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回轩不折不挠，发来一句：“那明天有安排吗？”

她无奈叹了口气：“明天也有，后天也有。”

对方的热情登时偃旗息鼓，像被她浇灭了一样，客气地回道：“那真是太遗憾了，看来只能下次再约了。”

“好哦。”她想说的是，下次也没空，但又隐隐觉得对方的耐心快要告罄，应该给彼此留点面子的。

无中生有的明天有事，让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不习惯撒谎，只能将谎言坐实，让明天真的有安排。她想了想，明天的闲人目测还有——陈老师，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发出信息，寄希望于他比赛结束后的回复。

如果橙子在的话，一定会马上揭穿她，你就是想找陈老师，还找那么多借口。

橙子在群里发了中秋爬山的攻略，让大家好好看看，到时候争取把山上景点都打卡一遍，都不许掉队。孔楚瑜回了收到，一群人跟着后面接龙，敷衍之情溢于言表。

橙子随机抽取了一个幸运儿开始发作，艾特庄绍不装蒜，问他你怎么不回复。大约十分钟后，庄绍回复：沉默震耳欲聋。

孔楚瑜看到后，正想劝两句，免得真吵起来。方清逸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打着圆场：“可能在忙没看到信息。”

梁炎也跟着附和：“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正常正常。”

橙子良久没有回复，唐迩和陈聿为还在比赛，也没有回复。反倒是庄绍发了句：“我可谢谢你，怪不得刚才突然要拿我手机。”

嗯，沉默，群里人都沉默了。

梁炎在群里叫嚷着：“能不能把他们踢出去，败坏群里风气，单身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orange】：“安静，我才是群主，不许踢我家宝宝。”

【Tsuki】：……

【毛绒玩具】：……可以两个打包一起踢出去吗？（我这不是疑问句）

【寻寻觅觅】：……自己退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我这是肯定句）

【逸心逸意】：你们知道的，我很少赞同谁的，除非他说的真有道理。（我这也是肯定句）

【orange】：干嘛，我错了嘤嘤嘤。

【梁霍霍】：呵呵。

群里一阵有说有笑，聊着天拌着嘴，商量行程，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孔楚瑜琢磨着比赛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更加翘首以盼，一颗心恨不得往手机里钻。

叮咚一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陈聿为发来一条信息，点开对话框一看，悬着的心不是落地，而是死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拒绝了吗？

“明天有安排了，下次一定。”熟悉的回复，被套在自己身上就不美妙了。

孔楚瑜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事情，可以说吗？”

“不方便透露。”轻飘飘一句把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冷淡的语气将人拒之门外。

说是尴尬也不尽然，更像是你胸有成足地在等待一个笃定的答案，结果却狠狠扇了你一巴掌，扯着你的领子嘲笑你的自作多情与不自量力。例子可能不大恰当，但孔楚瑜脑子里蹦出的就是这么个念头。

她不知道回什么，也确实没有回复，本想问问比赛结果如何，现在也没有心情往下问了，也料想到结果不错，不然也不会有心情出去，索性就任由对话停在那里。

陈聿为比完赛，三人勾着肩，正从考场往外走，一路上商量着吃些什么犒劳自己。

信号屏蔽的余荫还在，他走出几百米开外，信息才陆续弹了出来，为首的是孔楚瑜发的信息，问他明天有空吗？

按道理应该有空的，可是昨晚收到小姑娘那么用心的生日礼物，只发了句谢谢表达感谢，未免太过草率。

他左思右想，决定求助身边为数不多的女生朋友，林序秋。

林序秋听说他万年铁树开花，兴奋不已，直说要他出来聊聊。

两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敲定在商场见面，顺便买了礼物，中秋爬山来个出其不意，保证把她感动得不行。

计划是挺好的，在收到这条信息前，现在制定好的计划反倒成了负累。

左边是小姑娘的邀请，右边是礼物的筹备，可真是左右为难。

脑子突然蹦出小姑娘含笑的眼睛，很快就有了答案，自己拒绝邀请的失落应该马上会被明天收到礼物的喜悦覆盖吧。

他在手机上删删改改，发出信息，自以为做事周全，没有把话说死，还给出了下一次的机会，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经被手机对面的人一棒子打死。

果然啊，一陷入爱河，再聪明的人也得变傻子，像个愣头青一样，只知道把一颗真心捧出去，恨不得让心上人来回把玩。

陈聿为这根断掉的弦，还是在第二天见到林序秋的时候接上了，如果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生气了，那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每日必发的晚安问候没有了，比完赛理应等来的关心也没有了，自己发出的信息还孤零零躺在对话框，至今没有回复，种种迹象，足以表明小姑娘生气了，并且气性还不小。

前面有多雀跃，此刻跌至谷底，心情就有多沮丧。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谁都有忙得忘了回复信息的时候，更何况自己发的内容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回复的。

然而，对方又是一个你发个表情包，她还要再回一个表情包的人，平常琐碎的聊天也会被一条条引用回复，这就让没有回复的信息显得格外突兀。

人一旦有了落差，就很难平衡好心态，就像住惯了五星级酒店的人，很难马上适应去住小旅馆一样。

同理，陈聿为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

陈聿为盯着对话框，思来想去应该就只有今天没有去赴约这点让对方不快，可自己不是有苦衷吗？

他理所应当地为自己找着托辞，可转念一想，自己是追求方，为何要被追求方理解他，他也没有解释缘由，对方失落生气不是正常的吗，至少说明还在乎着。

想到此处，心情乌云转晴，脸色也明朗了不少。

林序秋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脸色就像晴雨表，一番风云变化，又重新展露笑容，不免失笑，抿了抿眼前的咖啡，问道：“这是在川剧变脸呢？想到什么不妨讲讲，我好歹是个女生，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一番话说得体贴入微，正中陈聿为下怀，紧闭的嘴张开，像打开了阀门，水流顺流而下，不吐不快。

说完，他抬头看林序秋反应，对面一脸不赞同，拧着眉头摇头。

陈聿为不解，林序秋一阵见血：“我以为你算聪明的，谈起恋爱来会省些事，没想到也是个蠢的。”

见他还是不明白，林序秋无奈叹了口气，顶着他求知若渴的目光点拨：“你怎么会觉得送她礼物会比和她出去玩更重要？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道理还不明白吗？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这样她会开心的话，不要想你需要什么，要学会换位思考对方需要什么。”

“对方明显给你传递了不开心的情绪，你还没有领会到，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道歉解释还有给弥补方案。”林序秋一顿也不顿地讲完，抬头看他的反应，也知道说到这里他也应该明白了，打住不再往下说。

陈聿为问：“你和你男朋友一开始也是这样吗？”

“嗯，一开始他也跟你一样蠢，”林序秋没放过贬低他的机会，语气淡淡地说，“总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些我不乐意的事情，有一次差点闹到分手。我就直接跟他说了，什么事情是真的对我好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不要替我下决定，他这才收起了这满口为我好的毛病。”

林序秋说着过往，竟有几分回味，手机适时响起，她看了一眼，朝陈聿为亮出信息，“喏，粘人精一个，没出门多久就开始催我回去。”

又低头回复，手机那头知道是和陈聿为吃饭，才放下心来。

林序秋的对象是从高中谈到现在的，人陈聿为也见过，风趣幽默，颇为健谈，只要他在，场子就不会落地，跟林序秋口中的粘人精大相径庭。

谈恋爱就是这样，把人变成不认识的模样，下意识地把柔软的肚皮露给最亲近的人，可能是因为有恃无恐，知道对方永远会在那里给你兜底。

陈聿为很羡慕这样的感情，却也知道距离这个阶段还有很远，他还得努力，至少先把眼前的坑填了，让小姑娘消气才是要紧事。

道歉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不知道能否等来回复，没有道明缘由，还是想给明天留个惊喜，只含糊带过，说自己语气不好。

不过礼物还是得挑的，来都来了，总不能丢了西瓜，还丢了芝麻。

按道理林序秋应该最知道女孩子心思，让她来挑礼物最恰当不过。可惜林序秋打着太极，只说千人千面，自己用心挑的才是最好，自己只能当个参谋。

陈聿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挑礼物这种事情怎么能假他人之手，显得缺乏诚意，敷衍了事。

幸好来之前做了功课，三步两步就往化妆专柜里钻，还好有林序秋做参谋，她们肤色相近，试色也很方便，很快就挑了个合适的颜色。

他马上想到小姑娘涂着唇彩，唇红齿白的模样，心生欢喜，可又觉得远远不够，还想再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