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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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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数年过去,那稚嫩的脸还是没能张开。因为生气两颊晕起红霞,金色的坠子随着他向外突破阻拦的动作而晃动,高束的发也乱了一团,半散不散地搭在肩头。

“都滚开!”

微不足道的灵气打在身上如同挠痒,拦路的揽玉门弟子甚是无奈:“肖师兄别费力了,师门下了令,不能让你回去的。”

“是啊,就在此歇息吧,你回去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两个在这里巡视的弟子轮流劝说着少年,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其中一人余光瞥到了齐以渔,愣了片刻后还是和友人招呼了一声向他走来。

“你怎么在这?”

对方显然是有些累了,喘着气,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齐以渔摸了摸鼻子:“尹师兄那边还好,让我来看看周围地方的情况。”

金钱乡那种地方还能好?同门的弟子挑眉,不过又想到是尹师兄在那里巡视,说状况还好也是无伤大雅。

“你这边呢?他是什么情况?”

齐以渔探出半边身子,冲着肖碎妄的方向扬起下巴。

那弟子更是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齐以渔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耐。

“宗门不是用传音符告诉所有山下弟子了吗,你居然不知。”他叹了口气,侧过头瞧向身后发了疯的少年,另一位同门拦的轻松,只是精神过于受挫,被一声声怒吼震地直皱眉头。

传音符。

齐以渔摸了摸后腰的口袋,掌心是一堆碎纸屑。这东西竟然不防水,在刚刚的跳水活动中遗憾牺牲。

“肖师兄的父母被杀害了,好像是有人谋杀篡位。启国皇室现在也不知剩下几人,但听说是有修真者在背后操纵,师门担忧肖师兄过于鲁莽被贼人趁机铲除,这下才令门下弟子看见他的都拦上一拦。”

肖碎妄平日是嚣张跋扈的,总是昂着脑袋看人,浑身的金丝金链仿佛能把人眼睛刺瞎。可如今这般的不顾形象是众人从未见过的。

双目赤红,发丝凌乱,不顾招式地用灵气往人身上招呼。

“你看他现在这样,宗门的担忧不是不无道理,一个筑基的修真者去了就是死。再者说……”

未等两人说完话,那边传来一阵痛呼。

“啊啊啊啊啊!”拦人的弟子惨叫连连,“肖师兄咬人了!”

少年抓着同门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既然修为抵不过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

同门间不能互相伤害,被咬的弟子不敢动灵气去打,只能生生挺着,用另一只手去推肖碎妄的脑袋。

逼得一个皇室人如此这般,看来肖碎妄真的是急了。

没等身旁同门有何反应,齐以渔率先走上前。他扯住肖碎妄的胳膊,将他往外拉。

正在气头上的人目光瞥见齐以渔的身影,嗅到了让他厌恶的味道。他松开口,转头咬上了齐以渔的胳膊。

被放过的师弟忙退两步,看着被纠缠住的齐以渔难得从嫌弃中生出些对他的感激。

“齐师弟坚持住,等他咬累了我们就给他绑走!”

那人说的慷慨激昂,举着没受伤的手臂来回挥舞助威。话说的好听,什么叫咬累了就好了,按肖碎妄这狗崽子的咬合力,一会怕不是肉都要掉下二两来。

齐以渔险些绷不住面上的假笑,眼皮跳了跳:“两位师兄辛苦了,肖师兄就由我看管吧。”

手臂收紧,肖碎妄感到口中的胳膊在往回收,他咬的更狠。连带着他的人,在一阵香风里被抱入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人怀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发梢挠在耳廓,痒痒的。

肖碎妄比齐以渔矮了半个头,他被抱在怀里有一种小鸟依人之态。脸更红了,又闻那人开怀的笑意。

两个同门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们真以为齐以渔舍身取义,宁愿被肖碎妄咬着也要将其拿下。一个两个都高看了他一眼,攥着拳就差为他助威呐喊了。

可下一秒,他们就见面前掠过一道风去,带着少年清朗的声音。

“我会带肖师兄安全回到启国的!”

等等?

两个人都懵了,刚燃起的兴奋被瞬间浇灭,附带一层浓厚的愤怒。

区区一个炉鼎,一个炉鼎怎么敢耍他们玩!

“快禀告宗门,禀告门主!可恶的齐以渔,我定让他不得安生!待他回师门就是他的受难日。”

齐以渔溜的极快,但由于带了一个人的缘故灵气也消耗得迅速。约摸着跑出了很远,齐以渔停下来,朝着肖碎妄的脑袋来了一拳。

“松口!”

若是平时,肖碎妄定是要再狠咬一口,只是现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放开血淋淋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往前跑,一颗石子不合时宜在脚下出现,双膝磕在地面半晌直不起身。

筑基期,平地摔。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那么不合适。

肖碎妄跪在地上,面朝土地,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从领口滑出,落在半空中晃悠。

这个金锁是母后在他临行前给他的。

肖碎妄讨厌束缚,他感觉宫里的规矩恼人,看着自己的皇兄皇妹一板一眼的样子更是生气。

可是父皇告诉他,要想继承大统就要好好学规矩,享受了皇家的优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被压在桌案前看那些枯燥的书,鸡还没起他就要练剑,更打了三声他还没歇。

肖碎妄不愿意这样,他开始逃课,偷偷溜出去玩。母后很宠爱他,每次父皇为此生气她都会宽慰父皇,说妄儿不愿学就罢了,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久而久之父皇也不说什么了,因为他是母后的独子,父皇很爱母后,也很爱他。连他摔一跤母后都要唤来太医,他病了父皇会提前下了早朝来看他。

肖碎妄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宫里的人更是见风使舵惯了,有一个皇子是肖碎妄的六弟,宫女所出。据说那个宫女勾引皇帝才有了他,所以皇帝极其厌恶六弟。

所有的宫人都不会给六弟好脸色,但看向肖碎妄的时候又是那谄媚的样子,说着二皇子长二皇子短。肖碎妄撒撒金屑,那群人恨不得把头低到泥里。

六皇子什么都不是,二皇子是天龙之子。

大家都这么说。

甚至没人知道六皇子叫什么,他们都只叫他废物,就连肖碎妄也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六皇弟叫什么。

趋炎附势的虫子逐渐令肖碎妄厌烦了,宫里的一切都古板无趣,于是在他听说揽玉门招收弟子的时候便打算去了。

父皇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奈何母后的软磨硬泡,他还是同意了。

临走的时候母亲在他脖子上挂了一把金锁,告诉他这叫长安锁,保平安的。

母后不盼望你能有什么极高的成就,但一定要平平安安,在那边玩腻了记得回来看看母后。

这是母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只记得自己高兴地摆弄着金锁,没看母亲,嘴里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之类的话。

那时候母后是什么反应,她伤心吗?肖碎妄不知道。

可是对于修真者来说几年不过一瞬,他从未下山看过母亲。

再听闻父皇母后的消息便是四日前,那时候他正下早课,和自己两个跟班围在桌前赌酒喝。

“哥俩好啊,三匹马啊,五魁首啊,六六六”

三个人划着拳,一壶酒被放在中央。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大叫,一个弟子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在他赢了一拳后告诉他,他的父母薨了。

记不清他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疯了般往山下跑,有人拦就打,打不跑就拿剑捅。最后趁着拦他的人还少时,他跑下了山,剑却丢了。

掌心磕破了皮,泛起红色的血丝。他现在没有剑,连御剑都不能,该怎么回去。

面前出现了一只细长的手,肖碎妄抬头,对上了齐以渔深海似的双眸。

“起来,我带你回去。”

不自觉地,自己的手已经放入了少年的掌心,炽热的温度包裹着他。

好温暖。

肖碎妄从未想过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对抗他的时候,是自己内心最讨厌的人站在了他的身侧。

顺着牵着他的那只手向上看去,是他咬的血肉模糊的小臂。

“为什么帮我。”

他看见齐以渔又笑了,第一次,他感觉这个人的笑容没那么可憎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我也有父母,看不惯这种行径罢了。”

腰间佩剑被丢在地上,少年踏上去,侧过脸看向愣神的肖碎妄。

“上来吧,我带你回家。”

回家吗。

手还被握在少年掌心,心底一股莫名的情愫悄然生长,如同藤蔓攀上整个心脏。

他想要信任面前的人,他说要带他回家。

踩上剑,腾空而起。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肖碎妄居然平静了下来,没有再那么强烈想要杀掉所有人了。

“你的父皇母后遇害几日了?”

如果是别人问这种话,肖碎妄定是要跳脚,可此刻内心却异常镇定。他闷着声音,缓缓道。

“大抵四日了。”

后背靠上一个脑袋,齐以渔知道是肖碎妄,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肖碎妄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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