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渊心中隐隐不安,他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便迅速转身,朝内院行去。他避开巡逻的侍卫,很快找到主屋,躲在暗处,仔细观察院内动静。
片刻后,几名侍卫从院中走出,低声交谈着什么。西凉渊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那位姑娘在东厢房,大人吩咐了,谁也不准叨扰。”其中一名侍卫说道。
“听小六子说他见过几次,脾气大得很,很难伺候。”另一名侍卫低声回应。
“嘘,小声点!这种事也是你能议论的?赶紧去巡逻,别多嘴!”
西凉渊听到这里,心中一震。果然,公主被左辰倾关在了东厢房。他绕到院落的侧面,找到一处守卫相对薄弱的地方,利用轻功翻墙而入。落地后,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观察四周的动静。
东厢房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门口站着两名侍卫,神情严肃。西凉渊从怀中取出一枚石子,朝着远处的草丛掷去。石子落地,发出一声轻响。两名侍卫立刻警觉起来,其中一人低声道:“你去看看,我守着这里。”
一名侍卫朝草丛走去,西凉渊趁机从另一侧迅速接近东厢房。他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而入,动作轻盈如猫。
房内并没有公主,一名黑衣女子坐在床边,手中一瓶金疮药,正在敷伤口,看到有人闯入,先是一惊,继而眯起眼眸,露出奇怪神色。
西凉渊也是一惊,他扫了眼四周,目光落到女子手臂的伤口上,那伤深可见骨,虽已止血,却也骇人。西凉渊忍不住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黑衣女子轻嗤:“你这人真是奇怪,莫名其妙闯进来,又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西凉渊略有些尴尬:“我不知你在这里。”
“我与兄长同来,他有事要在总督府停留些日子,我便只好陪他。”黑衣女子将药瓶放下,缓缓缠好绷带。
“我帮你。”西凉渊上前。
黑衣女子笑着望他一眼:“西凉将军,我们如今是敌非友,你这么热情不太合适吧。”
“我……”西凉渊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黑衣女子道:“你是来找前朝公主的吧?”
西凉渊忙道:“她在哪里?”
黑衣女子哼了声:“这么着急,难不成你喜欢她?”她的一双狐狸眸紧紧盯着西凉渊。
“我与逍逍从小一起长大,早已超脱了男女之情,她是我妹子,你……别难为她。”
黑衣女子冷道:“看把你急的。我倒是没有这种青梅竹马的妹子。哼,她在兄长那里做客,以兄长对她的感情,难为谈不上,爱怜还差不多吧。”她突的笑起来,斜眼打量西凉渊,“你们此次来淮南,全在兄长的意料之内,若不是他不愿,早就让你们插翅难飞,做了囚徒。”
“飞霜……”西凉渊欲言又止,“你讨厌我吗?”
黑衣女子左飞霜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讨厌倒是谈不上,只不过立场不同,不能成为朋友罢了。”
西凉渊今日两次听到“立场不同”这句话,心里不由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他垂下头:“我知道了。”
左飞霜见他要走,忙道:“你去哪里?”
“既然立场不同,那就不多打扰左姑娘了。”
左飞霜俊脸气的飞红:“刚刚还要给我包扎伤口,现在就成左姑娘了,你……你……”
西凉渊道:“既然你不愿与我扯上关系,我也不会勉强。”
左飞霜起身:“你站住!”
见西凉渊果然停下,左飞霜吐出口气,咬着唇瓣,半晌道:“若日后战场上相见,你会杀我吗?”
西凉渊沉默片刻,道:“会。”
左飞霜气血上涌,怒道:“你!”看西凉渊仍旧背对着自己,不由更加气愤,“你这呆瓜!走吧,赶紧走!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说罢,房门“砰”的一声关闭了。
西凉渊离开左飞霜,仍旧心绪难平,虽然刚刚信誓旦旦的说会杀了她,但他知道若真遇到那种场面,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迅速调整了下情绪,西凉渊回到与公主分别的位置。
我看到西凉渊一脸落寞的走来,不由将领口又往上拉了拉。
“逍逍。”西凉渊惊喜道,“你去了哪里?刚刚看不到你,我又返回去寻你。”
我有些怕被他发现异样,道:“咱们先出去吧,左辰倾在这里,拉拢高顺看来是不可能了。”
西凉渊神色一滞:“你见到左辰倾了?”
我不想多说,拉着他往角门走:“快走。”
回到落脚的客栈,秦真真早等在一楼,看到我们,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上楼说话。
到了房间,关紧房门,我方才将总督府遇到的事一一说来,当然,掠过了被左辰倾逼迫的过程。
西凉渊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犹豫道:“虽然没能见到高顺,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秦真真接过令牌:“总督令?”
西凉渊颔首:“我们可借道淮南往平阳郡而去,平阳郡太守任明素有勤政爱民的美名,如若晓以大义,或许能被说服。”
秦真真摸着下巴:“我倒是有另外一个计谋。”她扬了扬手里的令牌,“总督令在此,若我们挑动淮南守军叛乱,这顶大帽子到时候扣到高顺头上,他不反也得反了。”
我颔首:“这倒是个好计策。”
西凉渊沉默。
秦真真道:“怎么?你不愿意?”
西凉渊:“实不相瞒,这枚令牌乃是我之前的婢女所赠。她因缘际会嫁给了高顺,因为感念恩情才将令牌赠我。我若利用这番好意陷害……”
“啧啧啧。”秦真真听不下去了,“原来是不愿辜负佳人。”
西凉渊脸一红:“阿湘已经婚配,莫要毁人名声。即便是她在我身旁侍奉时,我们也只是主仆关系,并无其他。”
秦真真上下打量他:“谅你也不会说谎。既然只是主仆,她与高顺背叛你在先,你给他们使个小小的绊子也没什么吧?再说,高顺若是造反,对他来说也并不一定是坏事。等逍逍得了天下,他仍旧能够做他的淮南总督,或许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我道:“渊哥哥,你若是不忍心,这事就让真真去做吧。”
西凉渊踟蹰半晌,方才颔首。
秦真真噘嘴:“不情不愿的。”
我走向窗边,推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渊哥哥,你和真真留在淮南,着手挑拨驻军之事。我先行前往平阳郡,见一见任大人。”
西凉渊道:“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
我摇头,笑道:“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不经风的公主了。渊哥哥,放心吧。”
秦真真看了西凉渊一眼:“我一个人就够了。某人还是去平阳郡吧,省的呆在这里畏手畏脚,关键时刻又菩萨心肠发作,下不了手。”
我笑了笑:“还是让渊哥哥跟你一起,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西凉渊也道:“我留下。”
秦真真哼了声,却没再反驳。
西凉渊转向我:“逍逍,你今日在总督府遇到左辰倾,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没想到他又提起此事,忍不住往上提了提领口:“没……没有,就是威胁了我几句。”
西凉渊皱眉,显然不怎么信。秦真真却叫了起来:“小徒弟!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红彤彤一片,像是被啃过……”
我连忙捂住脖子,朝屋外跑去:“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见公主如兔子般蹦走,西凉渊仍旧眉头紧锁,连手也握成了拳。秦真真还在嘀嘀咕咕:“怎么这么奇怪?西凉渊,你说她是怎么回事?去了趟总督府人就变得怪怪的,那脖子上是被谁咬的啊?”
西凉渊没想到她能问出这种话,见秦真真眼神无辜,不由叹气:“没什么,那里臭虫多,逍逍或许被咬了吧。”
“唔……原来如此。”秦真真信以为真,她看了西凉渊一眼,笑嘻嘻道,“夜里无聊,西凉将军咱们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我离开淮南不久,便听到淮南驻军夜袭接壤的平阳郡村庄的消息,传言说是总督口谕,淮南将要吞并平阳郡,而高顺总督则要掌管江南一带,成立小朝廷。
秦真真用总督令调动军队,挑拨淮南与平阳的关系,淮南郡开始动乱。我趁机上路,隐藏身份,找到了平阳郡太守任明的住所。
任明命手下副官接待我,自己却并未现身,我住在太守府,每日都有美酒佳肴款待,但问起太守,副官便各种借口推辞。
我知道任明没想到以何种面目见我,便也不再催促,一边与副官周旋,一边暗暗探听淮南那边的消息。
到了第十日,任明终于露面,只是他的神情分外难看,见到我后,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叹道:“这些日子,想必公主心中一直在责怪我吧?并非明不愿见公主,而是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