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落空的谢昭意拖着疲惫的身心生无可恋地回到家里。

顾清宴正惬意地窝里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他按停电影循声望去，门开，包先落地，然后有一具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垂着胳膊左摇右晃地进来。

顾清宴抖了抖唇，“cos丧尸？”

“丧尸意”耷眉丧眼地晃到沙发旁，佝偻地看着顾清宴。

顾清宴张开双臂，谢昭意拖长音调地“啊”了声。

丢开抱枕，顾清宴一手撑了下沙发，起身环住她。他轻拍谢昭意拱起的后背，谢昭意便苦哈哈地站直，由着顾清宴把自己揽在怀里。

抱吧，抱吧，她现在想不了太多，脑子里只剩下绝望。

俩人贴得很近，谢昭意明显感受到顾清宴腹部温热的弧度，低头，适才发现他的肚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一圈。

“她长大了耶！”这惊喜的场景让她瞬时恢复活力。

顾清宴“嗯”了声，扬起眉，瞥着她蠢蠢欲动的爪子，“想摸？”

谢昭意猛点头。

许是因她受了打击，顾清宴大发善心，稍稍挺起腰，“摸吧。”

“嘿嘿。”

触感比之前结实了些，隔着衣服隐约觉得那里头像是有只蝴蝶在扇动翅膀，一下一下，鼓动蹭得掌心痒痒的。

“她在动！”谢昭意惊得眸子睁得溜圆。

目光停在她的睫羽，顾清宴心底涌现一丝渴望，他克制着，浅声：“前两天开始能动了。”

“什么？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叫我？”谢昭意嚷嚷。

顾清宴脊柱和尾椎麻得厉害，他退了一步坐回沙发，谢昭意在他旁边坐下。

他好脾气地回：“我和你说了。”

谢昭意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笃定：“不，你没有。”

顾清宴耐心阐述：“你当时在专心致志研究乔新雪，应该是没听到。”

谢昭意愤愤：“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应该晃着我的肩膀让我认真听！”

顾清宴：“……”

他缓了口气，“几周前你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她在动，我以为这对你不是新鲜事，所以没再和你特地强调。”

谢昭意攥紧双拳，用力辩驳：“不一样！那只是我单方面的感受！这是你第一次感受到她在动！你得告诉我，我们的感受才能同步！”

顾清宴定神凝视她一会，嘴角噙起笑意，“为什么？”

谢昭意：“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不是的，这个答案不能完全表达她的心境。

她就是单纯地想要同他感同身受。

谢昭意憋半天没憋出个理由，顾清宴不为难她，拿起抱枕重新抱住，“说说你今天去和乔新雪聊了什么吧。”

说起任务，谢昭意又拉下脸来，揉着双颊，重重叹气：“唉——”

她把自己原本的计划说给顾清宴听，顾清宴听罢捏住她的右脸，问：“要开新品发布会的事都没和我商量，就随便许诺给她了？”

谢昭意扑腾着，他松了手，她道：“你同意金助理帮我，我以为这代表我能随意调用你的资源呢。”

她眼巴巴地问：“难道……不行吗？”

顾清宴耸肩：“当然可以。”

谢昭意：“？”

“那你为什么捏我？”

顾清宴贱兮兮地回：“想捏就捏。”

谢昭意：“……”

幼稚。

继续说回任务，她道：“从之前的接触来看，乔新雪绝对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反面角色，你告诉她你怀孕后，她就真的没再来打扰我们，说明她有良知。”

“嗯。”顾清宴总结：“她是被家庭的枷锁困住，不敢坚持自我。”

怔了一瞬，谢昭意慢半拍地应了声。

顾清宴接着说：“我们需要明确的是，你的任务不是为她做成某件事，而是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好，让她因此对你产生好感。”

说得有道理。谢昭意顺藤摸瓜式提问：“我应该如何让她感受到我对她的好，并且因此产生对我的好感？”

顾清宴一副轻松口吻：“不知道啊。”

谢昭意暴走：“？”

大哥，你不知道，你在这说得胸有成竹？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顾清宴理所当然的语气：“我连你的心思都猜不透，怎么可能猜得透乔新雪？”

好吧。谢昭意被说服了。

不想看她消沉，顾清宴安抚道：“我觉得你的方向没有问题，如果你能帮她实现梦想，她必定会对你心生感激。目前的困难点在于这件事情需要她反抗家庭的重压，显然，她对你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不想和你冒这个险。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去和她聊聊。”

“嗯？”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谢昭意一秒板正坐好，嘴角已是抑制不住地上扬，面子上还是要出于礼貌地做作问道：“可是……你不是说见到她就难受嘛，还要劳你大驾，那多不好意思啊。”

“哦~”顾清宴故意逗她，“也对，那我不去了吧。”

谢昭意：“……”

她双手合十：“那……那……那还是去吧。”

可怜巴巴的样子，太像小猫了。

顾清宴轻扬下颌，“嗯。”

“等下。”谢昭意窜到玄关，从地上的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然后快步归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埋头写着什么。

顾清宴探头去看，本子上满是对乔新雪的分析笔记，现下，谢昭意正一笔一划地记录顾清宴去和乔新雪见面的日程。

边写，谢昭意边道：“我把做了的事情和反馈都记录下来，方便后面复盘。”

顾清宴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些赞许。

他发现空白处单独写了个名字，“乔新昀……怎么了？”

谢昭意正好写完，抬起头来解释：“乔新昀和我一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在近几个月性情大变，我一开始怀疑他就是我朋友，本来是想找机会去问个究竟，但我后来自己想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应该会和我们一样保留自己的名字，但他只是角色名，就算他和我们的模式不同，他应该能够认出我来，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谁？”

“不记得有没有带你见过他，沈泽，你见过吗？以前他奶奶家就住我外婆家隔壁，他每年暑假都会来，算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说起来，他应该还在等我一起吃饭吧，本来约了我前一天吃饭，结果我通宵加班，就改期到穿来的那天晚上，结果……”

“昭昭。”顾清宴蓦地打断她。

他的笑容还在，只是额发投下阴影，遮在他的眉眼上，为这笑容添了些虚伪的假面感。

夺得谢昭意的注意，他轻声：“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

有新计划，就等于有新希望，谢昭意恢复了精神头，兴致勃勃地思考起晚餐来，“我想吃番茄牛腩，但得慢慢炖。”

“不急，现在多的是时间。”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很柔，却不失定力，谢昭意听着，不由得盯着他看。

他问：“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现在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

“就是……”谢昭意说着，双手食指戳住顾清宴的唇畔，“一直这样笑眯眯的。”

顾清宴没动，瞟了眼她的食指，抬手握住她一只手，“是心情好。”

好奇心遮蔽了谢昭意对这份亲昵的觉察，她眨巴着眼：“有什么好事吗？你的任务有进展了？”

顾清宴不动声色地握住另一只手，“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的心情一直都不错。”

“……”

“我还是去做菜吧。”谢昭意要走，这才发现已被顾清宴囚住。“干嘛？”

那人猛地将她一拉，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于她的眼睛上轻快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心间激起圈圈涟漪。

顾清宴面不改色，语气寻常，“不是随便亲你。我帮了你，这是我的报酬。”

红透的耳垂成了他唯一的破绽，谢昭意眼神扫到，迅速飘开。

她的心在怦怦跳，依靠残存的理智指出他话中漏洞，“你……你还没帮呢。”

顾清宴抿了下唇，“这是你调用金助理的报酬。”

“噢。”

应完，谢昭意一时忘记接下来要干嘛，直愣愣地坐在那，想表现得忙碌，手东抓西抓，只展现出慌张。

她其实不讨厌与顾清宴的这些亲近行为，相反的，她甚至慢慢找回了俩人初初恋爱时的那种青涩的脸红心跳的美好感觉。

这让她大呼不妙：完了，为什么人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沦陷两次？

救命，她是不想复合的呀！

晚餐吃得心猿意马，结束后，她逃似的飞速回到房间。

躺上床的一刻，好感度系统播报了最新数值，“目前好感度数值为10。”

和乔新雪简单聊了几句，好感度数值就转负为正了？

谢昭意一欣喜，把动心的事抛之脑后，对着好感度系统大放厥词：“按照这个速度，我只要再稍微努努力，马上就能完成任务啦！”

“呃——”

好感度系统想说什么，被她兴奋地截断：“对！没错！就是这样！”

她一骨碌爬起来，犹如一个成功学大师，慷慨激昂地左右拂臂，自我激励：“只要我能够促成新品发布会，让她成为一名被大家认可的服装设计师，她一定会对我感激涕零，好感度数值肯定要直接拉满！今天是10，明天就是70，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见人已疯，好感度系统不忍多言，默默退下了。

比起这边的激情四射，一墙之隔的顾清宴沉闷得如一条晒干的咸鱼。

他侧躺在床上，直直望着与谢昭意相隔的墙，眸色幽深，神情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