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高耸,翠英如簇。揽玉门坐拥灵泉,冰潭等万千宝地,脚下的山脉拥有上等灵脉。天材地宝,半数宝材在揽玉门都有留存,是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大门派。而这样厉害的门派掌门此刻就站在齐以渔的面前。
章毕云,揽玉门现在的掌门人,也是易将行的师兄。浓眉细眼,阔面鹰鼻,看上去就是严厉不阿的模样。
齐以渔躬身拜着,心里满是不屑。这家伙倒是与便宜师尊不同,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当初齐以渔被集体讨伐时这老家伙叫嚷的最凶。
“斩杀这个不肖子弟!本尊要为揽玉门清理门户!”
章毕云抡着本命剑带动了无数正义人士,一时间讨伐声四起,众志成城。
易将行带他来见掌门,而那老东西就让他这样拜着,没有一点叫他起身的意思,下马威之意明显。齐以渔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脑子里总是回荡着那嘶吼的声音。
聒噪。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一击就将章毕云这个领头人击了个对穿,透过他胸前的那个血洞还能看见他身后弟子惊恐的神情。
“起来吧。”
后腰酸痛,齐以渔放下胀痛的胳膊站好,听着易将行给他们相互介绍的话语。
“你要收他为徒,我是不理解了,你要做什么?”章毕云斜着眼睛瞥着齐以渔,面上满是嫌恶之色,“一个炉鼎,传出去你可是要被别人笑话死吗?”
易将行眉眼间添了几分焦急,语气也带了些许正色:“师兄!慎言。只是白烨对他做错了事,作为师尊我自然是要弥补的。”
齐以渔背着手,听面前的人嗤笑然后继续说那些贬低的话语,又是易将行据理力争的言辞。
一来一回,落在耳朵里恼人得很。最后还是章毕云抛下一句:“你若是不怕他日被人耻笑便收了吧,我管不着你!”,他衣袂翩然离去。
知道他这是松口了,易将行堪堪回首,有些抱歉的模样冲着齐以渔一笑:“师尊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吧,这会功夫估摸着你大师兄已经收拾好了。”
待他们二人落到那熟悉的地方,尹白烨果真站在院子里,手中握着一只木帚,慢慢扫着落叶。
最先迎上来的是季从心,他衣袖被系在了小臂之上,指尖还在滴着水。在木屋旁放着一个木桶,桶壁还搭着一块手帕,应该是刚刚被人用来擦拭的。
齐以渔刻意绕开了季从心,转而朝着尹白烨的方向走。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吗?真是辛苦大师兄了!”
这里当然就是他住的地方,上一世也是住在这里。周围绿植密布,房屋身后有清泉可享,就连秋季门前的果树也会结出不菲的灵果。是易将行所掌管的行云峰的最中央,任谁看都会知晓易将行对他有多用心。
只是这所谓“用心”实属令人作呕啊。
“谢谢师尊,我很喜欢这里。”齐以渔仰起脸,面色红润,瞧起来有些可爱。
“喜欢便好,以后这里行云峰就是你的家了。”
家?
“好。”齐以渔声音闷闷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天色渐晚,月落乌啼。易将行和尹白烨住的地方离这里都不远,而季从心作为奴自然与齐以渔憩在一处,不过是在偏院罢了。
齐以渔坐在熟悉的榻上,抚摸着身下的软绸:“真是好久没来过这里了,少说百年,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这话也就能骗骗你自己了。”混元突然出声,惊得齐以渔乱摸的手指忽然顿住。
一抹宛似丹霞的灵气从齐以渔额头红痕缓缓溢出,于他面前落地,模糊中慢慢凝成一个实体身影。
齐以渔怔然,直到面前人影逐渐清晰。那人一身朱色衣袍,身形高大,唯有面上覆着黑色鬼面不见其真实容貌。
“混元?”
齐以渔试探性叫了一声。能从他身体里出现的人,除了混元再想不出其他。他站起身,伸着胳膊向前抓。
不知为何,齐以渔有想要抓住他的冲动,只是他玉色的指尖从那身影穿过,在肌肤留下冰冷的触感。
“你是鬼修?”收回手掌,继而摇头:“不对,你身上明明是灵气,你不是鬼修。既然不是鬼修,我又为何碰不到你?”
“我说过,我是上界派来的使者,不想让你碰我你自然碰不到我。”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毫无波澜,不像一个真实的人。
齐以渔定定地瞧着他,这个身形很熟悉,总让他思绪有些飘忽不定。
“你接下来不要多做其他的事情,按照你上一世的轨迹,如今还应该在金钱乡。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你凝结实体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混元站在原地,许久后扭过头,还是不言。
“算了,我不纠结这个,只不过我还需要回去一趟。”齐以渔坐回榻上,十分随性地盘起腿,前后摇晃着身体,丝毫没有对面站了一个人而感到拘谨,“我要把那把上古剑取回来,就算我没拿到灵剑虎的芯石,只要给黑痦子一点好处他就会双手奉上的。”
“下山?”混元难得带了点语调:“你忘了吗,没结丹的修士要结伴才能下山。你若是想要偷偷取得神剑,怎么能结伴。”
齐以渔晃动的身子一顿,僵硬地抬起头:“这样一说,我还必须要先结丹?”
金丹修为而已,若是上一世的齐以渔简直不在话下,可是对于他这一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你成年之前不要想着灵修。”许是知晓齐以渔的品性,又或者是担心他急于求成,混元抱着臂发来了警告。他环着手臂倚靠在墙上,高束的墨发顺着朱砂色的衣袍流下,鬼面被烛火照亮一个角落泛出森森寒光。
“我们是不是认识。”齐以渔抛开了混元的话,没边际地问出口。
空气一片寂静,没人应声。窗外的蝉鸣阵阵,伴随着微风于碧色穿行奏出莎莎,落叶敲打在窗棂偶有听闻。
“你很熟悉。”齐以渔又一次踩在地面,几步走在混元面前。他试图去摘他的面具,意料之中的被抓住了手腕。力度不大却足以让他难以继续动作。
“很丑。”混元凑近了齐以渔几分,鬼面散发出冰凉的气息,“我的脸,很丑。”
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安慰的话,不,也不是。像齐以渔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安慰别人。混元自以为很了解他,当下却也完全想不出他会怎么回应自己。
“你愿碰我了。”
齐以渔狡黠的表情映在眸中,似烛光荡漾惹得滚烫的温度在心尖攀延。心口真的很烫,应该是回去的时间到了。
鬼面下的面容扭曲,攥着齐以渔的手也加了些力度。他又想起齐以渔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问他凝结实体是不是就为了告诉他不要多惹是非。
当然不是。
他比任何人都想见见他。
在齐以渔开口询问前,混元匆匆重复了那句警告,随后化作赤色的灵气汇聚到红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