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达斯机械兽人族的信仰核心,在神话中是众神之首,天地之母。传说在宇宙初开之时,一片混沌,万物未生。彼时,阿舒-樊拉从无尽的虚空中觉醒,以雷电的伟力撕裂黑暗,开辟出光明与秩序,赋予尤古斯星球千万物种生机与智慧。祂教导自星球孕育而出的智慧种族——达斯机械兽人族的先民知识和技艺,引领他们繁衍生息,是最受族人崇拜的一位神祇。
“鸣雷颂圣节”承载着整个种族对大母神阿舒-樊拉的尊崇与感恩,已传承了八百年之久。是的,这个节日起源于地球。八百多年前,达斯机械兽人族从南极冰川苏醒后,迁徙至欧洲大陆谋生,因思念故土,故而编纂了此节。尤古斯与地球绕各自母恒星的公转周期、自转轴倾斜角度、轨道离心率等数据相差巨大,双方的季节变化与日夜长短全然不同,族内精通天文和历法的学者们经过十数年研究,才将阿舒-樊拉于传说中喷吐第一次惊雷的日期换算成对应的地球时间,正是每年的9月1日,误差值不超过四小时。至此,他们便将“鸣雷颂圣节”定在了这天。然而,这个本应大搞特搞的节日,在这群“被流放者”中间却传播得并不广泛。他们在地球生活日久,逐渐淡化了尤古斯星球的神话与信仰。在这一方面,以刹耶阵营做得最为彻底,阿迦述阵营也早已不再遵循。如今,只有库拉蒂德阵营、及其衍生的济伽阵营仍得以保留这个过节的传统。事实上,济伽王的治民们不止会过“颂圣节”,还有一个被称作“双冕节”的节日,是库拉蒂德王与济伽王二王并尊和共治的纪念日,定在每年的5月6日,至今仍不温不火地举办。济伽王治下的民众以前也都是库拉蒂德王的臣民,只是相较于更为显要的“颂圣节”,“双冕节”这个节日则稍显黯淡了。
宫殿前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以岩石雕琢而成的巨大祭坛,周围不断有电芒闪烁,轰隆作响,仿佛与自然界的雷电之力产生共鸣。
今日的祭神庆典,由族中一名叫那古达木的智者引领揭幕。他是济伽王的领民中现存最长寿的人,已逾1700岁。在二十名老者组成的祭祀队伍里,法夫涅也身在其中。他已提前为王备好了醒神药,交由埃克肖随身照料,视情况服用。
目力可见之处,约有五六千个机械兽人族。岩石空地上无法容纳所有人,因此只有一小部分人伫立其上,围成多个圈,四将军在众人前排,最中间是祭坛上的济伽王、王之眼,那古达木和二十名祭司。其余大半部分族人则漂浮在黑漆漆的太空中,远远望去,人影幢幢,仿若群星闪烁。这些平日是渔民和猎人、战时转化为士兵的族人们,或将通过本体之力,释放绚烂的雷花,或将通过舞蹈与音乐,向阿舒-樊拉祈祷。他们发出的声音响亮无比,却不辨其意,纵使卢奎莎已在此住了十年,她也仍然听不懂这是何种语言。
数千族人齐聚一处,集中精神放射出体内的雷压,汇聚成耀眼雷光,在黑色的宇宙布幕中形成了一个硕大的雷球,像太阳一般悬在天上。这颗雷球要保证于十日内不灭,以此作为礼物敬献给主神。
随后,老者们开始向年轻族人娓娓讲述起阿舒-樊拉在混沌初开之际,如何用雷电的神力铸就世界,赋予机械兽人族智慧与力量的神话。卢奎莎对这部分并无兴致。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似乎在寻觅着什么。她并未看到那个一直被她视作假想敌的龙术士,反而看到了……吉安?他就在渥兹华身后,被军团的众将们包围。由于离得较远,周围又人头密集,哪怕卢奎莎施展超远视距的魔法,也没办法看得很清。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吉安是一个人类。他可以参加,我却不行?这究竟是为什么?卢奎莎越想越气。
整个庆典期间,兽人族还会举行一些更具有对抗性的活动——如竞技比赛。这是对人类历史上某些古老运动会的效仿。不过,由于不想吵闹到济伽王,这类活动通常在“缓冲地带”大涡洞下的冰原进行,以卢奎莎的位置,根本无法看到。
她趴在屋子窗台上眺望许久。庆典进行到一半,济伽便在埃克肖的陪同下回了宫殿。随着王的离去,一些人也陆续通过涡洞到冰原参加比赛,另一些人则坐在祭坛下聆听祭司们的教诲,之后彼此聊天。祭神庆典将一直持续到凌晨,待到那时,人群才会彻底散去。祭坛将保留一段时日,直至那颗凝聚着全体族人之力的大雷球彻底耗尽能量后,才会被拆卸。
卢奎莎的晚饭于六点半送来。菜品和味道都不错,有腌制的乌鱼子,油炸作法的鳕鱼,甚至还有一些鸽子肉。然而,这些美食并不能冲淡她内心的决意。尽管外面的那场盛事早已与她无关,但先前在谢宁和高尔那里遭受的不公定要讨回。当前时节,南极大陆的日照时间很短,但看守她的先锋们的轮值时间仍然以早晚六点为界。屋外的卫兵已换成诺敏和噶尔汉。与那两个油盐不进的混蛋相比,他们显得更通情达理。
卢奎莎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装,打开大门,向这两名先锋打招呼,“就剩你们还没去参加了?”
“我俩要在这里看守你。”诺敏回答。
“真可怜呢。”
“你又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可别耍嘴皮子啊。”
卢奎莎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既然我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为陛下完成那些研究,那么,关押试验品的那间囚室,我总能去吧?现在睡觉还太早,我想做一些事。那个叫巴迩蒂的男人,我们已经留了他的性命太久了。不如就在今晚,把他宰杀了吧。”
这项需求可以被允许,诺敏和噶尔汉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在冗长而曲折的走廊上穿行,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这座建造于太空中的巨型迷宫中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死寂。墙壁上的火把悄无声息地燃烧着它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目的地到了。曾囚禁过卢奎莎两次的这间地下囚室,目前的“住客”是去年墨里厄将军擒获的三名刹耶军士兵中唯一还在世的那个男人,留着两撮小胡子,名字叫巴迩蒂。门一敞开,血腥与腐臭的混合气味扑鼻而来。两名先锋点燃了火把,让黑暗的空间稍显明亮。位于房间中央的囚徒被高高吊起双臂,整个人形同一个翅膀被向上拉扯固定的鸟类标本,数条带电的铁链将他死死捆缚,脑袋无力地低垂,看起来奄奄一息。
“别妄想了,狗杂种……我不会再向你们吐一个字的……”遭受了太多次拷打的男人,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嘶喊道。他的第一名同伴在抓回来的当天就被处死了,第二名同伴在半个月后被杀,死时已近乎痴傻,只有他,不仅命长,还特别坚韧耐揍,至今仍保留着自我意志,这份顽强令人惊叹。然而,长达一整年的电刑已将巴迩蒂的身体彻底摧残,体内雷压的储量已接近于无。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有逃跑或者生还的希望。济伽的将军们迟迟不杀他,无非是因为同族的活体素材太难找,不想轻易浪费罢了。
“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卢奎莎开口说。
似乎是明白死期迫近,在听到女人的声音后,巴迩蒂缓缓地抬起了头。久未修剪的乱发下,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原来,他的眼珠早已被剜去,法夫涅的药物阻断了他的自疗,至今都没能恢复视力。他用那两个恐怖的空洞“看向”来者。“呵,龙术士……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你这母狗……我只恨我不能……”
“嗯,我觉得,”她语调娇媚地打断他,“他们更应该毒哑你。”
“少废话,动手吧……”巴迩蒂咽了咽口水,不屈地说。
卢奎莎脸上闪过一抹懒散的邪恶微笑。她根本没心思欣赏这异族大义凛然、从容赴死的姿态,心中只有因杀戮而产生的扭曲快感,“为了济伽王的大业,也为了我今晚的乐子,让我们开始吧——”
水晶线在火光里划出抛物线,第一击精准地关闭了墙上的机关按钮。石柱上的铁链齐刷刷地落下,巴迩蒂那满是伤痕的躯体得到松绑,刚要与地面碰撞,迅猛的第二击便接踵而至。被水晶线勒住脖子的刹那,男人的喉管发出压抑而断续的颤音,本能地想要挣脱。在丝线的不断压迫下,他的嘴角渗出了血迹,狰狞的血痕在皮肤上条条绽开。龙术士用力一拉,男人的颈动脉应声而断,血珠呈甩溅状向四周迸射。第三击、第四击……更多的丝线从多个角度出击,向还没有彻底断气的兽人族俘虏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似是演绎起一场惊心动魄的猩红之舞。
“够了!”噶尔汉怒声喝道,试图上前制止,却被龙术士突然召唤的魔力屏障所阻。
巴迩蒂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不仅头颅滚落,四肢也断得七零八碎,原本完整的一个人顷刻间变成了一滩无规则的肉块,杂乱无章地堆砌在地上。然而,疯狂切割的水晶线却仍没有停止。
“立即停手!”诺敏大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卢奎莎终于收手了。大片血污点缀在她的身上,与她枣红色的秀发融为一体。她浑身浴血,仿若自幽冥地界诞生的女鬼。她的脸上毫无任何怜悯之色。虐杀的快感已让她彻底陶醉了。
“你做得太过分了!”噶尔汉摆出迎战的姿势,“即刻回去。否则,我们会与你战斗!”
你们会死的。她心想,却并没有真的动手。“那好,收拾尸块的工作就麻烦你们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皮和甜蜜,“找东西分装起来,好好收着别扔。还能用。”
在接到这两人极为恼怒的瞪视后,龙术士嫣然一笑,眸中那簇染血的紫薇花倾力盛放,满意地走出了囚室。
用了足足一小时,卢奎莎才洗尽一身血迹。两个先锋护送她回来,由诺敏回去收尸。等他处理完,想必会向他的上司告状吧。济伽王和众将军此时正围坐在寝宫里临时摆放的几张桌子旁,享受一个简易的宴会,再过一会儿他便会安歇,即便要责问她,也得是明天了。
卢奎莎也要睡了。在工作室卧房的床上,她微笑着合上了双眼。明日的忧愁就交给明日去愁吧。现在,她要把今天的事做完。
……起初,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如同被抛入了一片虚无的海洋。然而,随着她的意识逐渐放松,一个奇异的世界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构建。
沉沉睡去的女人,在梦境的浅海里遨游。
这个世界是对现实世界的复制,却独有一层梦幻、迷离的光披散在各处。她不再以脚触地行走,而是如羽毛般轻盈地飘起来,真切地感受到那种自由而空灵的状态。
打开房间的门,无人阻拦。噶尔汉对她的离去视而不见。外面的长廊也与现实世界的一样。
走过一条条通道,拐过一个个转角,打开一扇扇门扉……冥冥中似有某种东西在指引她。她在这迷宫般的宫殿中缓缓寻觅她的目标。
这里是她的主场。没有人能看见她,碰触她,伤害到她。在这个梦境的世界里,她就是上帝。
在济伽身边不断历练、寻求力量的这些年,她所增长的不止是死灵法术的学识,连梦游的能力也大大地增强了。类似的梦游经历,她已体验过数次。她相信,她可以在梦中去见那个人。
不知飘着走了多少路,此刻,她已抵达了地下五六层的深度。
一条死路。
之前的几次梦境之旅,也是在此处终结的。她明白,前方一定有某种隐蔽的机关。
身为梦境的主宰,破解它只需要一点时间。然而,仿佛是顺应她的愿望似的,石壁上的那道暗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一个长发银蓝,身着神父装束的男人缓缓走出。
男人朝她伸了伸手。她刚要做反应,就已被他牵制住。一条由魔力塑形的水蓝色长鞭如毒蛇般迅速卷向她的头颈。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是她的梦,自然是她的主场,任何物体——死物也好,活物也罢——都不应具有违抗她意志的能力。没有事物、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忤逆她。可是,这男人却不但进行了攻击,甚至还“杀死”了她。
卢奎莎在卧室中霍然惊醒。
脖子被绞断的错觉令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颈项处,胸口剧烈地起伏,气喘连连。
当然,死亡的只是梦中的她,只是一个灵体,而非现实里的自己。可是那被勒颈而亡的感觉太过逼真,一时间,她竟有些难以分清虚实。
她伏在床上,平复着急促的气息。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低沉的、癫狂的笑声在喉中不住震颤。卢奎莎露出了一抹邪笑。
济伽王隐瞒多年的秘密,终究被她发现了。
LXXVIII
- 两年前 -
阳光柔和地洒在奎特尔梅脸上,映照出他略显狡黠的神情。“首席大人,我们对您毫无意见。您法力高深,才华横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