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是无功而返。估计是真气着了,拉米斯头一回折返与塞提争取,塞提只说了一句,允许他代替自己射出猎手之箭。
这是猎鸭比赛的揭幕仪式,无特殊情况一律由法老进行,在他和做成鸭子形状的陶罐中间会设有一个成人手拳大小的吊环,法老一次性射出的箭必须穿过吊环射破陶罐。实际上猎鸭比赛靠的不光是箭术,还需要别的技能去捕获更多鸭子,射箭仅仅是喻意猎手与猎物较量的一个象征。
当箭穿过侧看只如一根金针的圆环,在半空拉出一道金光弧线,双手不禁紧握在胸口前的晓蓠缓缓、缓缓地舒了口气。
陶罐应声破裂。
喝彩声余音久久未散,晓蓠笑容满面地迎接从内场返回外场的拉米斯,递上水壶:“殿下做得很好!”
咕噜咕噜几近喝光了壶里的水,拉米斯才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将壶交给侍卫,声音不高不低地应道:“就只有这种程度。”背对她坐到芦苇织就的凉席上。
“殿下学不会等待的话,就只会是这种程度。”
拉米斯冷不防回过头瞪她。
晓蓠当然读得懂他眼里的委屈。这份委屈一部份源于父亲的不讲理,此时此刻更多地,源于她的不理解。
“慢慢殿下就会明白陛下为什么如此对你。”
两相对望,拉米斯先错开了视线。今天他戴着绣有荷鲁斯图纹的头巾,她习惯性伸手想揉他头发之际,不由一惊顿住,未几,不远处传来的欢叫声跑步声把她唤回了现实。
“二哥太厉害了!我也要变得那么厉害!”
“伊斯你声音小点!”和她一起的三公主夸张地双手捂住耳朵。
“晓蓠向两位公主,向七王子问安。”
最小的男孩走了过来,同样戴着精美的头巾,嗓音软软的:“我又见到你了。”
“能被摩西殿下记得,晓蓠很高兴。”
摩西腼腆咧开了小嘴,煞是可爱。
“我也记得你哦!你是母后安排照顾二哥的侍女对不对?”
“伊斯诺芙忒殿下真聪明。”
“我不但要聪明,以后也会像兄长那样厉害,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晓蓠依然在笑,只不过笑得不再自然,这时拉米斯略吃力地一把抱起伊斯,将她放到甫铺上的凉席中央,拍拍她的头丢下一句:“比赛开始了,你乖乖呆着。”
看到四公主微撅起嘴巴,晓蓠抿了抿唇压下笑出来的冲动,回过神三公主已坐到她的左边,扬着笑脸转移开妹妹的注意力,摩西却呆呆站定在拉米斯身侧,看看拉米斯,又看看位置上的伊斯,目光最终落在底下的地面。
她犹琢磨着,拉米斯又已一把抱起摩西,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摩西怔怔地没反应过来,直至拉米斯对他弯起了唇角,才露出稚嫩的笑容。
在比邻埃及和利比亚的稀树草原还未急速退化的年代,出没凯姆特西面边界的狮子跟水边的野鸭一样常见,只是由于狮子凶猛,猎狮普及的时间和范围都远落后于猎鸭。自第十六王朝,底比斯的猎鸭赛场选址便一直定在王宫西南面的一块临河沼泽地,长满莎草的蜿蜒河岸线给野鸭提供了成功逃生的希望,也一定程度上考验了参赛者在不同环境中的侦察力和狩猎智慧。
于是很充份地说明了,何以此际拉米斯十指巴住分隔内外场的两人高篱笆,一副恨不得置身其中的神态。
新上场的猎手看得出经验欠缺,掷着戟狙猎一只翻倍成绩的大野鸭,鸭子受刺激过度意外挣脱了士兵虚捆着翅膀的绳子,扑扑飞到了一片莎草之上,那人不甘紧追,一连射了四五支箭,不是被躲开就是完全射偏!
眼见拉米斯看得兴起快移动到篱笆入口,晓蓠大步上前,遽然一支箭矢被野鸭拍飞,毫无预兆转向双脚被钉在了原地似的拉米斯——
拉米斯还赶不及闭眼,视野猛地一黑,随着两边胳膊一紧整个人被一带,往后趔趄了数步,但闻四周沸腾的人声变了调。
“晓蓠?”他确认地唤道,心中惶然起了丝恐慌。
“让殿下受惊了!幸好……”
眼前恢复明亮。他的心也因她清亮的眼神回到光明之中。
可是拉米斯很快从她抑不住扭曲的笑脸觉察到不对。
下移的双眼被那划开的鲜红刺痛。
“晓蓠,你……”他说着,却吐不出更多的字。
她盯着他一脸笨拙失语,忙不迭出言安抚:“这点伤没大碍的。殿下请返回座位继续观赏比赛。”
虽然上臂的伤口一阵阵发痛,她仍要感激赛场统一供给的狩猎工具没涂麻药和淬毒。这种场合她不可能自行处理伤口,在无数双眼睛聚焦在他们身上的现在,她这样做太惹人注目,况且她已经瞧见随行候命的御医朝这边来了。
她对拉米斯示意:“等医生为我治好伤,我马上回去。”她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发冷。
拉米斯轻轻“嗯”了声,然后在晓蓠的惊愕中迈出篱笆的阻隔。
他俯身在野草蔓延的地面搜寻了一番,直起时,手上多出一块仅比他手心大点的石头,直盯在空中转悠的大野鸭,边踱步,边抛石头,看它好像宣示够了准备拍拍翅膀飞鸟,他喃喃嘀咕道:“我怎么会饶过你?”
最终晕死过去的鸭子和吓倒在地的贵族被士兵一同押送至诺姆长的审讯室。尝试想象的画面令晓蓠扑哧笑出了声,随即她捂住口鼻,以免吵到拉米斯。
她凝望半臂之外那头凌乱的浅金短发,一如卸下所有承担的他,默然兴叹。
没想到晚宴后他罔顾礼法,坚持要到她的房间宿夜,坚持要她也睡在床榻上,而下午那惊险至极的一幕,让她无从拒绝。唯独当那份再熟悉不过的温暖一再萦绕鼻尖,仿佛灵魂都将被醺出芳香时,方姗姗醒觉,自己是如此地不愿远离。
他是在梦里追随着那一抹暖热凑过去的。
惺忪间睁眼,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伸手,便能满怀。
牙白色的月光悄悄点亮她微凹的勃根,那里有一道几不可察的肉色淡痕,他注视着,情不自已地撑起上半身,在忘记了天与地的一瞬,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