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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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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暄点亮自己手心的火,他们这才看清整个洞的全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道长,”宋学儒问,“你帮人做事,不收钱财?”

“不收啊,都是一些苦命人,我怎好意思要人家的财物。”

蓦地,他又说道,“我跟你们神仙不一样,百姓拿香、花、灯、水、果供奉你们是把希望寄托于你们,可若是把这些拿给我,就只当是感谢我帮了他们一把了。”

“与其让他们用物品来表示感谢,还不如将关心传递下去,这样世间太平,大家也能安宁。”

那三人又不说话了,他只好挠挠鼻子道:“这话挺幼稚的,是吧。”

“不幼稚。”宋学儒道。

“当然不幼稚了,”赫暄此刻才出了声,和胜收一起比了个大拇指,“你个东西——能有这种思想觉悟,高,实在是高。”话还没说完,赫暄就被宋学儒揪着耳朵拐了十八个弯。

活得久罢了。

他本想回答,但又突然想起这些个神仙或许活得比自己还久,帮助的人比自己还多,他又不说话了。

半晌,他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说:“谢谢啊。”

“取个名字吧,”宋学儒又说,“这样大家也好称呼你。”

他没有回答宋学儒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地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我家,我这几百年间走走停停,这里只是很早以前我的歇脚处。”

说着,他又转过去瞪向宋学儒:“要不是你从灵岩山把我弄过来,说不定我现在好酒好菜吃着呢!”

这话听着是责备,但是从他的嗓子里面说出来又有一点俏皮,宋学儒连忙笑着作揖道歉道:“是宋某的罪过,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

这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这山洞里面居然还有奇门暗道!”赫暄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嗯,这山洞我来得早,这石门也是很早之前就有的。”

青苔亲吻在石门的边角上,藤蔓也拥抱着这石门,此刻清冷的山洞,在微微火光之间竟显得温暖起来。

宋学儒抢在他前面进了石门,用火术把暗房照了个通亮,他没管,只是进去扛起那个大麻袋,说:“走啦!”

可到石洞口,他又停下了,转过去对着他们三个,将麻袋放在地上说:“你们在此处等一下我,我去去就回。”

宋学儒怎么会放心他一个人走在在孤山野岭之处,所以使了个法术,派行跟着他。

行自然是跟着了,又将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分享出来,宋学儒有私心,没有让其余两个看见这些画面。

画面里,他孤独地走着,走到山顶,很奇怪,明明没有雨,可他脚底险些打滑,这让宋学儒想起他的右膝来。

他来到山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跪在两座不大不小的坟头前,磕了几个响头,说:“好久没来看你们了,这次来我也没带什么东西。”

说罢,他从袖子里摸出几个石头来:“这是我从灵岩山挖到的宝石,送与你们吧。”

他用手刨了个坑,宋学儒他们能看到这坑里应该还有许多东西,他将透亮的,在月光下发出百转千回的光的宝石放进去,又将坑用手填上,压实。

做完,他又冲着几个坟包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叨着:“多谢。”

宋学儒想起故事里他说:“他们不认识他,他也没祈求他们,他们救了他。”

他回来了,拒绝了宋学儒帮他拿麻袋的好意,一个人扛着麻袋走在前面。

夏夜,吴牛喘月,浮瓜沉李。

他好似是想起了什么诗来,亦或是诗兴大发,仰头朝天吟诵了一曲。

宋学儒走在他的后面,赫暄和胜收走在宋学儒的后面,他们俩自然是没有听清他念的什么。

“会安,会安,”他在前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等着他们,那麻袋因为剧烈的晃动发出摩擦声响,他说,“我叫陈会安。”

“陈会安,陈会安。”他小声念叨着。

过去的事情都会安定下来的。

过去的事情恰好在此时安定了下来。

“会安兄。”将军府里,宋学儒说。

“怎么了?”陈会安今晚很是高兴,他此刻仍扛着那装着赤青厉鬼的麻袋。

“你今晚就睡我卧房吧。”

陈会安:“啊?”

明明还沉浸在一种悲伤中的赫暄和胜收:啊?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我府上来了很多天界的人,他们当时住的客房都没有收拾下来。”

宋学儒虽然容易害羞,说谎倒是一流,他眼不眨心不跳地继续说道,“眼下将军府里只有三间房可用,赫暄和胜收关系不好,自然不能睡在一起,他俩各占一间客房,那么只能请会安兄你委屈一下,和我同住一间了。”

这谎话又幼稚又满是错误,胜收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无语,而赫暄怕被自己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也自觉闭了嘴。

可今天陈会安心情好,他带着笑答应了,透着月光的眼睛似是延续着他俏皮的声音在宋学儒耳边说道:“我看透你啦!幼稚的明竹兄。”

胜收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他拉着硬邦邦抗议的赫暄说:“那明天见,陈兄。”

“明天见。”

“说吧,”陈会安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见宋学儒没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比如说在石洞外我去了哪儿?”

陈会安语气上是清清白白的样子,可他未等宋学儒回答,又说:”石洞外我去了哪儿,见了谁,明竹兄应该和我一样清楚吧。”

宋学儒这下才反应过来,陈会安理解的自己让他睡在卧房,只是为了审问他的借口。

“宋兄是神仙,自然不会留一个不清不白的人在自己身边,更何况这个人是什么东西他们都不知道,怎么会放心他之后的举动呢?”

“我……”

“宋兄,我理解你们的忧虑,所以没有在乎你把侍卫安插在我身后监视我在花楼的一举一动,但是既然我们都合力抓下一只鬼了,我也对你们坦白了我的经历,可为何你还是要让这侍卫偷偷跟着我去山顶呢?”

陈会安生气,他好久都没有这般与人交谈过了,好不容易敞开心扉,为何别人还是不信任他?

陈会安生气,他明明理解宋学儒的想法,但是还是不由得生气。

他这一算不上质问的质问,却让宋学儒沉默了半晌。

“我的错,”宋学儒突然单膝跪地,“我给会安道歉,对不起。”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怎么用一个犯错者的态度去回答,自从做了武神,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伺候的样子,他几乎就没有再给人道过歉了。

宋学儒不知道怎么才能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歉意,所以他跪下来说:“对不起。”

陈会安突然惊慌,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的道歉,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他扶起宋学儒未果,自己也跪坐在地上:“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他有点想落泪:“我理解你的,理解你的。”他没有想让宋学儒道歉,也没有想过宋学儒会向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下跪道歉。

明明他只是一个被普通寻常百姓看不起的东西。

陈会安只是想将这件事情点一下,觉得宋学儒如果有心就不会再犯了。

“我们才认识不过几天,你没必要这样对我的。”陈会安此刻被宋学儒扶起来坐会椅子上,而宋学儒保持这半蹲的姿态看着他。

“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会安兄,我应该道歉的,”宋学儒说得真诚,“不管我们认识几天也好,几百年也罢,陈会安,这件事情是我宋学儒做错了,做错了就要道歉。”

陈会安的喉头还噎着,发不出话来。

“但是我想强调一点的是,会安兄,我对你没有半分欺骗,也没有半点不信,我让我的侍从跟着你,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危。”

“第一次是把你误认为了太子殿下,所以让他跟着你,我给你道歉。”

宋学儒又回到了单膝跪地的状态,“我道歉我不应该把你当作别人,也道歉不应该派人跟着你。”

“第二次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派他跟着你,对不起。”

宋学儒低下头来,不去看陈会安的眼睛,“希望你能原谅我。”

太如梦如幻了,陈会安想,若是他现在有一颗心脏,那么一定会跳动不止。

可他不信,他们也就区区见过几面,宋学儒就把自己当作了……朋友?

“我原谅你,原谅你,你快起来,”陈会安把宋学儒扶起,别过头看向房门,“你客房在哪里,赶快给我腾出一间来。”

今夜发生这样的事,宋学儒自然不好在和陈会安睡一间,不过他倒还是厚着脸皮让陈会安睡着卧房,自己去了客房,其实也不是厚着脸皮——

因为两人刚刚道完歉,宋学儒二话不说要去撩他衣摆脱他裤子!

“你,不是,你干什么!”

“对,对不起。”

这不知道是宋学儒今晚第几次道歉了,“那个你刚刚跪坐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你膝盖撞在地上了,就,就想看看。”

末了,他又加一句:”是,是这样的。”

“我膝盖没事,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陈会安刚刚还一副要哭的样子,现在又笑出来了,“你个闷葫芦,下次做事要不要这样马虎啊,能不能先开口。”

说着,宋学儒不仅被陈会安推了出去,还被说了一句“赫暄说得对,以后你娶了哪家神仙人家也受不了你这葫芦样。”

回到房间,陈会安坐下来,看着床头那叠放整齐且干净的换洗衣裳,就连光光也被考虑上了一只合适的剑袋,鼻头又是一酸。

次日。

“陈兄,早!”赫暄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也不知道学神什么毛病,这么早就把我们叫起来。”

其实是陈会安起得早,以往这个时候他就去帮人打杂啥的了,只不过今早起来碰见宋学儒练剑,他以为自己去泉水山心切,就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陈兄你也没睡好吧,眼睛怪肿的,怎么,难不成是宋学儒踢你被子啦?”胜收换回女装,用手肘碰碰陈会安的肩。”

陈会安自然不会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他装作疲惫的样子看向宋学儒:“是啊,宋兄的床睡着没我的石板舒服,我昨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宋学儒仔细思考一番,给陈会安空了的碗添上粥,问:“是吗?”这话听着,仿佛陈会安下一句接一个“是”,他就要把石板整整齐齐地搬过来了般。

陈会安:果然是榆木脑袋一个。

赫暄:哈哈。

胜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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