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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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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接通电话。

“孔楚瑜。”

“嗯?”他很少喊她全名,她有些意外,心脏突突直跳。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传来声响,陈聿为说了句抱歉,等我一会。

接着听见他的脚步声,还有温柔的安抚声以及女生甜美的撒娇声。

她等了一会,就在她以为陈聿为把她忘记时,话筒传来他的声音,“小表妹有些闹腾,刚去哄她了,你等了很久吧。”

“没事,小孩子是这样的。”

陈聿为短促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小孩大人有时也差不多,只是小孩表达情感比较直接。”

孔楚瑜装作没听懂,跟着附和:“确实。”

“你最近很忙吗?”陈聿为左思右想,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在横冲直撞,最后问了个最无关紧要的。

孔楚瑜长舒一口气,立马否认,而后反应过来他是在为她的冷淡找借口,想要改口为时已晚。

“哦,那就是不想回我信息。”

高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

陈聿为语气没有波澜,像是早就不在乎了,轻飘飘地盖棺定论。

不是不想回,是不能回。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可自己确实有错在先,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他沉默许久,低声开口:“朋友也分先后吗?我好像总被你排在后面。”

“对不起。”她闻言鼻子一酸,光速道歉。

这大概是孔楚瑜头一回这么真诚迅速的道歉。

陈聿为顿了顿,“你不用说对不起,至少在我这里不用。”

“真的对不起。”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之间好像总是在说抱歉,说多了会不会真的只剩下抱歉了?”

她只好把抱歉咽回去,跟他说不会的,我们不会这样的。

“最近还好吗?”陈聿为又问。

”挺好的。”

“可是——,我过得不好,孔老师能替我想想办法吗?”

“为什么?”

她不由得想到陈聿为的朋友圈背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在犯傻,又不做声了。

陈聿为得到满意的答案,继续往下说:“因为我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平时聊天也挺开心的,最近突然变得很冷淡。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可她又不愿意直接跟我说。孔老师,你说该怎么办啊?”

陈聿为的语气听上去很难过,像是真的为这件事苦恼了很久,实在没办法才找上她。

她学着知心姐姐的模样,说:“那会不会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不一定是你做错了,她或许还是想和当好朋友的。”

他语气也变得轻松,“那我就放心了。”

“嗯嗯,肯定是这样的。”她心虚点头。

“所以,你想和我做朋友吗?”陈聿为继续循循善诱,“或者说,你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再或者说,会不会我们就是那种可以谈天说地,唯独不适合谈恋爱的朋友呢?

电话这头,她眼尾泛红,拼命摇头。

“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短暂地从你的世界路过,而有些成为挚友,再者成为泛泛之交。”

他一手揣兜,在阳台来回踱步,不时望向远方,只觉得有个巨大的黑洞,要将自己吸进去,自己还无力抵抗。

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准备转移话题时,等到了她的回复。

“陈老师,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想要的太多了,想要面面俱到,但其实什么都做不好。没法照顾好清逸的感受,也没法和你维持所谓的“朋友”关系,我太糟糕了。”

“真的很抱歉,我好像总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陈聿为抓住重点,“能和我说说怎么又跟方清逸有关了?”

他还是一样敏锐,问得她张口结舌。

“没……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举个例子。”

陈聿为叹了口气,“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说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怎么讲,我自己也很混乱。”

“那就从头讲起,我有的是时间。”他语气很温柔,哄小孩的语气。

“可是这跟清逸有关,我不想说她的事。”

“如果她的事情会影响到我们,那就不只是她的事情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聿为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传进她耳朵里,“楚瑜,我也会难受的。”

她心脏倏地绞痛,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她尽量保持平静,从头到尾交代了事情的经历,穿插着自己的想法。

越想交代清楚,话说得就越多,像开了闸的洪水,冲垮了紧闭的嘴唇,一发不可收拾。

到最后,她声音几乎无法自持,像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坎横在喉咙里,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视线。

“就是这些了。”她说。

他说:“嗯。我知道了。”语气还算平静。

还是没忍住说,“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这听着有点像责备。

没等她回答,他自问自答,“只是你觉得你都可以处理好的,对吗?那我又算什么呢?”

“有时候真希望你不那么要强,把问题都留给我处理就好了。”听着她发颤的声音,陈聿为罕见的有些无措。

他本意并非如此,但还是把场面搞得很难看,让彼此都觉得难堪。

小姑娘在他色厉内荏的质问下坦白过错,可他要的从不是这些。

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到底是她,还是自己。

他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问,然后揣着糊涂,继续当着心照不宣的好朋友,一次次试探边界,以为有希望了,又被一棒子打回原点。

那天面试,他就意识到她在躲着他,小姑娘忽冷忽热,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而在难受之余,他不禁有些恼火,法官下判决前,再恶贯滔天的罪犯,尚且有为自己辩驳的机会,他为何无声无息就被判了死刑。

陈聿为从未如此有挫败感,像是一拳打到棉花,无力感袭遍全身。

风声簌簌,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她愈发觉得陈聿为的问题凌厉,像一把冰冷的利刃迎面而来,直击她的面门。

她点头承认,随即意识到陈聿为看不见她,“嗯”了一声。

她确实觉得她能处理好,只是处理方式让大家都不满意。

沉默良久,她打破沉默,鼓起勇气往下说:“我……”

陈聿为再次打断她,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了,不逼你了,说点别的吧。”

“你今晚为什么不开心,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还是和阿姨吵架了?”

孔楚瑜没说话,心里腹诽,到底何时给他留下总和孔苓吵架的印象。

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走漏的风声,怨不得别人。

“不说话,”陈聿为看她的反应,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看来还真是因为我。”

孔楚瑜看他三句两句把自己的小心思猜了个精光,一时哑言。

陈聿为:“你现在还在家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今天回。”孔楚瑜简明扼要,刻意忽略自己在酒店的事实。

陈聿为问:“几点的车?”

“四点。”

“下午四点?”

“凌晨四点。”孔楚瑜本想含糊带过,还是被他问出来了。

“我去接你,不许拒绝,太不安全了。”

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把她拒绝的话堵在喉咙,最后化为一个“好”字。

“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孔楚瑜神情有些恍惚,若有所失。

好像还是没有把话讲明白,且比最初隔着一层窗户纸难受得多,不上不下的,或者说隔靴止痒更为贴切。

陈聿为的所有质问都推向一个结论,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他想要一个明白的答案。

她想,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就在她冲动地想要表明心迹时,陈聿为却打断她。

她倒回床上,设了闹钟,阖上眼打算咪一会,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睁眼两点半了,急匆匆赶去高铁站,她眉头紧皱,仿佛有一把钝锯在头骨里来回拉扯,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在候车室里假寐,脚步声不绝于耳。

原来凌晨三点的高铁站,居然有这么多人。有的是仍为生计奔忙,有的是旅途结束返回,大家都行色匆匆,融入人潮人海中,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手机震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划开屏保,映入眼帘的是陈聿为的信息,问她到高铁站了吗?她回复完熄灭手机,重新闭上眼睛。

等到上了高铁落座时,她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要将她带到陈聿为面前,可她分明还没有做好面对陈聿为的勇气。

想说的话被打断,重新咽回肚子,勇气也随之消散,想要重拾勇气,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于是,当熟悉的报站声响起,她在拥挤的人潮里挤出,孤身一人的失落还没来得及自心口涌出,陈聿为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看到他了,他在笑,酒窝陷得很软,眼睛明亮,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陈聿为走到她面前,她心脏狂跳,还是故作镇定冲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他接过她的行李箱,手里的重量一下消失。

“嗯,好久不见。”孔楚瑜说。

她断掉的神经重新接上,低头跟上他的脚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毛线一下捋顺。

是的,把问题交给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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