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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联盟生隙,前路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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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血,枯树枝桠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杜凌渊踩碎脚下焦黑的落叶时,分明听见萧逸尘将剑鞘重重磕在青石上的声响。

这声音让他后颈绷紧——自从半个时辰前孙云澈递来水囊时无意碰到他指尖,萧逸尘周身便凝着层化不开的冰霜。

"前方有茶棚。"孙云澈突然开口,嗓音里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清润,"不如稍作休整,等探子传回杜府详细情报再......"

"等?"杜凌渊猛地转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残阳,"七日之内,那疯子必会在杜府埋下蛊虫。"他盯着自己掌心交错的疤痕,仿佛又看见母亲临终前从指缝渗出的黑血,"每耽误一刻,就多三百条人命。"

萧逸尘突然嗤笑出声。

他背靠虬结的老松,屈起的长腿将佩剑抵在石缝间,银线绣的云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杜少主好大的慈悲。"剑穗上沾着的蛊虫残骸随他晃动的脚尖簌簌落地,"当初屠尽南疆十二寨时,怎不见你这般心系苍生?"

孙云澈手中的水囊砰然坠地。

杜凌渊瞳孔骤缩,喉间泛起铁锈味——那夜暴雨中飞溅的血确实染红了他的剑,也染红了萧逸尘递来帕子的指尖。

如今想来,或许从那时起,某些隐秘的裂痕便已在温情下悄然生长。

"萧兄慎言。"孙云澈弯腰去拾水囊时,月白锦袍沾上泥渍,"凌渊当时......"

"凌渊?"萧逸尘直起身,剑鞘在石头上拖出刺耳声响,"孙公子倒是唤得亲热。"他逼近两步,腰间银铃突然无风自动,"莫不是昨夜替他挡下蛊毒时,连心窍都浸了毒?"

杜凌渊指节捏得发白。

他记得萧逸尘是如何在千钧一发时推开孙云澈,记得对方后背撞上岩壁时喉间压抑的闷哼。

此刻那袭青衣下应该还缠着浸血的纱布,可萧逸尘偏要笑得像把淬毒的匕首。

夜风掠过枯林,远处传来鹧鸪凄厉的啼叫。

孙云澈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昨夜替杜凌渊吸出蛊毒的后遗症终于发作。

杜凌渊下意识伸手,却被萧逸尘横插进来的剑鞘隔开。

"够了吧?"剑客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一个用苦肉计,一个用美人计,倒显得我像个拆散鸳鸯的恶人。"他转身时,剑穗上的银铃突然齐声碎裂,"杜府的事,恕不奉陪。"

杜凌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孙云澈悄悄将染血的帕子藏进袖中,看见萧逸尘后颈纱布渗出的新鲜血痕,更看见自己映在溪水中的倒影——眉目阴鸷如困兽,与记忆中那个在尸山血海里微笑的仇人竟有三分相似。

"少主!"暗卫如鬼魅般现身,捧着的密信上印着杜氏家纹,"府中仆役半数出现癫狂症状,老夫人她......"

后面的话被夜风吹散,杜凌渊却仿佛听见蛊虫在耳膜下蠕动的声音。

他扯过密信时,火漆上的杜字正巧裂成两半。"即刻启程。"玄铁扳指深深掐进掌心,"萧逸尘,你若是怕了......"

剑光乍起,削断他鬓边一缕散发。

萧逸尘的剑尖抵着他咽喉,眼中翻涌的情绪比昨夜蛊虫撕咬时更痛:"你以为我气的是你的独断专行?"剑身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像两柄互相撕咬的利刃,"我气的是你永远把所有人当棋子,连自己的命都能押上赌桌!"

孙云澈突然踉跄着插入两人之间。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碧玉箫,箫管正抵着萧逸尘腕脉要穴:"萧兄,蛊毒会激发心魔......"

"闭嘴!"萧逸尘的剑气震飞三片枯叶,"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我疯了吗?"他退后两步,突然放声大笑,惊起林间寒鸦乱飞,"好得很,杜少主且去当你的孤胆英雄,待你被蛊虫啃成白骨,我定会带坛好酒去坟头......"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夜风里。

杜凌渊看着那道青色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忽然发觉指间的密信已被攥成齑粉。

孙云澈的咳嗽声越来越急,却仍固执地举着那支箫:"凌渊,萧兄的剑穗里......有追踪香......"

杜凌渊望向杜府方向的夜空,那里正升起诡异的绿色萤火。

他知道萧逸尘说的没错,此去多半是陷阱,但记忆中母亲被蛊虫吞噬的眼眶正灼烧着他的理智。

当第一颗星子坠入西山时,他终于迈开脚步,任由孙云澈带血的指尖死死拽住他袖摆。

林间最后一声鸦啼被黑暗吞噬,杜凌渊甩开孙云澈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飘着绿焰的方向。

他没看见身后萧逸尘去而复返时踩碎的枯枝,更没看见剑客将新换的银铃系在孙云澈腕上时,眼底那抹比夜色更沉的痛楚。

(正文续)

杜府门前的石狮浸在幽绿磷火中,獠牙上垂落的蛊虫黏液在月下泛着诡谲光泽。

孙云澈踉跄着扶住朱漆斑驳的门柱,袖中滑落的血珠在青砖上洇出暗纹。

他望着杜凌渊被绿焰映得森然的侧脸,喉间那句"当心有诈"终究化作无声叹息。

"东南角井。"杜凌渊碾碎指尖沾着的蛊虫甲壳,腥臭汁液渗进掌纹,"三百二十一人。"

孙云澈的碧玉箫突然发出嗡鸣。

箫管内暗藏的银针在触及井沿时骤然发黑,井口攀附的藤蔓瞬间化作灰白粉末。

当杜凌渊掀开井盖的刹那,数十具扭曲的尸骸如绽放的毒花涌出井口——每张青紫面容都定格着癫狂笑意,脖颈处鼓动的肉瘤分明是蛊虫产卵的痕迹。

"这是......"孙云澈的锦靴陷入粘稠血泥,月白衣摆沾满蛊虫破碎的残肢。

他认出某个仆妇腕间的银镯,三日前这妇人还偷偷往他食盒里塞过桂花糕。

玄铁扳指刮过井壁的抓痕,杜凌渊瞳孔猛地收缩。

这些深达寸许的痕迹并非利器所致,而是活人生生用指甲抠出来的。

母亲临终前抓烂床柱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他忽然剧烈干呕起来,喉间翻涌的却不是胃液,而是某种带着铁锈味的灼烧感。

"当心!"

碧玉箫擦着杜凌渊耳际飞过,将扑来的蛊人钉在影壁上。

孙云澈指尖银丝缠住箫尾猛地回扯,蛊人爆开的腹腔里溅出密密麻麻的虫卵。

他雪白的衣襟瞬间爬满扭动的红点,却仍固执地挡在杜凌渊身前:"东南巽位,蛊虫畏寒。"

杜凌渊的剑光比思绪更快。

玄铁剑劈开蛊潮时激起的冰霜,将满地虫卵冻成齑粉。

他望着孙云澈后颈浮现的黑色经络,突然想起昨夜这人为他吸出蛊毒时,唇色也是这般泛着死气。

"找到了。"孙云澈用染血的指尖挑起井底铁盒,盒面杜氏家纹正被蛊虫黏液腐蚀,"是......咳......连环锁......"

杜凌渊接过铁盒的瞬间,怀中的母族玉佩突然发烫。

当他看清盒内信笺上熟悉的簪花小楷,耳边嗡鸣骤然化作惊雷——这字迹竟与母亲绝笔信分毫不差。

"令慈的手书是不是提到过金蚕蛊畏光?"病娇反派龙飞凤舞的批注刺入眼帘,"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您八岁那年打翻的烛台......"信纸在杜凌渊掌心皱成团,那些刻意模仿的转折笔锋,分明在嘲笑他这些年的复仇像个笑话。

孙云澈的咳嗽声突然中断。

他倚着影壁缓缓滑坐,袖中掉出半截发黑的银针——昨夜吸出的蛊毒终究侵入了心脉。

杜凌渊蹲身去扶时,瞥见他藏在衣襟里的平安符,正是离京那日自己随手扔在客栈的。

"萧逸尘说得对。"杜凌渊突然将铁盒砸向井口,看着家纹在石壁上撞得粉碎,"我连自己的命都敢赌......"

话音未落,东南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孙云澈的银丝还未出手,杜凌渊的剑已架在来者颈间。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俱是一怔——这浑身是血的暗卫,分明是今晨派去追踪萧逸尘的探子。

"萧大侠......咳......西郊断魂崖......"暗卫吐出半截蛊虫尸体,"对方用毒雾......逼他......跳崖......"

杜凌渊的剑尖在暗卫喉间划出血线。

他想起两个时辰前萧逸尘消失在密林时,剑穗银铃碎得蹊跷;想起孙云澈说追踪香时闪烁的眼神;更想起今晨暗卫领命时,自己那句"若跟丢了便不必回来"。

孙云澈的银丝突然缠住剑身:"你明知萧兄......"

"我知道。"杜凌渊收剑入鞘的声音像是利齿咬碎骨头,"从他说要独自离开那刻就知道。"他扯下暗卫腰间的追魂香囊,看着香灰在绿焰中凝成箭头,"半个时辰前,追踪香就改道断魂崖了。"

孙云澈望着他逆光的背影,忽然想起某个月夜。

三个醉酒的身影歪歪斜斜映在溪水中,萧逸尘的剑穗与他的玉箫缠作一团,杜凌渊玄色衣袖扫过两人发顶,说等大仇得报就去江南开酒肆。

此刻杜凌渊踏着满地蛊虫残骸走向西郊,步伐却比那夜更踉跄。

孙云澈挣扎着起身时,发现对方遗落的剑鞘上刻着新添的划痕——是句未写完的"莫死"。

断魂崖的雾气浸着腥甜。

萧逸尘抹去唇边血迹,看着剑身上映出的十二道黑影。

这些人的合围阵法分明带着南疆痕迹,招式却刻意模仿他的流云剑法。

当他的剑第三次挑开对面蒙面布时,终于看清那人耳后的杜氏暗印。

"他连死士都舍得赔进来?"萧逸尘的笑声惊起崖边寒鸦,"杜凌渊你够狠......"话音未落,西南方的杀手突然招式微滞——这个破绽他太熟悉,正是那夜杜凌渊与他试招时刻意留下的陷阱。

剑气搅碎浓雾的刹那,萧逸尘嗅到风中飘来的追魂香。

他故意卖个破绽任剑锋划破左臂,果然听到崖下传来瓦罐碎裂声——是杜府暗卫传递险情的信号。

血迹蜿蜒至崖边时,他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青色衣角,突然将佩剑狠狠掷向岩缝。

"告诉杜凌渊......"他迎着凛冽山风张开双臂,声音散在呜咽的雾气里,"他的赌局......我押......"

最后几个字被毒箭破空声撕裂。

萧逸尘坠落的瞬间,腕间突然传来银铃轻响——不知何时系上的红绳另一端,竟连着孙云澈那支碧玉箫。

子时的更漏声从十里外的城镇飘来时,杜凌渊站在断魂崖边,指尖捻着半截染血的剑穗。

追魂香在崖底凝成漩涡,却照不亮深不见底的雾气。

孙云澈沉默地擦拭玉箫上的血渍,箫管裂纹中卡着的银铃碎片,正映出崖边石缝里一抹熟悉的青衣残布。

远处杜府方向的绿焰突然暴涨,在空中扭曲成嘲弄的笑脸。

杜凌渊将剑穗收入贴着心口的暗袋,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落崖边碎石。

孙云澈望着他映在月光下的影子,恍惚看见三个身影正踏着满地蛊虫残骸,走向更浓重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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