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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九夜 镇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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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拉米苏似笑非笑:“我还能有什么异议呢。”

在临时驻扎的营区里走动,图特遇到了独自一人的孟斯贝尔。从他口中得知,晓蓠带上干净的衣服进了山林。无视他怯怯探究的眼神,图特丢下传令官,循着指示的方向径自走去。

凉鞋踩在柔软的湿泥上,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这几个月来忙着处理各种大小事务,没多少时间是能真正放松下来的。如果没记错,再过几天便是西得节了。一个丰收与王权共庆的节日。回忆的匣子一旦被撞开,往事的片段便如鲜活的风景,在他脑中闪过,在参天古树的斑驳光影间穿插流动。

不多时,图特就听见了微弱的潺潺水声。

就像阴暗的丛林迷宫出口乍现,豁然而至的光亮过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潭澄清泉水,以及背对他洁身洗浴的少女。

晓蓠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吓到,下意识返身查看。见是图特,她松了口气,心脏却又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怦怦,怦怦,直跳个不停。

过了一会,幡然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晓蓠连忙涉水到泉水中央,让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下。可是,尽管这潭泉水不算深,却不是会自动加热的温泉,在凉意弥漫的秋天浸泡到野外的山泉里,绝非好受。

打刚才起,晓蓠的牙关就不住地打颤,她却不理,只顾着拿麻布往手臂上抹,近乎疯狂地擦洗,连红了一片也不停下,仿佛没任何的感觉。

直到身子从后被人拥住,麻布被大手轻易抽走。

“你在干什么?想冻死自己,还是准备擦掉一层皮。”声音十分不悦。

“我……我想洗澡……”晓蓠一边发着抖,一边语不成句地答道:“全身都是汗和血的味道……闻着恶心……”

图特只比晓蓠高半个头,两人并排在一起份外契合。好比现在,晓蓠光洁的裸背没有一丝间隙地贴在了少年的胸前,他的心跳声在她心肺间响彻。

“有你这样洗的么?快上去把衣服穿上。”

闻言,晓蓠浑身一颤:“我不要!”说完,她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身后暖热的怀抱,饶是图特一把将她重新拉回自己身前,晓蓠依然做着徒劳的挣扎。

闷哼了一声,胳膊包扎好的箭伤一阵扯痛。图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明确知道,他非常不喜欢她逃开自己的动作,他不容许这种未知的情况发生,因为那让他不快,气恼。隐隐间,甚至有一丝不安!

别这样……

等怀中的人僵在那里,他才知道自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口。图特扯了下嘴角,干涩的笑带有自暴自弃的意味。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变得不认识自己。

但为了让她停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他甚至愿意再次出声恳求:“不要躲我,蓠……”

殊不知晓蓠的眼眶已经红了。

“不让你碰我,不是故意要躲你,而是我觉得自己很脏……”

她的声音淡淡,却叫图特一步步如坠深潭。

“我动手杀了人,你也亲眼看见的……我杀人了,我从不想事情变成那样,那个赫梯军官在我眼底下没了呼吸,可他的血还是不断流出来……我都不晓得自己在这里泡多久了,但就是感觉没洗干净,总觉得身上到处都沾了他的血,皮肤像被成群蚂蚁啃咬一样难受……再这么下去,我想我离发疯不远了……”

哽咽着讲完,晓蓠无力地把脸埋在手心。而原来扣住她手臂的大手,早在不觉间抽离了。

打破沉寂的水纹声伴随涟漪远去,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你如果是脏,我就是污秽不堪。”

晓蓠一怔,不禁悲从心来。

因失去温暖发冷的身子微微抖动着,可是她没有挪动半分的意愿,生怕压不住转身的冲动,对着空荡荡的丛林口眼泪会一个劲地掉,只能伸手环住自己。

间或吹起的风使山林显得越发幽静,却也让图特曾经到来不过是一场幻觉的恍惚,愈加真切起来。

晓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山泉,又是如何回到营区的。

差不多马虎吃完了晚饭,她才彻底恢复神智。蓦然记起小家伙被她硬是拴住困在了营帐半天,连忙给它准备食物。小家伙还小,太早断奶肯定会影响它的身体发育,晓蓠唯有从其他营养的补给方面下手。

小狼饿得厉害,没什么精神地趴在地上。平时要有人接近的话,它老早昂起头,一脸警备地观察对方,可现在它仅仅睁着褐红的大眼睛,无辜地瞅着她看,喉间发出呜呜声。往往这时候,晓蓠都会忍不住怀疑,小家伙是不是狼和狗的杂交产物。直到面前放了食物,它方站直身,凑过脑袋,嗅了嗅晚餐的气味,确定对它的胃口了,便开始埋头苦干。

夜渐深,望着简陋低矮的帐篷顶,回忆白天的事,她只觉得疲倦,多希望一觉睡死过去,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而这半年多以来的经历仅仅是个荒诞的怪梦。

可她却又对这个可能性感到害怕。

事到如今,图特在她心中已占据着无可取代的位置,倘若失去他……

拍了拍脸,晓蓠努力让叫人惶恐的杂念离开大脑。她相信,都会有办法解决的,虽然,今天两人闹得有点僵。她的话,是不是说错了?为什么图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悲伤和落寞,难道她在无意识中伤了他?

营帐外一连脚步声打断了晓蓠的思考。她刚起身准备到外面看个究竟,布帘已被人从外掀开。紧接着风帽揭开露出的面孔令晓蓠大吃了一惊。

对她诧异的表情早有预料的来访者却只是浅笑着打招呼:“晓蓠,好久不见了。记得我是谁吗?”

回过神,脸上的讶然转为喜悦:“好久不见,公主殿下。”说着对年轻女子行了一礼。

贝赛尔有些尴尬:“你果然还是介意的,对我瞒了你自己身份的事……真的不能释怀吗?”

晓蓠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公主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事找我的吗?”

“我……我……”贝赛尔深呼吸了两次,才接着道:“你过得好吗?昨天我听他说你在埃及军队里时,就寻思着来见你。”

晓蓠失笑。虽说埃及军队素有不杀卸甲的敌方士兵和妇孺的惯例,但处于对立立场的人潜入另一方军营实属天方夜谭,莫不是贝赛尔当公主当得太无聊了?

“晓蓠一介平民何德何能让尊贵的公主殿下牵挂,您实在叫民女羞愧了。”

贝赛尔握起晓蓠的手:“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之所以能和贝鲁伊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是多亏了你。若非你在父亲面前诉说了一番,恐怕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快乐。”

晓蓠觉默了下来。贝赛尔能够幸福自然是好的,但看着他们这一对,再对比自己眼下的状况,就觉得前路迷茫。

见晓蓠久久不吭声,贝赛尔有些奇怪:“晓蓠?晓蓠……你没事吧?”

她挤出了笑容,示意自己很好。拉起贝赛尔双手,晓蓠退开了几步,打量了眼前丰腴的女子半晌,“你应该过得很好吧?瞧,都比之前有女人味多了!过来坐下吧,孕妇站太久对胎儿不好。”

贝赛尔却拒绝了。“我不能呆太久,带我过来的女侍还在外等着,而且那位大人也再三嘱咐我不能就留。”

“那位大人?”晓蓠费解地皱起了眉。

“嗯。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说了才安心……”看着她越皱越深的眉头,贝赛尔突然生出想抚平它的冲动,“赫梯皇帝派来的军队除了正在南下的队伍,还有其他兵力部署,你在两军交锋时请多加小心!”

“贝赛尔你……”

突兀而微弱的怪声不知从何而来,阴暗光线下贝赛尔的脸色立马变了。

“我必须走了!”

贝赛尔慌张的样子让晓蓠也不由语无伦次起来:“好好,你保重……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谢谢,我自己就行。说真的,晓蓠,我知道你跟我们不同,我不懂得怎样表达,但就是能感觉出来。请相信我,我真的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报你对我跟贝鲁伊的恩情。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要是我没豁出去,大声喊出对他的爱慕,也许他就会铤而走险,犯下终生无法磨灭的大错,同时也毁了他自己。所以有番话我说了,但愿你记在心里,算是我小小的谢礼……”她捉起晓蓠的手,双手包覆,情真意切地说道:“面对你的心,想要什么,就去追逐,因为一旦错过,就再难挽回。我衷心祝愿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目送贝赛尔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去,晓蓠呆站着,回味她的话,心思纷繁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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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单衣披着斗篷,晓蓠借着星光踏夜而去。

图特的营帐紧靠营区的前线,她必须走上两分钟才到。

远远看去,帐内乌灯黑火,不晓得他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晓蓠踌躇不前,不意听见一阵笛声随风传来。那是这广袤凄凉的战场上,安抚人心的飘渺乐声,如此熟悉,令人怀念,仿佛就连徘徊的亡魂,也可得到安息,记起那往生路的方向。

经此一役,卡叠什对埃及的仇恨恐怕只有更深了。

当她循声注了脚,少年的侧脸和着银河白光入了深思的眼。

“找到你了。”

图特放下长笛,并未侧身看她。

晓蓠有些许茫然,他还在为那件事懊恼吗?可有些东西,即使他再不理会她,她也要努力传达给他。

无言的静默在两人间扩散开来。

图特的耐心绝对比晓蓠好。然而自察觉到晓蓠到来,他的心亦不再平静。莫名地,他还不想见她,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也许,是怕自己失控,再说出贬低自己、让彼此难堪的言辞。

他何曾,这般卑微过?

这是驻扎营区的边界,军中士兵不是休养疗伤,就是整备武器,除了巡逻的卫兵,基本没人会到这边来。他上来这里,一是为了忙里喘息,二是为了避开她。事实上,在他心底深处,不是没有一丝期盼的,想着她会来找他,而他可以选择避而不见。但是现在她真的找来了,任纤瘦的身子在风中迎立,瑟瑟发抖也不离开,他还要继续视而不见吗?

“明天的事,谁也无法预测……”

话语间,晓蓠已走到图特身前,宽大的斗篷掉落一边。

比黑曜石深邃的眼眸恍若世间最璀璨的宝石,将她的视线紧紧锁住,无法挪移分毫。

抚上俊朗的面庞,指尖悄悄描摹黝黑的轮廓,逐一掠过完美的五官。这样的男孩,她怎么会认为他污秽肮脏呢?他大可不必那样子说的,为什么却说出来了呢?

真让人心疼。

闭上眼,用感官在黑暗中摸索,用唇瓣、用舌尖体味他所说的污秽。然而并不顺利,他不合作,似在潜意识里抗拒她的靠近。

这念头叫她难过不已。

稍稍退开,不意外撞上他冷冽且饱含怒气的目光。她看得出,他已经在竭力隐忍。不单是愤怒,还有情|欲。深不见底的瞳孔燃点着一簇簇灼人的火花。

虽然颇感郁闷,但她不介意做主动的那一个。为了不被他真正抛下,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侧过脸,嘴贴上了他的脖子,缓缓亲吻着。

图特一阵惊悸,感觉到她湿润的舌在自己脖子上偶然崭露头角。这是他教她的,在平日的嬉戏间引导、带领,她则像久逢甘霖的花苞一样接受他慷慨的灌溉,一点点结出成熟的果实。他无法动弹,神经似乎都突然强烈地跳动起来。

晓蓠停了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始动手卸下他的佩剑,解开他的腰带。

他震撼不已地望着她,仿佛不敢置信,仿佛这一切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亚麻短衫从肩膀上滑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仍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定格在残留着血迹的绷带上,那是他受伤的地方。她好笑地想,这条胳膊挺倒霉的,一个月内受伤两次,伤口还因她的“无理取闹”而撕裂了开来。当然,到最后遭罪的那个始终是他。思绪往后推移,她想起今晚在营区走动,沿路经过,看到一众士兵围在篝火周围,不是酣饮淋漓,便是摔跤较劲的情景,明明那是不妥当的,他们个个都有伤在身,她却由衷感到宽心。谁不知道大战在即,谁不知道死亡随时会向自己招手,可乐观的天性使他们更懂得及时行乐。

不是不知廉耻忘记哀悼,而是杀戮与伤悲同样累人。

她想起了被她杀死的赫梯军官,当时情急根本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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