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淮都被这里的太阳晒迷糊了,脸蛋由苍白转为病态的红润,整张脸红得像熟透了一样,病恹恹的靠在树上。
如果不是修了仙,季书淮恐怕都要倒地上。修仙之后,体质明显好多了,脑袋烧得浑浑噩噩的还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等君临。
朦胧的视线里,季书淮好像看见有人过来了,熟悉的气息,安心的味道,他就放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去:“君临……”
君临接住季书淮,指尖被季书淮的皮肤烫得发抖,心疼的不知所措:“我在,我在。”
死神完成使命,变成一张卡消失在季书淮的怀抱里。
君临小声道:“阿淮,不要睡。”
季书淮勉强睁开眼睛,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君临,我成功了吗?你心疼了吗……梦幻的领域里,你告诉我你的故人是我,不就是想让我毫无保留的相信你,相信你对我的感情……”
我相信啊。
可是我不是季书淮。
我叫林墨。
我不喜欢你和季书淮的故事。
我吃醋了。
所以你也别想好过。
我在你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戏,我知道那是你留下的分身,也知道你正在某处看着我,所以,我故作深情,宁肯断臂也要救你。
目的就是让你心疼我。
心疼我吧。
可是我演技太好了,我入戏了。
书里书外我都入戏了。
君临啊,为什么故事会演变成这样呢……你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为什么比我爸妈还要宠我,我的话唠,我的父亲都忍受不了。而你一个陌生人却对我毫无底线的纵容,毫无底线的妥协。
领域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都可以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父母还厚重的情感,你叫我如何不动心。
我动心了。
我是冠着别人的名号,偷来的感情。
怎么办啊,君临。
我好卑鄙。
我想做个小偷。
把你偷到我的生活中。
“我听着呢,我都听着,”君临把季书淮抱在怀里,“不要睡,不要睡,再等一等,很快就会有人来帮我们了。”
君临为季书淮输送灵力,他自己都伤的十分严重,要不是死神在河边捡到他,他恐怕都没命来到季书淮身边。
君临晃晃季书淮,低声细语:“不要睡,阿淮不要睡,我给你吹箫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灵力输送进季书淮的身体,君临的脸越发苍白。
季书淮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要……听见箫声我就会想家……”
微凉的风,并没有带去季书淮身上的燥热。君临道:“那首曲子,其实没那么悲伤,你过世之后,我忘记了它的原调。”
“阿淮啊,你还记得它的原调吗?”君临拍拍季书淮的背,轻声哄着,“你吹给我听好不好?你那么厉害,肯定还记得怎么吹奏这首曲子。”
生了病的人格外虚弱,娇贵,他努力缩进君临怀里,寻求一个庇佑,小声呢喃着:“我想家……”
君临看着季书淮脸上病态的红润渐渐褪去,轻轻晃着季书淮:“我会送你回去的,阿淮,小墨,都是我的。”
季书淮觉得自己烧迷糊了,竟然听见妈妈的声音,“小墨啊,妈妈烤了小蛋糕等你回家来吃噢。”
“好……我会,回家的。”
君临撩起季书淮脸上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静静看着季书淮的睡颜,像前世一样,光是偷看季书淮的脸他都能看上一天。
“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丹青谷!?”
空灵的声音从山谷穿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丹青谷,在那个黑暗的撕裂空间里,紧要关头,他握住了季书淮的手,更改了目的地,不然以季书淮的思绪,恐是要回去现代了。
君临在疲倦的困意中警醒,看见漫天花瓣纷飞,穿着白色衣杉的女人犹如仙女一样,踩着花瓣而来,花瓣翩翩落地,人也翩然落地,衣衫垂落在这漂亮的花丛中。
女人头顶的玉钗发出清脆的声音。
视线掠过君临的脸,停留在季书淮耳朵上,那枚鲜红的耳坠。女人立马单膝跪地,声音如佩环般清脆悦耳:“恩人!”
“救他……”
知道到了安全地带,有了可信的人,君临紧绷的弦松掉,最后一口气散掉,视线一黑,倒在地上。
季书淮压在君临胸口,昏得不省人事。
风吹着花瓣送到谷里,传递信号一般。谷中,很快出来一批人,男的女的都有,只是这男女衣着的颜色,男的像草,一身绿;女的像花,一身红。
花花绿绿的,有趣又好看。
那批人前前后后把人抬进谷中。
白衣仙女先给伤势严重的季书淮看了一下,发现他身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但内里还是有许多伤,且伤得非常严重。
她立马吩咐下去:“速速将谷中的花草精灵全都聚集在这里,启用[绫华阵]救治伤者,没有我的命令旁人不许进来。另外,将另一个伤得不重的人放进吟花泉,让他自己调息恢复。”
花花绿绿的人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的时间,这房间长满了鲜花绿草,散发着幽幽绿光,好像有萤火虫飞在其中。
其中一朵小花睁眼睛:“芊芊姐姐,真的要启用[绫华阵]吗?以你的法力恐怕不足以支撑到阵法结束,搞不好还会搭上你的半条命。”
凌芊芊道:“族长有令,见耳坠如见他。我们怎能看见族长受伤却见死不救呢?”
小花道:“可是,世界上的耳坠千千万,您怎么就确定这是族长的耳坠呢。”
凌芊芊道:“这金绣球里面是我族的问心铃,全族上下只此一个。滴上一滴心头血,可确认佩戴者是否对心头血的主人动心。听铃响,辨心意。”
“看它色泽明艳璀璨,恐是已经滴过心头血了。”
“那好吧。”小花道,“若是结阵过程中您有不适,一定要说出来,不可强行开阵。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凌芊芊道:“好。”
凌芊芊做施法的结印,嘴里默念咒语,萤火虫似的光芒充斥整个房间。季书淮身下出现绿色的六角形法阵。
花草精灵吐出绿色的光芒,慢慢飘向季书淮的身体,在季书淮体内来回穿梭,带出红色的血液。
绿色、红色丝条状的气体围绕在季书淮身边,形成一个漂亮巨大的球体。花草精灵吐出的光芒像小鱼一样游在季书淮身边。
房间外,整个空间都被绿色法术包裹。
吟花泉,形如月牙,泉水透明,可见泉底,甚至可以数清泉底有多少颗石子,泉周围簇拥着各种颜色的花,多样的蝴蝶经常在这里嬉戏,是花草一族的圣泉。
泉里的水经年不干涸,每逢干旱时节,还会涨水。养活花草全族,治愈一切伤痕,在水中静坐调息,可飞速增长法力。
外族人不可擅入此地。
入此地者必死无疑。
君临泡在吟花泉中,慢慢调息自己的灵气,他受的伤比季书淮稍微轻一点,泡在治愈泉水中,可以进行自我调息。
没一会儿的时间,君临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从泉水里起身,用灵力烘干自己,穿上花草族为他准备的衣物。
出了吟花泉,外面还有人在看守。
君临问:“和我同行的人在哪?”
看守者回答:“芊芊姐正在用[绫华阵]为他疗伤,容不得外人打扰。您若担心,可以在外面守着,但绝对不可以贸然进去打断阵法,这样对芊芊姐还有您的朋友没有任何好处。”
“明白。”君临飞去缠绕着藤蔓,发着绿光足以笼罩整个丹青谷的小草屋前守着。
[绫华阵]持续了多久,君临就在这里守了多久。直到绿光逐渐暗下去,整个天也都黑了。凌芊芊从小草屋里出来,脸色苍白,讶异:“你竟然在这里守了两天一夜。难不成是你在问心铃上滴了心头血?”
君临道:“他还不知道,麻烦你不要告诉他。他现在怎么样?”
凌芊芊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为何有耳坠的人不知道耳坠的用处,没有耳坠的人反而知道用处:“他好了,只是他现在状态虚弱,需要静养。”
君临做了个道谢的动作:“谢了。”
绿色的花草精灵从凌芊芊身后飞出,绿色的光治愈整个夜空。
凌芊芊跟着他们一起下去:“不用谢,他是我族恩人,我应当竭尽全力救他。”
君临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还望谷主不要说出来。”
“我明白。”凌芊芊携带漫天治愈的光圈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安静下来,君临进了草屋,坐在窗边守着季书淮,他的脸色已经好多了,白中透着粉,粉中透着红,就算闭着眼,也有万种风情。
季书淮的体温已经没有那么滚烫了。
高烧褪去,梦魇却缠着他,让他不得安眠。
嘴里呢喃着:“我想吃小蛋糕……”
知道是没意义的梦呓,君临还是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等你醒来就给你吃小蛋糕。”
“我还要打游戏。”
“等你醒来就给你玩。”
“我还要看小说,看一天一夜,你们不许来烦我。”
“好好好,都答应你,都答应你。”
“那你不许骗我哦,”季书淮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安心窝在君临怀里睡觉。
君临拍拍季书淮的背,目光一寸一寸从季书淮脸上掠过,睡吧,睡吧。他两天一夜没合眼,身体也有些吃不住劲,晃着季书淮哄季书淮睡觉,也把自己哄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忘晃动身体,哄季书淮。
后半夜,季书淮偶尔会呢喃一两句,听不清是什么。每每这时,君临都会惊醒,温柔拍拍季书淮的背,晃着他,哄着他:“我在呢,我在呢,阿淮不怕,阿淮不怕……”
君临就这么哄了季书淮一夜。
第二天季书淮还是昏睡状态,并没有醒来的征兆。君临就一直抱着季书淮,一直陪在季书淮身边。
来送饭的小花妖都惊讶了,每次进来送饭都看见君临保持着一个动作,低声细语哄着怀里的人。
她们的门规就是不相信人类之间的感情,可现在,小花妖看着君临对待季书淮的态度,坚守了几百年的信念开始动摇。
原来真有人会爱一个人到什么都不顾的程度。
原来爱一个人时眼睛当真会说话。
小花妖每次都不敢大声说话,小心翼翼的来,小心翼翼的走,唯恐惊扰了床上的两个人。
君临就这么不眠不休照顾了季书淮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季书淮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季书淮的手指动了一下。
君临正在闭目养神,但季书淮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他惊醒,立马晃晃季书淮,轻声哄着:“阿淮乖,阿淮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季书淮艰难睁开眼睛,眼皮沉重的像是打过架一样,睡太久了,身上哪里都不舒服:“君临?”
君临下意识道:“我在呢,我在呢。”
“我醒了。”
“嗯,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季书淮昏迷的这段时间,每每合眼,季书淮浑身是血的画面就呈现在眼前,让他日日不得安眠,“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置于危险之地了。”
“不要,我还要报仇呢,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季书淮想,这一战他终于认识到自己跟凌霄他们的差距,他以为修成无情道就天下无敌了,其实他不过是刚出新手村。
距离真正的强者还需要一大截。
“我会亲手杀了凌霄,为季书淮报仇。”季书淮没心没肺,但不代表那些人可以随意践踏他的尊严。
说什么成为他们的炉鼎就是季书淮的命。呸,光是这句话,他都想把凌霄千刀万剐。
“好,我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做。你想杀人,我就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剑。我只求你一点……不要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君临……”
倘若我不是季书淮呢。
“还有哪里难受吗?”
“没了。”季书淮眨眨眼,似开玩笑的口吻,“君临,你是不是死而复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