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落日没入地平线，以液态的橙红浸染浪尖。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是被撒下一把碎金，随着海浪起伏闪烁。浪水有节奏地拍打礁石，和着海风的低吟。
孔楚瑜坐在海边礁石上，海风裹挟着咸涩气息，肆意穿过她的发丝，将几缕碎发轻轻扬起。
陈聿为坐在她身旁，黑色连帽卫衣的兜帽罩在他头顶，凝视着眼前壮丽的风景。
此刻，时间仿佛停止，所有情绪归于平和。
两人都没有言语，默契地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光。
陈聿为回车上拿了外套，给她披上，“穿上吧，晚上温度比较低。”
孔楚瑜就着他的手穿上外套，有外套挡风，倒也没那么冷了。
“你为什么想带我来这里？”
“我本来计划在这里跟你表白，结果被你抢先一步，就搁置了。”
“表白？”她有些讶异，“还有这个仪式呢？”
“但现在我反悔了。”陈聿为说。
她笑着调侃陈聿为，“嗯？还带反悔的。”
“突然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他说得很认真，孔楚瑜没转头，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气氛太好了，她生怕自己说出什么煞气氛的话，破坏了现在的氛围。
“走吧，带你去看看今晚住的地方。”陈聿为拍了拍沙子站起来，伸手拉她。
孔楚瑜握住他的手，借势站起来。
暮色四合，两人牵着手在沙滩上走着，不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摆弄着风铃，夜风吹拂下，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摊位上，五彩斑斓的贝壳风铃琳琅满目，还有各色的明信片以及印着海边的风景。孔楚瑜看花了眼，认真挑拣起来。
陈聿为挑了两件白色T恤，孔楚瑜拿了两个绿色海螺的钥匙扣，她戳了戳陈聿为的手，陈聿为拿出手机付了钱。
两人走出一段路，孔楚瑜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次。
陈聿为挑眉，问：“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感觉买贵了，刚没好意思说。”
陈聿为没说话，脸上却很明显写着，你男朋友都被宰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说这个。
她心虚地摸摸鼻子，生硬地转移话题：“所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陈聿为指了指远处融入夜色的别墅，孔楚瑜惊叹出声，“果然还是得傍大款。”
陈聿为笑弯了腰，眼睛的亮光灼烧着她的心。
她好像比昨天更爱他一点了。
别墅离海边不算远，两人惬意地走着，买了两杯柠檬茶边走边喝，路过烧烤摊，烧烤的香味扑鼻而来。
周围几张小矮桌旁，坐满了游客。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孔楚瑜还没说话，陈聿为就拉着她坐下，就着海风吃烧烤。
吃得差不多，两人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因为是喜欢的人，做什么都觉得美好。
“你朋友圈背景换了？”孔楚瑜突然问。
“嗯。”他侧头，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你没觉得今天很适合下一场雪嘛？”
孔楚瑜拿着手机，凑近屏幕看那张被设为背景的图片——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远处是深蓝色的山脉轮廓，近处一棵孤零零的樱花树上积满了雪，粉白的花瓣与白雪交融，几乎分不清彼此。
“是北海道的雪吗？”孔楚瑜问，声音不自觉放轻。
陈聿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为什么是北海道呢？”她犹豫着问。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北海道的雪好像停留得久一些。”
她心领神会，他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论是北海道的雪，还是眼前的美好时光，他们都想停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孔楚瑜刚踏入别墅，一泓温泉映入眼帘，温泉的氤氲之气扑面而来。别墅总体的装修风格偏简约风，里面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将海天一色尽收眼底。
她跟着陈聿为里里外外逛了一圈，“你经常来这边住吗？”
“偶尔。”
“你原本打算带我来这里，然后告白？”她问得直白，眼睛清澈明亮，直勾勾盯着陈聿为看。
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陈聿为硬着头皮点头，可算懂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眉眼带笑，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揶揄，“那我要是答应了，你分得清我是因为你的魅力答应的，还是因为贪图你的钱财？”
陈聿为忍俊不禁，“那你是哪种？”
“我跟她们不一样，”她一本正经地说，故意吊陈聿为胃口。
“哪里不一样？”
“我纯粹是贪图美色。”孔楚瑜装模作样地叹气，“还是我比较简单。”
陈聿为用食指轻点她额头，孔楚瑜抓住他的手，
陈聿为怔住，把手放下来，朝她迈近，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
孔楚瑜环住他的脖颈，没再动作。
“宝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陈聿为坏心眼地明知故问。
孔楚瑜没回答，凑过去在他脸上黏糊糊地亲了一口。
她满怀信心，等着他送上一个缱绻的吻。
陈聿为却浅尝辄止，极其郑重地吻了她的额头。
“你耍赖。”她嗔怪。
孔楚瑜揽住他往沙发那带，陈聿为勾着她的后腰，配合着跟着她走。
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彼此都不需要说些什么，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陈聿为还是吻了她，细细密密的吻砸在她的眼睛、脸颊、最后是嘴唇。交缠的发丝、暧昧的喘息声，不自觉的低哼，都变成彼此蓄意的勾引，默契地把时间放慢，让呼吸更靠近一些。
他实在太温柔了，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于是，她放纵自己醉倒在陈聿为精心编织的温柔乡里。
孔楚瑜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轻推他的肩膀，他仰头向后靠了靠，又亲昵地蹭着她的耳后和脖颈，像在安抚她。
她总是会莫名为这些小细节所触动，恨不得剖开自己的灵魂，献祭般交付给他，好证明自己的真心病不必他少。
她是吝啬的。
至少在情感表达上。
但陈聿为不是，他从不吝啬，或者说，他是最慷慨的。
他敢去说爱，也敢去索取爱，他应该被全世界最热忱的爱包裹着，被簇拥在人群中央，被大家热烈地注视着。
她这样想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原来幸福是会让人落泪的。
陈聿为抽了张纸巾，轻擦她脸颊上的泪花。
二楼有间影片放映室，孔楚瑜推开门进去，这里相对其他房间都要暗些，窗帘也是深色的。整个房间很空旷，左手边又一台放映机，右手边是个小沙发还有柜子，柜子上放着不少经典影碟。
孔楚瑜不会弄放映机，只好等着陈聿为捣鼓。窗帘一拉上，房间里顿时变得昏暗，只有显示屏发出微弱的光源。
两人窝在沙发里，找了部电影看，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不时讨论几句剧情。
“我突然想起，你上次骗我了，电影结局明明是be。”
陈聿为失笑，没料到还有人要来秋后算账。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你这什么态度？”孔楚瑜瞥了他一眼。
陈聿为无奈地配合她，说：“认错的态度，宝宝我错了。”
她没憋住笑了下，“组织原谅你了。”
“陈聿为。”
“嗯？”
“你真好。”
陈聿为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沉默片刻，还是应了声“嗯”。
孔楚瑜没忍住揉搓他的脸，“宝宝，你好可爱啊。”
陈聿为伸手一拉，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孔楚瑜整个身子僵住了，她被他抱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脯。昏暗的环境放大了她所有的感官感受，她清晰地感受到陈聿为有力的心跳，滚烫的体温以及挥之不去的薄荷香味
她根本不敢动弹，只好把视线转移到电影。
手机“叮铃”响了好几声。
是孔苓打来的电话。
孔楚瑜有些意外，盯着手机发愣，没有选择马上接通。
上次聊天还是以她铩羽而归收尾，自此以后，她和孔苓就陷入了冷战，好像只要选择缄默，言语刺破的伤口就会自动结痂，恢复原本的模样。
无论是电话沟通还是打字聊天，她自认没办法心平气和地与孔苓聊天，而孔苓也不是会低头的性格。
既然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倒不如互不联系，相安无事。
陈聿为示意她接电话，“接吧，别晾着阿姨。”
孔楚瑜叹了口气，还是选择接通电话。
接通电话的那刻，孔楚瑜没有说话，对面也是如此。
大约沉默了两三分钟，孔苓率先打破沉默。
“我和你许叔叔打算去南川玩两天。”
孔楚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在她印象中，孔苓几乎没什么个人时间，总是把有限的精力无限地奉献给工作。
她嗯啊应了几声。
孔苓也没话说了，重复几句干巴的关心。
气氛又变得尴尬，像结冰的湖面。
就在孔楚瑜以为电话要挂断时，许玉林接过话，“小瑜，到时候你带我们去玩怎么样？”
“我到时候可能有课，”孔楚瑜顿了顿，“不大方便。”
许玉林也没强求，“那行，有空你就来找我们。”
“你们怎么突然有时间出来玩了？”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许玉林回答道，“而且，你妈是什么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知道忙工作，都没有自己生活了。”
这话倒是说到孔楚瑜心坎上了，她也很希望孔苓有更多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工作全方位覆盖。
“我……算了。没事了，你挂电话吧。”
电话又回到孔苓手里，她欲言又止的，好像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