强迫自己关上电脑躺进被窝，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又爬了起来，将ppt改了又改，又连夜查了很多资料，就等着今天上刑场了。
10:55，眼下青黑的周珑抱起电脑，走向总裁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待周珑消失在了门后，冯欣芮还有剩下的几个同事都疯了。
Ella：“小周怎么回事啊，昨天找Lucy姐，今天找老板，他不会真是个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吧？”
冯欣芮：“早跟你们说咱小周不是一般人了，你们还不信，没少在人背后说他坏话吧，等他飞黄腾达了有你们后悔的！”
李承有些心虚，他就是那个在背后碎嘴的人：“说不定是他犯了什么事，才被老板叫过去的，他看着哪儿像个富二代，天天背个几块钱的帆布袋，还有那鞋，都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周珑大概在老板办公室呆了一个小时。
朗子铭给的建议很有用，解决了周珑几个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他回到工位上，婉拒了邀他一块下楼吃饭的冯欣芮，随手拆了个早上带的三明治，窝在电脑前赶工。
改到市场调研部分的时候，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傅永冷飕飕的声音传来：“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周珑从屏幕上转过视线，有些不明白：“嗯？”
“装什么。”傅永表情不屑：“怎么样……能爬上Lang的床是不是很爽，他看着很厉害。”
直白的恶意。
“……你不要胡说。”周珑难堪的咬住下唇。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又不瞎。”傅永说话时吞吐着嘴里的舌钉，像只吐着信子的毒蛇：“趁着他对你有兴趣，好好利用吧，等他腻了你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周珑脸皮薄，也不擅长吵架，只是反复的解释：“我和朗总只是上下级关系，你不要乱说。”
“你们在聊什么？”
吃完饭回来的冯欣芮突然出现。
“没什么……”周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误会朗子铭，比中伤他更让他难受。
冯欣芮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呢，刚刚下楼去拿快递，把你的一块带上来了。”
“谢谢。”
周珑接过来，拆开，是条装在透明袋子里的平角泳裤，最普通的那种款式。
差点忘了，上周末的时候他紧急订购了这条泳裤。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过头，果然看见傅永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像是觉得他勾引的手段十分低级似的。
“……”
周珑叹了口气，觉得是解释不清了。
***
周六那天周祈安有个表演，姚曼茹应该是打定主意让他走艺术生这条路了，请了业内知名的大家做他的老师，时不时带他去各种演奏会刷脸。
周珑独自坐车去了锦公馆。
这家私人游泳馆建在云锦顶层，只有办了会员的住户可以使用，周珑被工作人员一路引着，走过被中式屏风隔断的休息室，还有器械齐全的健身房，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到了下面波光粼粼的泳池。
泳池里面没有人。
水末过膝盖，周珑微微屈膝，双手向前一划，整个人轻盈的划入水中。
周珑很快找回了乐趣，在水里，他脚上的伤就好像消失了一般，那些总是沉在他肩头的压力也不见了，周珑像条灵动的鱼，优雅的摆动着，时而侧身滑行，时而潜入深处。
“你游得很好。”
安静的游泳馆里突然响起一道人声。
周珑想也没想，小腿使力，破开水面钻了出来。
下一秒就后悔想要重新钻回去。
那人就站在离他最近的岸边。
八块腹肌、穿着紧身泳裤的朗子铭，居高临下的望过来，这对周珑来说……有点太超过了。
朗子铭看着那条皮肉雪白的人鱼，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回到了水底，没说什么，将毛巾随手放在躺椅上，也入了水。
周珑是优美的摆尾锦鲤，朗子铭便是矫健的鲸，挥臂时撩起的水波很像是一场余震，他游了一会，突然翻过身，追上了那条在他身边打转却又不靠近的人鱼。
人鱼忘了逃开，被迫和男人湿漉漉的俊脸打了个照面。
“比一场。”朗子铭邀请道。
周珑不会拒绝。
没有裁判吹哨，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扑向水面。
两人都是自由泳，周珑比赛得时候很专心，存了几分证明自己也不差的心思，闷头划臂，身体轻盈的在水中滑行，仿佛真的是条小美人鱼。
手指触到池壁的瞬间，周珑探出水面。
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正想看看对面的情况，紧随其后的朗子铭，在他隔壁猛的破开水面，溅起一阵不小的水花。
那堪比维纳斯的肌肉线条，像被某个高清摄像头放大，视觉冲击力惊人，朗子铭用五指将湿透的发捋到后脑，露出极富攻击力的五官，“我输了。”
“其实没差多少。”周珑面红耳赤。
朗子铭不同意他的看法：“两秒，很可能已经落后不止一个名次了。”
周珑没想到他胜负欲这么强：“……要不再来一次？”这次他会记得输给他。
朗子铭扯着唇角笑起来，嗓音很玩味：“周珑，这么有信心再打败我一次啊。”
好吧，被误解了……但好像不解释更好。
周珑没说话，有晶莹的水珠划过他濡湿的睫毛，他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总能轻易勾起某人的劣根性。
“好，再比一次”，朗子铭重新将上身沉入水里：“但是这次要有赌注。”
“什么赌注？”周珑也跟着沉入水中。
朗子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要是你赢了，那我……”
“子铭哥哥！”
是姗姗来迟的主角。
……
周珑拖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恐龙游泳圈，无聊的在泳池的角落打转，他来得早，游得时间长，肚子里渐渐有了运动过后的饥饿感，指腹也因为长时间泡水开始起皱。
但他还是执着的留在水里。
周祈安穿着泳裤，上半身披着浴巾，他讨厌弄湿，所以并没有下水，只是坐在泳池边喝饮料，朗子铭背着身倚在池沿，两人不时交谈。
不知说起什么有意思的事，周祈安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趁人不备，用脚撩了好些水过去。
周珑看见朗子铭伸手捉住了他作乱的小腿。
水底真的是个奇妙的地方，它清澈透明，好像什么也藏不住，但与此同时，又接纳了你的所有情绪，只要你将自己沉进去，世界就会变成一个安全箱，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变得很远很远，你的呼吸也变得很轻……
只要将自己沉进去的话……
“……哈、哈，咳……”
空气突然涌入，周珑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周珑。”
“你在胡闹什么？”朗子铭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有力的臂膀卡在周珑腋下，将他牢牢的托出水面。
周珑又急促的喘息了一会，终于艰难的找回呼吸的节奏，他眯着眼睛，小脸苍白，嗓音细弱得像只淋了雨的猫：“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玩玩……”
朗子铭脸色依旧很难看。
赤着脚的周祈安从另一头绕过来，很是担忧的看着他：“哥哥，你没事吧？”
周珑无力的摇了摇头。
朗子铭撑着池沿跃出水面，然后转过身，蹲下，去扶水里的周珑。
周珑伸出两条软绵绵的胳膊，想去圈人的脖子，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水光淋漓，他勾了一下没勾住，手心顺着男人结实的大臂无力滑落下来。
腰被人轻松掌住，周珑敏感的瑟缩了一下，接着就被一股力气带出了水面。
将人安置在休息区后，朗子铭站起身，脸上表情还是不好，周祈安拿了条浴巾过来，递给朗子铭，他接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水，擦完之后，扔下浴巾，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周祈安的脸皱起来，表情很失望，“这才多久哇，再呆一会嘛，云锦楼下不是新开了家日式自助么，我还想着玩完水，跟你一块去尝尝呢。”
“我不去了，会有人带你。”
说完这句话，朗子铭就转身离开了。
周祈安生了会气，也走了，闯了祸的周珑平复过来，去储物柜里取了衣物，慢吞吞的走向淋浴间。
私人游泳馆的配套设施也豪华得惊人，淋浴房里静悄悄的，周珑走过大理石地面，随便挑了一建开着门的浴室，走进去，锁上了门。
水雾蒸腾，热气顺着头顶蔓延开来，周珑在泳池里泡得发僵的关节渐渐恢复过来，水流划过少年柔软的肌肤，卷着泡沫落在他白皙的脚面。
啪。
声音很小，被水流掩盖住，等他关上水柱后，周珑才发现整个淋浴间的灯都熄了。
他声音有些发颤：“有人吗？”
诺大的淋浴房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怕麻烦，他把手机留在了储物柜里，现在周珑有点后悔了。
他有夜盲症。
周珑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勉强找到了门锁，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鼓起勇气朝门外求救道：“你好……可以借我下手机打个手电筒吗？”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周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