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餐厅为了协调口味选了选了自助火锅,锅底自选,菜品自助,人均168,用完优惠券158,看着余额瞬间少了四分之一,周珑有点肉疼。
Lucy吃到一半接到电话,说是儿子在家里发烧了,提前离了席。
没了领导在,冯欣芮更是自在,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口汽水,又喊服务员加了五六盘肉上来。
“小珑,我问你个事啊”,冯欣芮一边涮肉一边问,“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就是好奇。”
周珑饭量小,已经在拿着毛巾仔细擦拭手指了,“你说。”
“就是那个……你跟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冯欣芮表情有点尴尬,“你也知道,办公室里嘛,就爱聊这些有的没得,他们传得特别离谱,甚至说你……是那个,你懂得吧?”
她没有明说,周珑还是听懂了。
他放下擦手的毛巾,“不是那种关系,我和朗总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冯欣芮:“所以你其实不是老板介绍进来的嘛?”
周珑抿了口茶:“这件事是真的,但只是因为,朗总跟我……父亲有些交情罢了。”
“原来是这样。”冯欣芮松了口气,往嘴里送了个虾滑,“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我以后都不敢跟你一块吐槽老板了!”
想起她往日说的那些“冷血”“资本家”“处女跟天蝎的集大成者”,周珑没忍住,弯了弯唇。
离开之前,冯欣芮说她要去趟洗手间,周珑在店门口站着等她。
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微信上有个红点。
是六点钟的时候发的。
Lang:下班了?
周珑一惊。
他没有时时check手机的习惯,没想到第一次错过消息就撞上了朗子铭。
Long:非常抱歉,我刚刚没看手机
Long: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只有两个字。
——在哪?
在冯欣芮充满祝福的眼神里,周珑上了朗子铭的座驾。
这次不是六座的幻影,换成了低调奢华的宾利慕尚。
车驶入夜幕之中。
朗子铭看了一眼周珑抱在怀里的纸袋,上面印着火锅店的logo。
“聚餐?”
“……嗯。”周珑莫名心虚。
前座的覃海洋回过头:“发票留了么?”
“呃……”周珑摇摇头,“我忘了。”
“下次记得开啊,这样就可以找财务报销,朗鸽每个月有五百块餐费,不用就浪费了。”覃海洋说。
周珑醍醐灌顶,“这样啊,我知道了。”同时也有点后悔,在脑中思考明天再跑一趟火锅店的可能性。
——叮。
吸取之前的教训,周珑第一时间拿出来手机。
Lang:【向你转账?500】
……嗯?
周珑抬起头,愣愣的望向身边的人。
朗子铭没看他,支着手望着窗外,手机放在腿边。
周珑咬了下嘴唇,低下头。
Long:谢谢老板
中途在越洋大道那停了片刻,覃助理下了车,过了一会拎着两个购物袋回来,周珑猜是朗子铭送给那位姑奶奶的礼物。
没错,今天是周家大姑奶奶的七十大寿,之前周珑好几次在餐桌上听见周仕成抱怨一直约朗子铭上门,却无果,还对周珑一顿旁敲侧击,叫他多跟朗子铭走动,私下也多多联系,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自己。周珑嗯嗯啊啊的敷衍下来,转头就忘在脑后。
这次寿宴也是,估计请柬发出去一直没消息,周仕成又明里暗里催促他去探探口风。
周珑表面答应,其实一个字也没提过,后面回复只说朗子铭太忙没找着机会。
可没想到到了这天,他竟一声不吭的,载上周珑,说是顺路送他回去。
周珑看着朗子铭垂下的眸子,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搞不懂他的心思。
……
今夜的周宅格外热闹。
周家说得上名号的亲戚都来了,周启霖和成沅茵自然也盛装出席,周珑放下东西就想藏起来,没想到晚了一步,被个讨厌的小鬼头捉住。
戴着领结的周晨星,趾高气扬的看着他,“原来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周珑脸一白,下意识还嘴:“我不是——”
“少骗人了!“周晨星气愤的剁了剁脚,指着周珑的鼻子说,”妈妈都跟我说了,你是个没人要的小杂种,跟你妈妈一样,勾引男人……啊!”
周珑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孩,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手里举起的拐杖。
“……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诉妈妈!”
周晨星瘫坐在地上,哭得很大声,周珑无措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目前还没被吸引过来,但如果他一直这样哭下去……周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成沅茵疯狂的脸,还有姚曼茹甩在他脸上的巴掌。
“哎,那里是二房的小少爷吗……”
周珑捏紧手里那根支撑着他的木杖,脚步慌乱的从大厅里逃开了。
幸运的是,偏门刚好无人,他知道一条小路,沿着曲折的门廊一路走过,就到了他儿时最熟悉的后院,他准备躲在那里,一直待到寿宴结束。
刚走到第二个拐角,周珑突然听到一个他永远没法忘记的声音。
脚步一顿。
“听说你有意参股熹微电子,这消息确切吗?”
朗子铭:“要看公司内部的决策结果。”
周启霖冷哼一声:“何必跟我兜圈子,如果你决定要投,谁又能阻挡你。”
朗子铭望着廊角垂下的铃兰,默默不语。
“我就不懂了,为何什么好事都让周仕成这家伙占了。”周启霖一直不服,“要是把核电的业务给我,也不至于亏损成现在这样,你别看龙源的财报好像还看得过去,他花了上千万养了财务部那群狗,东拉西凑的才把数抹平,实际上去年一整年毛利不到五千万,比前年少了一半还多。“
周家是电子发家,业务有核电,电器,半导体几个主要板块,受清洁能源的冲击,近年来的持续亏损,股价走低,周仕成无奈根据业务将公司拆成了几个子公司,周启霖也抓住机会,得了点甜头,他透露这种核心数据给朗子铭,意图很清楚,他不希望朗鸽给周仕成续命。
“那照你的意思,如今入股龙源是个错误?“
“也不能这样论断。”周启霖摸着下巴,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野心,“如今股价正在低点,低价买入,后期待朗鸽注资的消息放出,股票定会大涨。”
朗子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串垂下的铃兰上,仿佛只是欣赏,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让我低价买入龙源的股票,然后借朗鸽的注资消息拉高股价,再从中获利?”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周启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子铭,你我都是生意人,我知道你对周仕成一家心怀感激,但生意场上是不讲情义的,龙源过去几年的表现,已经能证明周仕成并不是那个能带领周家和周氏企业走下去的人。”
好一个不讲情义。
朗子铭的目光终于从铃兰上移开,落在了周启霖的脸上。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缓缓说道,“不过,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周启霖挑眉。
“你既然有这样的野心,何不自己下手?”朗子铭的眸色很沉。
周启霖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了自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仕成毕竟是我大哥,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公司吧?”
“是吗?”朗子铭轻笑一声,“可我怎么觉得,你早就有了打算?”
周启霖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缺钱,也不缺支持我的人,只缺一个合适的时机,周仕成这些年把公司搞得一团糟,股东们早就对他不满了,如果你愿意支持我,助我拿到龙源这块业务,未来,别说龙源,整个周家的产业都是你的助力。”
朗子铭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串铃兰上。铃兰的花瓣洁白无瑕,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他终于开口,“不过,我需要时间。”
周启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当然,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你可以慢慢考虑。”
“期待你的好消息。”
……
刚走到拐角处,就撞上了躲在柱子后的周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小心被人发现偷听,周珑的脸色很苍白,攥着拐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还没说什么,他就吓成这样,朗子铭也没了追问的心思,只当没看到他。
脚步一顿,朗子铭低头看了眼被周珑紧紧抓住的手腕。
周珑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出奇地大,仿佛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怎么了?”朗子铭问。
周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齿间挤出一句:“你能不能……别跟他合作。”
他果然全都听到了。
朗子铭盯着周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周珑的眼神躲闪,似乎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为什么?”
周珑的嘴唇动了动,他的手指依旧紧紧攥着朗子铭的手腕,指尖甚至有些发白。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不是好人……”
挟裹着铃兰花香的晚风经过,将相对而立的二人匆匆围在中间。
周珑听见朗子铭带着淡淡无奈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周珑,你不是小孩了。”
“别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