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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烟迷津欲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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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门侧,枯木生,一川清河向下一层涌去,河面上,薄雾渐生,迷蒙了对岸。

沈溪行蹲下身,捡起河边的一根枯枝,蜻蜓点水般探进河水之中,枯枝安然无恙。

“溪行是怕这河水有异吗?”清然说道,他站在他身后,满地枯叶随风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沈溪行起身回头,看着深深地洼地,问道:“此处唯有一处清泉,仅凭刚刚那一试,我不能确定这河水是否有问题……离云有什么头绪吗?”

“不知。”清然干脆利落答道。

“这该不会和云水之境有关吧,不然他们是怎么下到最底部的?”沈溪行托着下巴,目光一直游走在河面上,眸子紧跟着河面上的波光。

“我倒不这么觉得。”清然说着,俯身捧起一腕河水,继续说道:“这幻境深处幽林之中,又有四时乱转的景致作为掩饰,两重阻挡,再加上他们常常来此,下去的法子定然不会太复杂。”

“这么说来,离云是有法子啰?”沈溪行偏头偷偷看向他,清泉石上流,冷冷作冷意,倒是贴近他的气质。

“溪行高看我了,我还没有想到。”清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实不瞒你说,从前有很多时候,你所到的地方,我提前去过好几次。可是每次在那遇见你的时候,我都会装作第一次来。”

“噢噢,这样啊,可是我早就知道了。”沈溪行淡淡说道,这不用说都能猜得一清二楚。清然看上去高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脸生人勿近熟人退让,但却是最瞒不住城府的人。“还是先说说怎么下去吧,御剑而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前路未知,不可莽撞枉为。”

沈溪行想了许久,思转别处,心中突然把这地九天和密室联系在一起,可想着想着又觉不对,这生门对艮卦,艮为山,可此处却是一川清流。

泉出于山,莫非要溯源而上?沈溪行心中默想,手持剑,一步一步逆流而上,拨柳绕林,寻芳踏青,走了百米远,才找到了出泉之山。

他抬头仰望,出泉之山绝壁千尺,望断极天,山崖之上,偶有苍草横生。这一川宽宽,竟然是从一拳大的小泉口处流出的。

清然跟在沈溪行身后,过了半晌才追了上来。见此千仞高山,心中先是一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处高山……”

沈溪行慢慢上前去,用手抚上山体。山体上即刻出现一个手掌大的空洞,他的手掌一抽开,空洞瞬间消失,“原来如此,不知这山后是怎么一番天地。”他心想,试探着把整只手臂伸进山里,如他所料,手臂像是被流沙吞灭一般,深深陷入其中。

他前脚一迈步,整个人跟着陷了进去。或许是山体的吸力太大,他一个着急没愣住,差点摔倒在虚空之中。

“当心——”身后的清然一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救沈溪行于危难之际。“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他的语气中带着温柔的责怪。

沈溪行被定稳,轻叹了口气说道:“一时心急了,下不为例。”

穿过虚空的山体,他们到了另一处地方。幸好方才清然一把稳住了沈溪行,不然这会儿两人又要天各一方了。

山体后,是一处绝壁悬崖。悬崖边,仅留有一手臂宽的山路供人行走,一个没留意错步一迈,便便会摔到万丈深渊下。

悬崖底部的风往上翻涌,带着丝丝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岩壁上寸草不生,凸起是石尖嶙峋,左一块又一堆烂石盘踞山头,时不时滚落,落到杳杳深渊之中去。

沈溪行心下暗忖:“这一条路平时他们都不走的吧,这么窄,难道冶光辉自己下来还要折腾自己,走一条那么难走的路?敢情他耐心挺好的……”

“在想什么?”清然牵住他的衣袖,脸上血色全无,颤抖的双手暴露了恐高的事实。

沈溪行不禁怔然,喉咙无端滚动了一下,“原来离云有怕的东西啊,我一直以为住在天上的神仙不怕高的,没想到……头一次遇见一个怕高的仙人。”

清然听罢,不留情地用指节敲了敲他的脑门,沈溪行不避不躲,没忍住上扬的嘴角接受了。清然无言以对,说道:“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找打的?”

“仙师想多了,哪有啊,绝对没有。”沈溪行斩钉截铁肯定着,扶着山壁慢慢下行。下行的路上,他们前后分开站着,他每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如此来往,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越往下的路越崎岖,走到最坎坷的一段路时,沈溪行光顾着脚下的路,走了好一段路后,忽然想起来忘记回头等等清然。

“完蛋了,离云不会怪我吧,话说回来,好像我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声音,难道……”沈溪行心念一动,侧身回望之时,果真不见清然的身影。

“离云……离云——”他一声比一声大地叫喊着,山崖空荡,唯有回音在两岸绝壁指尖来回激荡。他不等回应,一个撤步往上跑回去,心想着:这么大一个人,掉下悬崖去总要有声音的吧,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呢?

他才跑了几步,心急大于脚尖的急促,不料下一刻,他倏觉脚下一空,眼神来不及观察,整个人凭空向下掉下去。下落的一瞬,他瞥见悬崖上的狭窄石路全然消失,像是拉上抽屉一样缩紧山体里。

沈溪行心中无语,眼睛瞄准一块凸起的石刺,双足往墙上一蹬,回身转体一周,按剑一拍,青光一闪,用弹出的长剑做支撑点,不费吹灰之力跳跃到石刺之上。

绝壁上太冷,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结束,沈溪行难免打了个哆嗦,心下略宽,他再次呼唤清然名字之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虽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对着绝壁之上的人大声传音道:“殿下……可有看见仙师?”

沈辞一腿弯曲着,搭手倚之,另外一边懒洋洋的垂在崖壁上,左肩停留着一只苍鹰,右手百般无聊地转动着一只彼岸花,静坐壁上观,俯瞰崖下暗,一脸举世混浊我独清。

“有些匪夷所思……”沈溪行心里无情吐槽着,密室一别后,他再也没见过沈辞了,他留下那句“结尘缘,算功过。”还一直留在困扰着他。不知他要结谁的缘分,又去算谁的功过。

沈辞一直看着他的彼岸花,晾了沈溪行好一会。不久后,他冷笑说道:“有时我会觉得,仙君过得挺潇洒,什么都有了,失去的可以重来,不必郁郁寡欢,有人给你回应,有人听你倒苦水,有人……”

他说着说着,转过脑筋,觉得自己言之过矣,故掐断了话,重新正经起来:“好久不见,仙君。”

“离云呢,殿下如此云淡风轻与我侃侃而谈,应该对着地九天的事情很了解才对,不妨先回复我的问题。”沈溪行的语气硬了上去,瞳孔一缩。

言闭,他脚下的石刺猛得撞到墙上,石头与石头相撞,石刺谈笑间化为一摊齑粉,灰溜溜滚下山崖去。而他凌空一跃,落脚到对岸的石刺之上。

石刺一个接一个地碎裂,沈溪行像是在屋檐上逃跑的刺客一般,转身飞跃,点足撑地,又跑又跳,直到跑到山壁尽头,石刺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碎裂。

“仙君好体力,好能耐,沈某佩服。”沈辞的笑累意满满,提不起一丝认真。他平时的吊儿郎当十有八九都是他装的,笑着逢迎,说话句句不离玩笑,第一次见他的人会觉得他热情大方,认识久的人会觉得他没个正形。

沈溪行时常不懂他的逻辑,比阴晴不定更难琢磨,想什么来什么,完全不管他人的想法。他连翻带跳奔走了好一会,额间起来一层薄汗:“有事直说,没事就滚。”

“哈?我还是第一次听仙君说话如此直率——那仙君居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隐瞒。仙君知道这地方叫地九天吧?”

“又如何?”

沈辞闻此,起身站立,肩上的苍鹰也随着远去,他眼神阴翳,深沉不可说,“若我没有猜错,仙君定然恢复了部分记忆,剩下的记忆,就由我替你补全如何。”

苍鹰在两侧绝壁之间盘旋,一阵疾风呼哧呼哧掠过,将先前的碎石齑粉扬起,沈溪行站在一片混沌之中,横剑而立,思索良久,才犹豫道:“条件呢?”

“回到你的前世,去找一个叫做迟霜寒的人——救她。”沈辞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心中不甘又无奈,恨不得即刻夺舍到沈溪行身上。

又是那个姑娘,她到底是谁?沈溪行低头沉思了片刻,“若我说不呢?殿下又会拿我怎么样。如果那个人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殿下为何不自己去救?”

“我当然不能拿仙君如何,只不过离云上神就不一定了。”沈辞威胁道,他将筹码捏在手里,不怕有鱼儿不上钩。

沈溪行心中气焰生起,指尖深陷入掌心之中。清然的地位和沈辞近乎一致,唯一不可知的事两人的实力,他从前若是能见到他们打个架,过过手,大抵也能分清个高下。

可如今,沈辞既已说了清然为把柄在他手中,大概率不会有误差,不然离云那家伙早些时候便回来了。让他不解的是,为何沈辞指名道姓请他去。还要去救一个人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人……

良久后,他说道:“殿下莫非是想用血轨术,往事千端不可逆,你却让我去救一个人……血轨术之所以能改变轮回双方的记忆,可唯独不能救人生死。更何况,那位迟姑娘早已离去多年,并非命转两世不渡忘川之人,我能进血轨术的阵法,但她不能,同样无济于事。”

话落下,沈溪行借剑跳上绝壁之上,与沈辞隔着深渊对立,他抽出长剑,横于胸前,势要与沈辞一战。

“殿下,恕我无能,不敢从命。”沈溪行语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把离云还给我……”

沈辞沉默,抱剑不语。

沈溪行心想着,清然不在一分钟危险便多一分钟,见他长久缄默,直接挥剑上前,剑锋破空,划开凝结的时间。

剑尖将刺到沈辞胸前时,他悔恨说:“小池死了。”

沈溪行收不回剑,手臂骤然一转,剑插到岩石上,不可置信,急忿怨痛敲上心头,“你说什么,小棠她,你再说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是轮回两世难渡忘川之人吗,小池当初怎么来到南门的,应该不用我提仙君回忆吧。迟霜寒就是前世的池棠,仙君明白了吗?”

山崖之中,忽然一声巴掌响,夹壁山谷会加大风力,一会压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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