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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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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缪山。

自祁尘化出分身,言辞苏醒以后,河缪山自动开启了防御阵法,山神居所恢复如初,可在凡人看来,雪山依旧是雪山,亘古不变。

正午时分,阳光均匀的铺洒在山峦间,白雪熠熠生辉,光亮圣洁。

满身血污的祁尘抱着言辞正正落在他往日的卧房门口。怀中的人已经昏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微弱,祁尘踢开房门,将言辞轻轻放在床榻上。

言辞紧闭着眼,眉头无意识皱着,祁尘起身想要倒些茶水,却见言辞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角。

“不要走……不要……”

祁尘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去,手伸到言辞身后,将他揽到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安抚,恍然间,两人像是回到了以前。

祁尘心念一动,一只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的鸟从窗外飞来停在他的肩上,而后食指点了点它的额头,“去查。”

鸟儿鸣叫两声,声音清脆如叩玉,扑闪着翅膀飞远。

祁尘垂眸静坐,脑海里不觉想起他初次见到言辞的模样。

那时正是隆冬,河缪山正是最冷的时候,祁尘畏寒,本来打算在凡间过了冬在回来,但可巧,河缪山发生了地动,山脚下几百条人命,他不能不顾。好容易稳住了局面,祁尘才慢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那时的河缪山和现在的不同,满山覆雪,不见一丝杂色,行走其间,不分天地。

因而只要有其他东西,一眼就能见到。

祁尘甚至没有费心去想,当年见到的画面便出现在眼前。

言辞一瘸一拐地在雪地里走,雪很深,可以没到大腿,走了很久也只移动了一小段距离,走过的路,血迹斑斑。

祁尘饶有兴趣地看着言辞。

他不可能是易柯寨的人。

易柯寨信奉山神,却也畏惧山神,平日只在山脚生活,除非万不得已不会进山,而祁尘素日不再山中,进山者十之八九,活着走出来的却是没有,久而久之,寨子里就有传言说,祁尘不喜凡人进山,如若有人违逆,便会震怒,剥皮拆骨,以儆效尤,因而渐渐的,再也无人进山。

言辞在雪地里徒劳地挣扎。传言虽不实,却也有说到点子上的,祁尘虽是山神,却不是个乐善好施,广济天下的主儿,每每救世救人,总要有利可图。言辞没有救的价值,因而,祁尘脚尖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知过了几时几日,祁尘在山中屋舍待了许久,等风雪平息下来,忽而善心大发,要为言辞收尸。

可等他走到言辞的埋骨地,却不见尸体。祁尘随手捏了个雪人,跟着雪人一路走,遥遥地,竟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

还活着么?祁尘心想。凡人的生命脆弱短暂不值一提,他又能挣扎多久。

正这样想,人影晃了晃,终于倒下。

祁尘神色无波无澜,抬脚便想为他收尸。外面太冷了,他走得快了些,顷刻间便来到言辞面前。

可走近一看,祁尘却怔住了。

雪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个半大孩子!

祁尘暗暗心惊,仔细看了看,顿时发现了言辞身上那说不出的古怪之处。

皮和骨皆是凡人,可身上缭绕的黑雾却召示着言辞并非普通凡人。

“滚开!”言辞低喝,漆黑的瞳仁警惕地盯着祁尘。

小兽。

祁尘先是想到这个词。他蹲下来将言辞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都没有异常,可这黑雾,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邪念?

可这也代表着,言辞死不了,无论如何都死不了,除非他身上的邪念被尽数除去。

一瞬间,祁尘就做了决定,言辞不能活着,至少不能活在外面。

“跟我走吧。”祁尘将言辞拎起来,又被他的重量惊到,轻飘飘的,恐怕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言辞挣扎无果,却仍死死盯着祁尘,一副不甘的模样。

祁尘感觉有些好笑,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副淡然超脱的样子,骨子里的反叛还未曾磨灭殆尽,因而唬道:“跟我走,将你皮剥了做鼓,骨拆了做槌,脑袋悬在山顶上,看谁还不长眼。”

不知为何,祁尘觉得言辞听了这话反倒不怕,紧绷着的脊背微不可查地松了松,而后听他断断续续道:“是吗?那你最好做到!”

祁尘垂眸看了眼手底下的小崽子,唇角勾了勾。

言辞在山上待了一段时日,待到伤好得差不多了,便估摸着什么时候下山。

山,祁尘是不会让他下的,可除却邪念,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生出了不该有的东西——同情。

一个神有情感倒不罕见,但祁尘并非人飞升成神,他的真身为一颗花树,乃昆仑神官亲手所植,名为:百绽春。

四季不衰,亭亭如盖,到花苞绽放之时,百鸟长鸣,徘徊不绝,其花灿若烟霞,莹润如珠玉,自成一方盛景。

百绽春虽是世间绝美之物,却也不为世间所容。

花期过后,花瓣纷纷扬扬,飘洒至各处,世间生灵无不欢欣。

可欢欣过后,便是无边无尽的诅咒,咒骂。

百绽春从里到外,从树皮树根到花瓣,皆有剧毒,花瓣流至各处,生灵苦不堪言。

好在昆仑神官出面,将花尽数收回,但世间怨气浓重,直烧上昆仑山,将百绽春烧得枯焦,生机不再。

那时还是树灵的祁尘伏在地上,不发一言,等待惩处。

神官只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缘法在凡间,去吧。”

祁尘依言来到凡间,但未曾遇见什么机缘,身为神树,他依旧无法理解生灵的情感,心中依然有恨,千百年过去,不得解脱。

直到他遇见言辞,他居然有了同情的感觉,虽一闪而过,但足以使他心动。

言辞,名正言顺地留下了。

一个邪念,一个同情,牵住祁尘的注意力,致使他竟犯下最低级的错误。

他不知道言辞的过去。

虽然猜测他的经历必然坎坷,可实际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禁想起炸毁白骨之时,看到的那些零碎画面。

塌上之人呢喃一声,紧紧抓住祁尘的衣角,无意识地缩成一团,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祁尘心里涌上一层愧疚,理了理思绪,就近倒在旁边陪着言辞睡了一会儿。

眼睛闭着,神思却无比清明,祁尘自开花那次过后许久都没这样无措慌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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