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蛇的梦境是腐烂的圈圆。″

斯卡蒂听后点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她目睹前方，却只能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块制作精良的环表。两指掐住圆滑边缝，用力掀起表盖，手指抚过内盘，轻拨表针。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向斯卡蒂展示，然后左右摇晃。

″……″

斯卡蒂的眼下意识跟随物件移动。

″它不间断的邀请特例人群进入，注视他们行走，勾起再品味到来者的回忆，吞夺名为恐惧的核心……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灾难；于少部分人而言，这样的另类死亡是解脱，代表无痛的结束，无需拒绝。″

″斯卡蒂，你……″

斯卡蒂没能听见声音后续关于自己的议论，只是头一沉，睡了过去。

……

……

……

「起初，我们用露珠形容破壳的喜悦。那是春日，以及生命诞出的征兆。」

……

……

……

斯卡蒂再次醒来时，是在草地上。微风吹拂起柔软的鬓角。绿色的轻波浮动。

″……″

斯卡蒂晃晃脑袋，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就在她准备细想时，一道声音闯到了她的耳中。

″怎么了？姐姐。″

抱着红白小皮球的女孩站在斯卡蒂身前不解地问，似乎刚经过剧烈的跑动，对方的呼吸很快，即使现已趋近于平稳，仍能从剧烈起伏的胸膛间看出异样。对方分叉扎起的两簇麻尾小辫在肩颈那块乱晃，斯卡蒂甚至能想起自己是如何给妹妹扎辫，对方还低头，方便她的动作。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不对，应该是在想事情。″

女孩边说边把球放进斯卡蒂怀里，中途还修改一下词汇，似乎觉得说的不够稳妥。见斯卡蒂还愣着，人又用小手在斯卡蒂眼前晃晃，她说，她觉得斯卡蒂站的太久了，虽然不排除发呆的可能，但是也站的太久了。自己实在担心，所以就过来了。

″玛瑞霍斯……？″

斯卡蒂下意识接住了球，却在这串名字脱口时双手微顿，紧接着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一般。斯卡蒂的手指头艰难的弯曲，本想将球护在自己怀里，却是因为颤抖代替了主奏，皮球掉了下去，悠悠滚到玛瑞霍斯脚边。

“我在……怎么了吗？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直视她的红眼闪耀着专注的光圈，像被开凿而出玉石，切割反射。听闻呼唤的对方热切的对斯卡蒂予以关心。这并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形象，名为血缘的枷锁在何种环境下都不可能被错认。白色裙尾染上了几分土棕色，看得出来她们的玩闹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

对方担忧的望向斯卡蒂，连同那几处不小心错结的银发都在表达着不放心。“那我们先回去吧。″

″不。″

斯卡蒂听到自己这么说。

″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玛瑞霍斯，我们才出来玩球吗？″

″是啊，姐姐。现在大概只过去了一小时21分钟。″玛瑞霍斯眼珠子转动，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反手把球护在怀里，转身就跑。

斯卡蒂连忙去追。

过了一会儿，她停在玛瑞霍斯身后。看到墙上野蛮生长的狗尾巴丛，玛瑞霍斯说她想自己跑上去摘，打算和姐姐说一声。结果不出所料地被斯卡蒂否决。

太危险了。

玛瑞霍斯低着头，伸脚踢了踢草皮和石头。没有反驳斯卡蒂的说辞。

而斯卡蒂只是反复对比狗尾巴草在的位置，之后和玛瑞霍斯说要几簇？

后者应声抬头，却没有回答，像还不明白这套说辞的内涵。

全部都要。？

小虎鲸思索片刻，自己说服了自己。并抢在玛瑞霍斯之前点头，代替对方爬了上去。

虽然斯卡蒂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那种预感从未消失。不过比起自己吓自己，她决定先忙眼前的事。

“……？″

″啊，你小心一点，那边的墙很滑的，姐姐。″才反应过来的女孩捂着球向前几步。

好，斯卡蒂接受提醒，用手扣着砖瓦缝奋力上爬，抖落一些的水泥碎屑擦过皮肤，留下磕磕碰碰后的红点痕迹。斯卡蒂还在使劲暂时空不出手回应自己妹妹。只好背身直接点头，当做自己知道了。

″……″

就是现在！

糊墙的一点缝隙足够让斯卡蒂的两根手指攀住，借力，翻跃，跳上那短窄的平面。

斯卡蒂行动前不忘向自己的妹妹摆了摆手，打消对方心里的担忧。

斯卡蒂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大部分留在墙体之上，将头探出到外部半压低身子，一手扶住墙，而另一手用力折断墙缝中的狗尾巴草。

真是神奇，之前的狗尾巴草都是在草地里生长，为什么这株会在墙缝里……

斯卡蒂掐住根部扭断了几枚，让它们飘落下去，去到妹妹的掌心里。

接下来她只要考虑下去就好了，

可在斯卡蒂准备沿着墙体下滑时，

顶部的墙体松动了一小下。

″……″

有些墙面看似稳固，实则踏上去，也并没出现事故，但却在某一时刻只有一出现塌方的情况，在此期间她们的墙体会先出现冲动，然后是——

“Malheureusement……别过来！站远点，倒数十个数等我。你先去，我马上来。″

斯卡蒂顿了片刻，感到脚下的墙体似乎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又因为距离地面太远，这种情况下跳下去很容易将骨头扭折。

而她的妹妹已经下意识听从指令跑远。

斯卡蒂见状，则立马切换到站姿，开始寻找这道墙体之间独有的平衡点。她勉强像在走平衡木一样在短墙上奔跑，可脚下踏过的每块都在之后分崩离析，不可能在回踩。

万幸，斯卡蒂找到了一块非常老旧的石板，虽然布满微生物，但它足够完整，是唯一能供斯卡蒂踩踏的，独立于碎裂外的高处。斯卡蒂感受身后的坍塌，不得不未经确认，踩上那处安全的地方——而它没有晃动，只是在容纳斯卡蒂的重量时剐蹭了一下。

那时的整面墙体基本碎裂完毕，只剩斯卡蒂一人待在那一小块平板。几乎是最高处的存在，下面的物景都离她很远，

斯卡蒂其实在那刻非常的眩晕，

但妹妹在向她挥手。

虽然看不太清，但是仅凭感觉，斯卡蒂觉得应该是她没有事吧，还好吗之类的问题……这距离讲话对方听不见。犹豫再三，斯卡蒂还是比了一个ok，表明:她包没事的……

结果后面还是麻烦了到处找，又找不到她们的姐姐，在老远突然看见呆呆的斯卡蒂往高空的石板一躺，剩下全是塌方的破石后，对方一边发出不可形容的尖叫，一边急跑。

″斯卡蒂！你……不要想不开，不要上天……！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说给姐姐和大家听。″

斯卡蒂勉强把住石头边缘，探头，用眼神示意姐姐，她并不是自愿上来的，只是没有找到怎么下去的路。

姐姐没多犹豫，直接打电话让爸妈，貌似在沟通带上专业的设备过来"营救″斯卡蒂。挂断后对方又负责安抚斯卡蒂的情绪。包括但不限于斯卡蒂偏科，同时兼任老师的心头好和心头恨；上课走神被叫起回答回题时毫不犹豫的脱口c，但那是填空题；在学校吃了五份餐点，被老师担心地带去医务室说有什么隐疾吗，检查后的校医摘了耳传导器，又揉了揉眉心说，这孩子只是纯饿，身体健康。爱吃就让她吃的。快想起来呀，小斯卡蒂，那些你经历过的一切，那快乐的时光……小到刚出生，牙牙学语。大到学校领奖时斯卡蒂原本是站第一个，结果彩排颁奖时校长想握手，斯卡蒂没看到，给对方鞠了躬；在对方愣住后，她面无表情的拿过说，谢谢。结果就是校长硬生生为她跳过这一环节，换了人来示范。

姐姐敢说，斯卡蒂却已经不怎么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