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晚是石小平值班，他们每天晚上的自主自习就是一个楼层一个老师来回监督四个班。
葛学已然是忘了陈凡半个小时前的嘱咐，跑了一个操回来一直在喊饿，看见石小平进办公室了直接拿了一个玻璃杯和一袋泡面拿出来吃。
不止是葛学，这已经是男生们的常态了。
夏憬琛今天一只胳膊支着头看着外面，突然胳膊肘被人戳了一下，方知翊凑过来低声说：“生气了？”
“没有，”夏憬琛说，“我生什么气。”
夏憬琛把所有的化学卷子都收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顿了顿还是问道：“方知翊，你怎么知道后面有原题。”
“吃完饭回来看见的。”
夏憬琛一想，他卷子还确实就是在桌子上瘫着，但这也不合理。
“……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没，”方知翊看着他说，“看了好几眼。”
“……”
“刚好发现前面有一道一样的……觉得你不会，就记下了。”
夏憬琛无语了，所以就是为了给自己装一波吗？
还真让他给装到了。
夏憬琛想了想就感觉这个人好神经，他转回头胳膊竖起来竖了个中指，结果手背一暖，方知翊按着他的手把他手按了下去。
夏憬琛呼吸颤了颤。
手心手背一触即分，夏憬琛愣神半天，听见方知翊说：“以后不装了，我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什么。”
“哦，哦……”
身后是葛学吸溜方便面的声音，一开始还觉得吵，夏憬琛现在觉得那点声音都没自己的心跳声大。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来办公室了，我帮你看看……”赵琴的声音蓦然跟着突然被打开的楼门传进来，葛学趴着吃着泡面，差点没一口给自己呛过去，他什么都来不及直接就把杯子放在了地下，方知翊连忙放在桌子下的书，结果一着急一张拍立得就从掉在了地下。
赵琴还在打着电话，眼神朝他们几个投过来时几个人已经正襟危坐了。
拍立得掉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夏憬琛弯腰就去捡，但没想到方知翊也弯下了腰，两人的手在拍立得上方浅浅的触碰在了一起，感觉像被电了一下。
“你俩干什么呢？”愣神的片刻赵琴走了过来，看两个男生弯着腰都在捡东西的样子。
夏憬琛直接把照片捡了起来手指蜷回来推进了衣袖里：“捡笔。”
方知翊直起了身。
赵琴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又听了下来，鼻子吸了吸：“我怎么闻到一股……泡面的味道。”赵琴眯着眼看他们。
后面的葛学暗暗说了声“艹”，脚下慢腾腾的挪着杯子。
赵琴离远往桌子下看什么都没看到，葛学刚好把杯子挪在了他两个腿后面，林雅说：“可能是别的班吃的吧。”
“看你们就鬼，好好学习，明天还考呢。”赵琴说完就进班了，里面收拾书的声音外面都听的清楚，赵琴突然来真是不小的惊吓。
人走了，夏憬琛拿出了藏在外套袖子里的照片，看了一眼他呼吸都窒住了，大脑一轴，整个人都懵了。
这不是……
他想起了之前在海边林雅突然对着他们竖起的拍立得相机，但当时她明明说相机坏了啊。
夏憬琛不自觉就转头看林雅，林雅正趴在桌子上，感觉到视线抬起头：“看我干嘛。”
夏憬琛又莫名想起了那天身后突然贴上来的影子，原来那个时候，她是来给方知翊照片的，这个想法冒出头，夏憬琛整个神经系统都被掀起来了，难道林雅她……
？！
夏憬琛转回了身，林雅说了声“莫名其妙”。
“是她拍的那张吗？”夏憬琛低声问。
“嗯。”方知翊嘴唇动了动，“其实我准备给你……”
“欸你俩看啥呢……”葛学突然站了起来人趴在桌子上看了过来，夏憬琛心咯噔一跳把照片压在了卷子下面。
“啥呀琛你藏什么好东西……”
“啪”的一声，林雅一巴掌拍在了葛学的后脑勺上。
葛学懵了。
“木……你，你打我干什么……”
“啊，”林雅手收回来，“你后脑勺有个蚊子，老大了。”
“？”
夏憬琛咽了咽口水，把拍立得拿了出来，低声问道：“你，你还要吗……”
方知翊看人头发下红了的耳垂想抬手捏一捏，但还是忍住了，声音里带着笑意说：“你喜欢你就留着。”
“……哦”
然后夏憬琛就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放进了后面本皮专门夹照片的夹层里，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棕色的边框，透明的部分露出了照片。
下一秒……
靠。
夏憬琛脸也开始烫。
不是，我他妈这么实诚干什么，还当着方知翊的面这么精致。
时间能不能倒流。
…………
“我那个，那个……这样不容易丢……”
“嗯，”方知翊声音没变，“那就好好保存着。”
“…………”
****
第二天考理综夏憬琛正常发挥，这么长时间过去，倒是复习的也还行，虽然不会的依旧的不会。
分校出成绩的速度依旧惊人，赶在周末之前出了成绩，拿到成绩单的夏憬琛就从下往上看。
还好，不在后二十名。
夏憬琛又换了顺序从上往下看。
正正好，十九名。
其实这个成绩对他现在的水平来说还是能接受的，但作为一个读过大学的人，夏憬琛还是有些燥。
他看着成绩单咬了咬嘴唇，浅浅叹了口气，想到回家又要应付夏国安和江慧他就更烦。
这个成绩，这个名次，他们是不会接受的。
到放学的时候夏憬琛还在想要回家要怎么堵耳朵，最后三分钟了，陈凡知道他们也坐不住就直接让他们收拾东西。
“心情不好？”方知翊的声音传来。
夏憬琛拉回神，摇头：“没有，”他把陈凡留的化学作业往书包装，“在想回去我妈要怎么说我，想我的一千种死法。”
方知翊笑了一声，突然抬手摸了把夏憬琛的头。
夏憬琛整个人一愣。
靠，还他妈在教室。
方知翊想死吗？
夏憬琛左右看，都在收拾东西没人注意他俩，夏憬琛这才松了口气。
下课铃响了，方知翊跟个没事人一样把桌子上的练习册作业都放进书包里说：“走吧。”
夏憬琛猜的一点没错，夏国安车上拉着其他学生没说什么，随便聊了几句。
但还有江慧。
夏憬琛一进家门刚换了鞋，江慧就问他这次的月考成绩。
夏憬琛说了个19名，江慧抿着唇脸色就变了。
“才19名，我就服了你，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啊。”江慧叹了口气，“那你每一科分别考了多少?”
夏憬琛脱下外套说：“语文110，数学98，英语115，生物70，化学45，物理50。”
“你说说我们天天在外面挣钱就为了让你好好学，你就不能再往上爬一爬，我们都不要求你考多高，你就考在班级前十名是不是在这成绩单上都好看一些。”
单单两门考的好不会合江慧的意，夏憬琛确实理科不太行，其实从来说的男生适合理科，女生适合文科也不是很准确的话。
有的女生学理科照样可以超过很多很多的男生，而男生也可以不擅长理科。
这些魔咒一样的话让他喘不过来气，上辈子的他也一直受着，听着，学着。
“你说你回回就考这儿，每次你奶奶他们一问，又觉得你不如你哥，你稍微再考好一点，这成绩我们拿给谁看谁都夸，给我们也长脸啊！你就不能再稍微往前考考吗？每次就吊在这不上不下位置上……”
“回回?”夏憬琛摘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我没考过前面吗？”
江慧也停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夏憬琛会突然说这么句话。
“高一的时候，我哪回不是前五，初中的时候哪次不是前三，你有说过我考的不错一次吗？我考好了你说还没有发挥好，让我再往前，我没考好你就说我没有一次考好，长脸，”夏憬琛冷了一声，“所以我就是用来给你们长面子的是吗？”
“你……”江慧想说话，但夏憬琛没停顿。
“别人看不看得起我无所谓，我希望，你们先看得起我。”
夏憬琛摘下阳台上的衣服就进卧室了，在隔壁卧室写作业的夏文文感觉自己哥哥一拍门自己的作业本都要飞起来了。
夏憬琛没想过要恼，在教室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江慧可能要说什么，明明感觉没什么，但结果还是没憋住。
明明是上辈子听过的话，以前能忍住，现在却忍不了一点，夏憬琛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17岁的自己，越活越倒流了。
洗完澡出来，夏憬琛隔着一扇门就听见江慧在打电话，刚好一句“洗完了”落进耳朵，下一秒房门就被敲响了。
夏憬琛抿了抿唇去开了门。
江慧在和夏国安打电话，夏憬琛坐在床边上擦头发，手机里夏国安问：“你现在座位在哪儿？同桌是谁?”
夏憬琛手顿住了：“问这个干什么。”
“你是不是还在最后一排?”江慧说。
夏憬琛“嗯”了一声。
“你同桌是谁。”
夏憬琛皱着眉头说：“方知翊。”
“行了，我一会儿给赵老师打电话给你换座位。”
夏憬琛转头：“为什么。”
“还为什么，你看看你这次考那点分，还坐后面，”夏国安说，“还有你那个同桌，你以后别跟那些家庭的小孩往一块走。”
换座位夏憬琛尚属接受，但这两个人莫名其妙说方知翊他就真的不理解了：“他哪种家庭。”
江慧说：“就这个方知翊，班里面每次交班费，就他们家晚交，我每次都得给打电话。”
江慧是家委，每次都要负责收班费。
“家长都那样了，小孩能是什么好的，上次来家里边我就想说来着，跟我抢着说话，我明天……”
“妈妈！”夏文文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过来。
“怎么了？”江慧转头问。
夏文文过来就拉着江慧的手往隔壁卧室拉：“我有个作业需要家长帮忙，妈妈你给我看一下。”
“不用你打电话，我自己会换，”夏憬琛攥紧了手中的毛巾，“他的家庭再怎么样，也比我这个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