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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蜃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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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司彦整理碎发的手突然僵在半空,这种猝不及防的剖白总让他心悸。

女孩似乎生来就擅长用最澄澈的目光,撕开他鲜血淋漓的旧痂。

司南希不爱他这件事只有魏景瑞一人清楚。

周围人只觉得他性格阴晴不定,却没人真正了解他情绪失控的根源。

那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至今都蒙在鼓里,倒是最新认识的女孩短短数月就勘破了其中的关窍。

他不确定是不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虽然清楚母亲司南希和上官家太太是二十多年的手帕交,可长辈们私下会聊些什么他完全摸不透。

是聊过司南希与亲生儿子的疏离关系,还是其他更私密的话题?

但女孩今天的种种表现,从替他说话到刻意隐瞒两人相识的事实,都像是印证了这个猜测。

一抹玩味侵袭眸底,萧司彦揉弄女孩发顶的手忽然加重力道。

他扣住她后脑后仰,两人额头相贴呼吸交错:“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到现在已经接受了。”

接受司南希不爱自己的事实,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接受萧家所有人不喜欢他的事实,接受自己的母亲只爱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听到他吸鼻子的声响,官清晚握着棒棒糖的手指微微收紧。

心疼,同情,怜悯,三者交织的心绪一点点倒灌鼻腔。

分不清哪个占据上风。

到底是没经过事的年纪,喉咙里“别难过”的场面话怎么也挤不出来,倒是让半真半假的俏皮话抢了先:“你要哭了吗?”

问完自己先懊恼的咬住下唇。

这样直白会不会太伤人?

可转念又冒出跃跃欲试的念头,要是真哭了,是不是能偷偷拍下来发朋友圈?

就配刷短视频时看到的流行梗:

[小哭包一枚。]

凝着不断开合的樱唇,萧司彦真想低头含住,用唇齿辗转厮磨。

他真想尝尝味道是怎么样的?

应该是温软的,或许还带着甜香?

见他没像往常那样开玩笑,官清晚误以为他真要落泪,拼命调动平日里转不动的思绪,试图组织些能宽慰人的句子。

“萧司彦。”

她将声线又往下压了压,这是今晚第二回完整叫出他的名字。

“你身上有那么多美好的特质,这些都不是靠她的爱培养出来的,是你自己长成了这么好的人。

血缘不是爱的保证书,真正的家人是互相选择的结果。

她的冷漠是她需要处理的课题,不是你该背负的十字架。”

就像父母的爱不是考试卷上的分数,不及格的是她的能力,而不是他的价值。

谁都不能否认一个人存在的价值。

萧司彦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早已学会不再奢求。

只是每次撞见司南希对萧辞无微不至的关心时,胸口还是会泛起细密刺痛。

明明知道不该期望,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说:要是能分到十分之一就好了,哪怕只是偶尔的注视呢?

可是后来的五年里,司南希也没有分一点爱给他。

*

官清晚把蘸满酱汁的龙虾丸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冲四人抱怨:

“男主是焊了铁嘴吗?明明爱得要死还往人心口捅刀子。”

四人格外会给自己大小姐提供情绪价值。

南风熟练的顺着话头接茬:

“所以说缺个解说小助手嘛。”

西风咽下嘴里的食物用力点头,竹筷尖在蘸料碗里戳出好几个小坑:

“缺不缺不说,这编剧脑子肯定进水了是不是?”

东风握着公筷把肥牛片涮进辣锅,附和一句:“你们不懂,现在流行这种拧巴设定,前期虐得肝疼,后面火葬场才够爽。”

“要我说就该直接按头亲上去。”北风发动为数不多的高情商。

官清晚咬着竹筷尖盯住翻滚麻辣红油的锅底,油亮汤汁咕嘟咕嘟冒着鲜香。

她突然把瓷勺往小碟上一磕:

“你们说我要不要给编剧寄刀片?”

“大小姐冷静!”四人同时喊出声,吓得邻座的情侣筷子都抖了抖。

这时,火锅店的玻璃门被推得叮当作响。

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鱼贯而入,正撞见官清晚举着玻璃杯和四个男人碰杯的场景。

走在最后的萧司彦慢悠悠走进来,单手揣在牛仔裤兜里,扫过桌上沸腾的麻辣锅和正在播偶像剧的平板电脑,从喉咙里滚出短促的气音。

小日子过的不错。

学校不去,消息不回,敢情是在这儿左拥右抱。

“晚晚,他们是?”柳知心拽着司书快步凑近官清晚,目光灼灼打量着飒爽英姿的四人,眼睛里的花痴怎么藏也藏不住。

“我很好的朋友。”官清晚按下平板锁屏键,慢条斯理擦掉嘴角的油渍,正色介绍。

南风等人立即会意的调整站姿,挺拔身姿透出整齐划一的专业素养。

“你们好。”四人异口同声。

柳知心向前半步,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你们有女朋友吗?”

她的肢体语言完全暴露了内心躁动,每个细胞都透着对恋爱的向往,想谈恋爱的心思从每个毛孔里往外渗。

“没有。”四个男人保持着标准社交距离,机械式回应像被同步了程序。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柳知心说话间已划开手机调出二维码。

司书指尖刚触到手机边缘,手腕就被魏景瑞整个手掌包住:“宝宝,你男朋友在这呢。”

“……”

官清晚支着下巴瞅魏景瑞酸溜溜的表情,唇角小幅度翘起:“他们不会撬墙角的。”

“……”

这句话精准戳中魏景瑞的神经,他双手撑住餐桌,整个人倾身压向对面四尊石像般纹丝不动的身影:“今天谁敢扫她二维码,这就是各位的断头锅。”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沸腾的红油锅,又恶狠狠补刀:“我说到做到。”

官清晚眼底笑意更浓,慢条斯理添一把火:“他们健身房常驻会员,你打不过的。”

不然她日子哪能这么清净。

“官清晚,你居然站他们这边,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这也太偏心了。”魏景瑞眼神在四人隆起的肱二头肌上来回扫过,愤愤然控诉。

官清晚被逗得笑出声:

“他们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向着他们?”

柳知心抓住到关键词,不确定性问:

“晚晚,他们该不会是你的保镖吧?”

官清晚实在抵住某道滚烫的视线,匆匆对视一眼后移开视线,“嗯,是保镖也是朋友。”

“那我是不是就不可以加微信了?”柳知心促狭的眨眨眼,脑袋有些蔫坏的垂下。

谁敢招惹闺蜜的贴身保镖?

“你问问他们?”官清晚捕捉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黯然,冲南风他们扬了扬下颌。

四个人齐刷刷亮起手机屏幕,蓝莹莹的二维码连成一片。

大小姐发话,他们自然照办,四部手机同时递过去。

扫码声接连响起,直到最后个二维码录入完毕。

萧司彦屈指叩了叩桌面,冷着脸发话:

“还吃不吃?”

低沉的声线压着隐隐的火气,显然耐心早已耗尽。

到底是来正经吃饭的,还是借着扫码加人微信的?

太子爷发话,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拉椅子声,原本挤挤挨挨的人群转眼散了个干净。

官清晚抿着玻璃杯偷瞄某人黑沉的脸,喉间的气泡水差点呛出来。

这场面像动物园投喂现场,刚还上蹿下跳的猢狲们,听见饲养员哨声就吓得四处逃窜。

柳知心置若罔闻的用指甲抠着桌角转向四人,直勾勾盯着官清晚,“晚晚,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可以啊。”官清晚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示意她想坐哪里都可以。

柳知心收到信号,踩着细高跟径直插入西风与南风之间的空隙,纤白手指搭上西风椅背,“小哥哥,挤一挤可以吗?”

“可以……可以。”西风触电似的弹起半边身子,慌乱的调整座椅位置。

或许除了侍奉自家大小姐外,确实缺乏与女性相处的经验。

他刻意侧过脸回避飘来的香水味,手指无意识揪住裤缝,应答声透着几分底气不足的颤音。

司书眼睁睁看着柳知心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奈何魏景瑞捏住她下巴强行扳向自己,恶狠狠威胁,“眼珠子再乱瞟,信不信给你挖出来。”

“哼。”司书被迫与魏景瑞阴鸷的视线对视,脖颈僵硬的顶嘴,黑睫扑簌簌颤得厉害。

到底没敢侧头躲避,这人发起疯来确实什么都做得出来。

余光里瞥见对面她哥阴沉的脸,黑的和谁欠他二百五十万似的。

司书用指甲悄悄抵住手心。

认识这么多年,她头回见到表哥这般毫不掩饰的醋意,倒像是从冷泉里捞出颗酸果子,连空气都泛着涩。

不愧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连沉下脸生闷气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哼,大醋坛子成精。

不过想到晚晚最近对她哥的态度,司书真觉得他们有好戏。

她垂下头藏住嘴角弧度,盘算着得找个好点子让两人更近一步。

魏景瑞夹着涮好的嫩牛肉递过来,温热香气漫上鼻尖时,司书忽然抓住一抹稍纵即逝的灵感。

她刚要开口,一道捏着嗓子的女声斜插进来:“小弟弟,泡妹妹多没意思,不如来姐姐这儿坐。”

司书侧目望去,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站在邻桌旁。

低胸亮片裙裹着丰腴身段,大波浪卷发垂落在裸露的肩头,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

下一秒,官清晚很轻缓的嗓音响起,清凌凌落在沸腾的火锅蒸汽里:

“不好意思,他们没兴趣。”

同为女性,没必要让对方下不来台。

可两位反倒来了劲,染着鲜红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小妹妹,刚才他们喊你大小姐,那你就是东家咯?你每月给多少工钱呀?”

官清晚慢条斯理舀着碗里的红豆沙,甜蜜渍过的豆沙裹着桂花香,甜得恰到好处。

她兴致缺缺回话:

“五位数的奖金按月发,七位数年薪年底结,有问题?”

数字一出来,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这个薪酬结构别说普通打工人,就连在座的商贾人家都暗暗心惊。

光是日常津贴就足够普通家庭维持大半年的开销,更别提令人眩晕的总额。

女人瞳孔骤然收缩,却在下一秒恢复如常。唇角却已勾起张扬的弧度:

“我也给得起呀,跟着姐姐混,想要什么都有,考虑下?”

四个人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自顾自探身夹起两片雪花牛肉,径直往翻滚的辣锅里涮。

笑意瞬间凝固在女人唇边,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拧成一团:

“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保镖,给别人卖命的吗?”

这句话像盆冰水兜头浇下。

原本顾及女人年长几岁的情面,柳知心和官清晚才没计较她频频打量四位男人的冒犯目光,此刻却同时沉了脸。

柳知心手掌重重砸在桌面上,声线陡然拔高:“这位姐姐,请立即给他们道歉。”

“哎哟吓死人了。”女人夸张的缩起肩膀,做作的托住下巴,特意拉长的眼线翘起讥诮的弧度,“小妹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我递战书呢。”

“你!”柳知心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软肉,耳尖漫上血色。

“咔嚓!”玻璃杯在官清晚手中裂开,碎片四溅,只剩个杯底硌在手心。

女孩眉眼压的极低,天生上挑的眼尾压成阴郁的弧度。

浅褐色液体正顺着桌沿往下淌,空气里齁甜的焦糖味混着剑拔弩张的气息,让人咽喉发涩。

“需要我拿着碎玻璃卡你脖子才道歉?”

她声调慢悠悠,不轻不重,却让耳膜泛起细微刺痛。

周遭的窃窃私语突然被掐断。

十几道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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