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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身陷刑部郎中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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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毫无预兆之下,夏舜卿忽然被从顺天府衙门带到了吏部大牢。没有解释,也没有讯问,这让他十分不安。

他在牢里等了半日,忽听得锁链的啷当响声。他欣喜地抬头一看,竟发现来人既不是赵元徽或夏尧臣,也不是他翁翁。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穿着荷茎绿色官服的人。

夏舜卿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体态丰腴,圆脸上的五官含蓄亲和,只是有些面生。

夏舜卿注意去看他官服上的补子,万字彩云纹为底,牡丹花纹为衬,中间两只秀气的白鹇相对飞舞,是正五品无疑。

夏舜卿上前行礼道:“学生拜见大人。”

那人笑着扶起他:“小公子不用客气。”

夏舜卿感受到他的热情,因此疑惑地问:“请问您是……”

“刑部清吏司郎中姜琼。”那人回答。

夏舜卿知道这个名字,也听说过他的一些政绩。单在任职清吏司郎中后,姜琼就因为断案神速受到过朝廷嘉奖,并将其事迹详细编入官修地方志中,可见是个能臣。

另外夏舜卿的翁翁夏昭明也曾对姜琼称赞有加,这让夏舜卿猜测他与夏昭明的关系很近。

“姜大人。”夏舜卿道。

姜琼也细细打量了夏舜卿,见他姿容昳丽,品貌端秀,便称赞道:“小公子果真如传说中那样一表人才,我竟到今日方才得见。”

这句有些过分的夸赞让夏舜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于是问道:“姜大人,请问是我翁翁有话要叮嘱我么?”

“那倒不是。”姜琼说道,“是侍郎大人托我来看看。”

“我爹?”夏舜卿很是意外。

“正是。”

夏舜卿想到那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求教道:“大人既是刑部中人,恐怕知道我被转到刑部的缘故,可否告知?”

姜琼十分乐意,回答道:“说来也很简单,是因为案情有了重大变化。”

“是绑架李桃的人抓到了吗?”夏舜卿连忙问道。

“寻找绑架之人现在毫无进展。”姜琼摇摇头,神情有些严肃,“是衙役在酒楼的那个房间内发现了三千两银子,三千两錾刻有铭文的太仓银。”

“三千两太仓银?”夏舜卿只觉得心里揪紧了,“难道是林御史一案中消失的银子?”

太仓银为国家赋税折银及援例上纳银两,由官方熔铸而成,上有铸造地点及工匠姓名等信息,可以很容易查到来源。

姜琼见他那惊讶的样子,便心里有了底。不过他还是拉着夏舜卿确认了一下,问道:“这银子和小公子无关是吗?”

“姜大人,我完全不知情。”夏舜卿回道,“况且,我在房间里找钥匙时,并没有见到银子。那么多银子,不可能不惹人注目。”

“银子是在衣柜后的空间里发现的,如果没有移开衣柜不会知道。”姜琼解释说,“侍郎大人担心银子牵扯到小公子,所以托我来问。既然小公子完全不知情,那事情就简单许多。”

夏舜卿有些担心地说:“只怕银子原本就是想栽赃在我身上,大人,不可不防。”

姜琼笑了,他看着夏舜卿,圆润的脸上显出慈爱的神情。

这回的夸赞比初见时更加真诚了。

“你考虑得对。不过我只是山西清吏司郎中,对小公子的案子并没有管辖职权,顶多在暗里监察一二。并且,侍郎大人也不便直接插手。如何应对,小公子还得自己想办法。”姜琼说道,“当然,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夏舜卿应和道。想到要自己应对,他有些不太自信。

他还挂念着李桃的事情,捻了捻衣角,犹豫了下这才问道:“李姑娘……验过身了么?”

姜琼日日与案牍邢名打交道,倒是一点也不避讳,说道:“验过了,不是处子之身。”

“结果准确吗?”夏舜卿问。

绑架之人一直没有消息,这已经让夏舜卿失去一个希望了。

“验身哪有什么准确的方法,只是其□□有轻微伤痕,推测为暴力性侵所致。”姜琼说。

夏舜卿惊愕,随即因愤怒涨红了脸,骂道:“没人性的东西!”

难怪李桃总是面带凄惶,竟在那之前就已遭到厄运。

姜琼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公子要保持冷静啊。”

姜琼的声音温柔沉着,让夏舜卿调整情绪,向他揖了揖道:“谢姜大人提点。”

姜琼微笑地看着他,说道,“我不能久待,这便要回去了。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你得自己保重。”

夏舜卿谢过,目送姜琼离开后仍许久愤愤不平。

这时又一个夏舜卿意想不到的人走进了刑部的大牢。

当那人身着黯草色道袍、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站在牢门外时,夏舜卿气不打一处来。

“衙役呢?衙役去哪里了?”夏舜卿喊道。

一名穿着青布直裰,头戴雉尾皂巾的狱卒走了过来,不耐烦地问道:“嚷什么呢?”

“你们把狗放进来了。”夏舜卿说。

狱卒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狗。他提起雁翎刀,用刀鞘重重地敲了敲牢柱,说道:“安分点,没功夫陪你玩。”

王玄站在牢外,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走上前来,对夏舜卿说道:“贤弟好似心情不佳?难道是这里住着不舒服么?想我也是在狱里待过足月的,其实也没那么难捱吧?”

夏舜卿没好气地说:“你坐牢与我何干?我为何要管你难不难捱?”

“怎么没有关系?”王玄冷笑了一下,道,“当初你翁翁只要肯动动嘴,我就不用下狱了!想我爹以前还诚心想要为他做事,?可他呢?瞧不起人就算了,居然还让让人借机弹劾我爹。最后怎么样?天不亡我。”

原来刑部尚书王照邻还曾攀附过夏昭明,但夏昭明没看上他。他后来是被次辅郑远朋提拔的,官越做越大,儿子也越来越不听话。

夏舜卿心里更加鄙夷起来,道:“我听不懂你算的账。我只知道,是你自己杀了人咎由自取,你却怨这怨那不知忏悔。岂有此理?”

“杀人?一个贱民而已!”王玄笑了一声,又道,“怎么,说话底气这么足,是夏首辅来救你了么?”

夏舜卿不屑地说:“乾坤朗朗,问心无愧,何用人救?倒是你,陷害我事小,私藏太仓银事大。你就没有一丝心虚害怕吗?”

王玄突然哈哈大笑,他说道:“你真的觉得那银子与我有关?”

夏舜卿皱了皱眉头,表情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

“现在可不是我要对付你。”王玄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人物。还有人比我更想看到你遭殃。”

夏舜卿之前没有想得很深入,因此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即便银子是王玄放那里的,牵扯到林御史案,因此背后也一定有很多隐情。更何况王玄的话不像有假,银子的事情就更捉摸不透了。

见夏舜卿不说话,王玄得意地把弄着折扇,说道:“你不打算求我帮你?你那迂腐的爹爹和翁翁,是不敢正大光明地救你的。”

夏舜卿讪笑道:“涉及朝廷命官的大案,你会帮我?”

“五千两银子而已,算什么大案?”

王玄笑了,他看夏舜卿的眼神仿佛在瞧乐子。

夏舜卿皱了皱眉头,随即讽刺道:“是我错了。在王公子眼里,命案都是小事,何况区区几千两银子。想必救我出去易如反掌。”

“你不信?”王玄听出夏舜卿的讥讽,便解释说,“你既无辜,帮你又何难?首先让李桃撤诉,再找个伙计作证说那个房间是被林御史租订的,而你那次只是被伙计带错地方了。接着说明银子是林御史差人搬到那里的,他准备风头过去之后再把银子转移走。最后因为你的案子,银子只陆续搬了三千两就东窗事发了。如此一来,岂不合理?”

听他如此一说,夏舜卿心知确实可以造出完整的证据链,但他十分不屑地说道:“你怎么确定那三千两银子与林御史有关?若无关,你岂不是要栽赃于他?”

王玄不太理解,他说道:“那老头不过嘴硬不承认罢了,你居然还计较这个。别忘了若不是他受贿还凭空丢了三千两,你都不用来刑部。”

夏舜卿反问:“若是有货真价实的证人出现,做假证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王玄有些不耐烦了,他用折扇指着夏舜卿说道:“既然做假证那必不可能让真证人出现!你啰嗦这么多,是求还是不求?”

夏舜卿哼了一声,轻轻将折扇推开,平静地说:“我不需要你帮。你霸占民女又陷害于我,只要你被绳之以法我自然得救。”

“不知好歹。”王玄生气地将折扇收回,冷笑道,“你既铁了心,就好自为之吧!记住,别后悔。”

夏舜卿没有回应,王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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