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生活回到正轨，孔楚瑜本想多赖会儿床，橙子的起床铃来回响了三四遍，还是没有人关掉。
张雅榕睡得迷迷糊糊，“嗯……谁的闹钟啊？”
孔楚瑜艰难从被窝里冒出头，挣扎着睁开眼，还未开口，林寻一声怒喝传来，她彻底从睡梦中惊醒。
“于橙，你再不把闹钟关掉，小心我把你头拧下来当皮球踢。”
过了一会，窗帘里橙子翻了个身，半眯着眼，连声抱歉，手一伸关掉了闹钟。终于，耳边恢复了久违的宁静。
孔楚瑜睡意全无，索性坐了起来，下意识划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而今早的课安排在第二节。
她伸了个懒腰，下床收拾洗漱，换了身衣服往图书馆赶，打算新的一天开个好头，润色下已成型的比赛报告。
这个点图书馆人已经挺多了，她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改论文，再一看手机，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
她提早二十多分钟到了教室，在门口等上节课的人走光，在教室前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她习惯在课前温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她低头正看得专注，余光里一道阴影袭来，她一愣，眼睛上抬，与陈聿为一下子对上视线，她眼里闪过错愕，满脸掩饰不住的意外。
陈聿为见她的反应，唇边漾起几分格外真实的笑意，弯下腰问她：“同学，旁边有人吗？”
“有人了。”她故意使坏。
“哦，那怎么办？我可是来找你的。”陈聿为明摆着耍赖。
她摇头否认：“我可没叫你来找我。”
“可我想来找你啊。”
孔楚瑜比不上他脸皮厚，无话可说，低头盯书看。
陈聿为放下书包把课本取出来，问她：“你三个舍友呢？今天不跟她们一块了？”
孔楚瑜“嗯”了一声，又支支吾吾地解释：“她们……不大喜欢坐前排。”
陈聿为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她拿出手机给橙子发信息：“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溜过去了，你个不讲义气的。”
橙子回得倒是快：“我这不是给你们制造机会嘛，成了请我们吃饭就行。”
“你人呢？”她继续问道。
“回头。”
她回头一看，在不远处看到宿舍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橙子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还想说些什么，铃声响起，她只好讪讪作罢。
陈聿为盯着黑板，时不时拿着笔做笔记，一副专心听课的模样。
她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冒出头。
她上了一个月课，不敢说人都认熟了，但她敢笃定陈聿为从没来上过这节课，又怎么会突然跑来上课呢。
不会是为了自己吧？！
不能够吧。
这个荒谬的念头很快被她否定，陈聿为不像这种会乱来的人。
正当她胡思乱想没有头绪时，陈聿为在桌底下递了张纸条过来，眼神依旧专注盯着黑板，煞有介事得仿佛现在上课递纸条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接过纸条，纸条中央一行字映入眼帘。
下课一起去吃饭吗？
她佯装低头记笔记，余光瞥向他，瞄见他桌上的书。
被骗了。
亏她还以为……
他拿的压根不是公共课的书，而是他专业课的书，差点真被他那副模样糊弄过去了。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在纸条上写了个“好”，悄悄伸到桌底递给他。
陈聿为听课听得认真，像是没看见一般，她的手被晾在空中。
孔楚瑜转念一想，兀自收回递出纸条的手，对方却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还没使劲挣出，对方就已经接过她手里的纸条，宛若无事发生。
她愤愤地想：不仅是个狐狸，还是修了几百年道行的老狐狸！
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不再理会他。
陈聿为这才转头看她反应，她抿着嘴唇，脸上因郁闷染上薄红，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生机。
他弯起眼睛对她笑了笑。
下课铃响起。
到了饭点，同学们陆续往食堂方向走。
孔楚瑜回头找橙子三人的身影，陈聿为疑惑地看着她张望。
她心下了然，说：“没事，走吧，去吃饭。”
两人走在路上，一路无言。
陈聿为率先打破沉默，“上课那会逗你玩的，别往心里去。”
“不至于。”她摇头。
接着问：“不过你今天怎么会跑去上课，我这学期好像没看见过你啊。”
她抬眼看向他，对上他明亮干净的瞳孔，心跳重重漏了一拍。
原因早已昭然若揭，明晃晃写在眼睛里。
我是为你来的。
他们对望片刻，孔楚瑜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率先拿起托盘到队伍里排队，回头问他：“我吃自选，你吃什么？”
“跟你一样。”
两人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冷不丁开口问：“你朋友圈背景怎么换了？”
陈聿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注意到。
“突然觉得不好看了。”他打着马虎眼，不想提自己那些矫情的小心思。
于是他问：“今晚出来散步吗？”
孔楚瑜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边的手停住了，同样的问题她在三个星期以前收到过，只是那时她选择了逃避。
而这次，她希望选择变得更纯粹一些，没有掺杂过多的杂质，只出于欲望本身。
“好啊。”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心里莫名感到轻松，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
但在此之前，她琢磨着自己应该找个时间跟方清逸好好聊聊，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许能暂时止痛，但绝非良策。
这不止适用于她和陈聿为，又或者她和方清逸，再者也包括了她和孔苓。
她太怕痛了，所以才常常麻痹自己，可她又觉得日子不该是这么过的。
下午还有课，孔楚瑜回宿舍午休，两人在食堂道别。
她放下手机，在床上闭眼假寐，手机震动了一下。
孔楚瑜解开屏幕看了一眼，是夏淼发来的信息。
【夏水水】：怎么样？跟陈聿为聊开了吗？
她大致说了前因后果，夏淼听完兴奋不已，一个劲地叫她发照片。
她翻了翻相册，把上次爬山橙子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夏水水】：妈呀，你们看上去真的好配。
【夏水水】：不过楚瑜，你没觉得陈聿为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夏水水】：其实我上次就想说了。
孔楚瑜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不明所以。
【Tsuki】：像谁？
【Tsuki】：你欲言又止的，是要说些什么？
【夏水水】：楚瑜，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你知道的，我对你都是有话直说的。
【Tsuki】：说吧，你也不是憋的住话的人。
【夏水水】：你没觉得很像……陆澄吗？
话说出口，夏淼感觉呼出了一口浊气，呼吸都轻松不少。
许久未被提到的名字跳到眼前的那一刻，像是按下不知名开关，尘封于岁月的记忆纷至沓来，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声，孔楚瑜有些恍惚，竟没有立刻回复。
可能是见她没回复，夏淼竟然心虚地撤回了信息。
她绞尽脑汁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可她惊觉，她其实已经想不起陆澄的样子了，记忆早已变得模糊。往昔她用手指无数次仔细临摹的眉眼，原来也会变得模糊。
夏淼又发来信息，她终于回过神。
【夏水水】：楚瑜，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提他的。
【Tsuki】：没事，我没生气，我刚在忙。
夏淼又接连发来几条信息，她的手机闹铃也在此时响起，她顾不得细看，回了句“我要去上课了”就把屏幕熄灭。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甚至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她真的是在陈聿为身上寻找陆澄的影子吗？
她下了床，收拾书包准备出门。
张雅榕见她脸色不好，“楚瑜，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差。”
她照了照镜子，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大好。
随口回了句：“可能中午做噩梦了。”
张雅榕：“没不舒服就行。”
橙子探过头，八卦地问了句：“怎么样，跟陈老师聊天顺利吗？看我们多贴心，还给你们制造空间。”
孔楚瑜敷衍回道：“太顺利了。”
橙子一把揽住她的肩，还想说些什么。
孔楚瑜挥开她的手，象征性笑了下，说：“好啦，我先去教室占位置了。”说完，她背着单肩包出了宿舍门。
出了宿舍门，她掏出手机给方清逸发了条信息，约她出来聊聊。
她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对方才会同意，没想到很快答应下来。
方清逸发来一个地址，约她下课后在咖啡停碰面。
孔楚瑜立马同意，给她回了个“好”字。
下了课，她背起包就往教室门外走，却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是个眼生的男生，好像是同班同学，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集，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她皱着眉头，问了句：“有事找我？”
“刚才老师不是说自行组队吗？我们组有四个人了，你们组不是也有四个吗，不如一起吧？”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橙子在不远处挤眉弄眼，看起来没什么意见。
她便也不再执着，点头答应了，扭头就要走。
男生叫住她，“那不如加个微信拉个群吧，之后交流也方便。”
话说得没毛病，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男生接着说：“我扫你吧。”
她随即调出二维码，“滴”地一声，两人加上好友。
对方还想说些什么，她有些着急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有什么事情过后微信上聊就好了。”
说完不等对方答话，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