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疑被说无赖也没生气，倒觉得好笑，他嘴角噙着笑悠闲抱着双臂，大有一副我就是如此的模样。

江不疑敢口出狂言并非是不懂脸色，只是清楚眼前的两个物体对他并无恶意，若它们真想伤害他，大可不必和他废话。

至于它们说的要辅导江不疑画画…

虽然江不疑坚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毕竟总会有心善的人不求回报，但在副本里，面对陌生的说教狂，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那么盲目自信。

因此，故意说出那段话也只是为了试探这两个物体的底线。

“我哪有无赖，我又没有强求你们辅导我画画呀。”江不疑理直气壮，“是你们主动提出来的，都不问我愿不愿意。”

人体骨架冷哼一声，使用激将法：“那算了，我也不想教你呢！有的是人想让我教。”

这个青年太大胆太贪心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会跟他索要好处的人。

大卫石膏像不说话，等着江不疑的反应。

“好啊。”江不疑立刻答应下来，没有一点点犹豫，“人体老师你拉我同学进来好了，外面一大堆好苗子由你挑选。”

同意速度之快令人体骨架膛目结舌，他露骨的指尖对着江不疑的丑画，“你…你不怕等会完不成画被美术老师留下来啊。”

“美术老师在这个学校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你说那个帅哥？”江不疑想起这节课见到的男人，留着长发样貌温柔，指导学生很细心，到他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嘲笑他的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什么实力，难道他是表面温柔内心狂野，一挑整个学校的战神？”

人体骨架犹犹豫豫点头，琢磨着语言表达，“差也差不多吧。”

“他的外貌会欺骗你，让你误以为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人体骨架低低的嗓音让为话语的主人公增添了几分危险色彩，“事实上，他的内心十分狂暴，当你无法完成他的画得到优秀的评价，他就会把你扔进可怕的画中世界，与画中世界的怪物斗争。”

江不疑配合地惊呼，他大概明白人体骨架的意思了，按已知晓的情节，美术老师的惩罚应当和英语老师给出的差不多，两人都是采取自己教学学科延伸出来的意象进行惩罚。

目前看起来，其目的都是为了学生能够完成科目作业并达到他们的教学要求。

如果是真的…

江不疑打心底怜爱这个学校的学生，本来上学就够噩梦了，光完成教学任务还不够，做不好还得直面怪物。

这不是在残害祖国花朵的精神吗！

“真可怕呀。”江不疑发出感叹，“各个老师都是卧虎藏龙。”

“老师看我这画肯定把我丢入画中世界。”

人体骨架见江不疑瞥着眉，以为他是害怕美术老师的威力，便见缝插针：“对呀，我们辅导你画画就可以帮你逃脱美术老师的制裁。”

“嗯。”江不疑神色严谨，“你说的当然对。”

人体骨架一喜，几乎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青年，谁知下一秒又听到青年无情的话语：“给我好处立刻答应。”

“哇你这学生…”人体骨架目瞪口呆，空旷深黑的眼眶盯着江不疑，细长的指骨跟要索命似的指着江不疑的上半身。

江不疑好整以暇看着对方，虽然他不清楚它们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对象一定得是自己，但他知道这件事的主动权是在自己手里。

就算对方真的不答应，无非就是让江不疑去画中世界面对怪物。

人体骨架支支吾吾得上牙磕下牙，发出咔咔声。

一直沉默的大卫石膏像打量着画板旁的学生，感受到学生身上属于学校本源的力量，力量团不大，静静缩在青年身体里，最终还是让步，“哎呀，真的是怕了你了，给给给。”

只希望这个学生能带他们逃离这种永无天日的境地。

人体骨架震惊望过去：“大卫一号！”

江不疑看向桌上的雕塑，原来它叫大卫一号，那这空间里还有大卫二号，三号，n号了。

大卫一号一脸无奈：“那东西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也没用，总有交出去的那一天。”

这段话让人体骨架和江不疑都陷入思考，人体骨架沉默着，半响开口：“行吧，听你的。”

人体骨架一直认为大卫一号只有一个头，因此神智都给了脑子，而人体骨架除了头还有身体，神智平均分到各个部位，头得到的神智较少就不如大卫聪明了，所以大部分情况他都听大卫一号的。

人体骨架走到挂满艺术画的墙壁边，把上面最大的艺术画取下来，这是一副乔治·鲁奥的《灵魂》临摹画。

在取下来后，临摹画变为一个厚厚的画本，人体骨架捧着沉沉的厚画本递给江不疑，语气正经：“好好保管这个画本，或许能在危险时刻守护你。”

“谢谢。”江不疑受宠若惊，总感觉在不知不觉间接下了什么重担，“但是这个画本怎么使用。”

“当你翻开画本，里面的每副画都会成为一个虚拟世界。”

“和美术老师的差不多？”

大卫一号肯定他的说法：“对，不过两者有差别，前者使用条件有限制，虚拟世界不容易被攻破，而画本不限制条件使用，但虚拟世界的力量较弱。”

江不疑随手翻开厚厚的画本，前面几副的画面色彩鲜艳，多用暖色调，而越到后画风越灰暗，看一眼心神仿佛要被吸进去。

啪，江不疑立刻合上画本，他刚看到线条在扭动了，和毛毛虫一样。

人体骨架没发觉，催着江不疑来画画，“来，我感受到美术老师的气息了。”

江不疑把画本收入系统空间，眨眼间，耳旁便是笔与纸的摩擦声，他的手不受控制动了起来，拿着笔开始对着纸上的线条进行涂抹。

原来人体骨架说的教导就是上江不疑的身替他画画。

江不疑放松心神由着手动，不多时，身旁打下阴影，闻到身边的气息，丙烯颜料味。

“江同学刚才是在藏拙吗？”温润的男声在耳旁响起，“明明画得这么好，刚才的线条让我误以为是新手呢。”

“嗯。”江不疑脸不红心不跳接受美术老师对自己的猜测，他也不会说什么老师教的好这种话，半小时不到速成大师太虚假了，“老师我其实喜欢扮猪吃虎。”

说完这句话，江不疑听到身边人的轻笑，肖鹤回忆两模两样的画风，如果江不疑刚才真的在藏拙，那演技可以竞选得奥斯卡小金人。

“你的画技很好。” 肖鹤的手摸到身下人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如果想参加比赛，可以来找我，我来指导你。”

江不疑动作不停，“好的谢谢老师。”

一个两个的都要指导他，幸好口头答应不需要付任何报酬。

下完课，江不疑果然看到有几位学生神色惊恐被留下来，美术老师温柔的笑在他眼里已然成了伪装。

*

副本第三天。

万里无云，日光直直照射整个操场的塑胶跑道，红色塑胶跑道上，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正迈开腿大步跑着。

江不疑进入第三圈跑道，腿跟灌铅一般沉重，喉咙里有铁锈味，他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但也经不住1600米的热身。

这个学校完美让学生践行德智体美劳，江不疑看着前方乌泱泱一片的学生。

“…为什么所有学生体质都这么好。”

江不疑越跑越慢，他的脚踝好像被人扒住一样，不让他离开。

视线向下，两个脚踝处都被尸青色的大手包裹着，甚至能看到被带动着飘舞的青色手臂。

遇到变.态了吧，好端端的抓着人家脚。

江不疑转过头，万千漆黑的非人类身影在他身后跑着。

别人不敢倒下因为身后空无一人，江不疑不敢倒下是因为身后人太多了，他怕踩踏致死。

“走吧你。”眼看着要被非人类追上，江不疑一瞬间爆发，将腿狠狠甩着，真让他把腿上的两条手臂甩出去。

热身完的江不疑扶着膝盖喘气，抬眼看着跑道上的非人类身影已经不复存在。

打完篮球下课，学生四散离开，江不疑把篮球放进框里，看到李丁一人拉着两个篮球框，动作有些艰难。

江不疑走上前直接从李丁手里拉过一个篮球框，问：“你怎么一个人还球？”

李丁手上轻松许多，他感激看了江不疑一眼，解释道：“另外一个同学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我就说我一个人还球也可以，让他先走了。”

“噢。”江不疑没说什么，两人拉着篮球框前往体育馆。

江不疑先进行把篮球框放在指定地点，李丁比他进去晚一会。

“隆隆隆”的推车声在寂静的体育馆不断响着，江不疑在门口等着李丁出来。

光线暗沉的体育馆内，李丁将篮球框推进空隙处，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发出“咚”一声响，他转过头，只能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篮球掉在地上。

篮球似乎没多少气，掉在地上也没有反弹，只是咕噜噜转了一会就停在原地。

李丁狐疑看了一眼篮球上方的架子，有一个地方空着，应当是掉落的篮球，他毫无知觉走过去捡起球。

手上的触感柔软鲜明，捡起来的那一刻，李丁视线正对着一张睁着眼的人脸，人脸对着他露出计谋得逞的鬼笑。

“啊！”

站在门外的江不疑听到馆内传来李丁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