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黑岩文学 > 渡劫 > 第10章 茶会魁首

第10章 茶会魁首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二皇子下了马车后,车帘并未放下,车内似有人影晃动,众人本该离去的目光又在一瞬间齐齐朝车厢内聚拢。

下一刻,众人眼见着从车帘后又出来了两人,一人身着素色青衫,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另一人身着浅紫色云纹锦袍,清俊的脸庞上眉峰微蹙,许是怒气未消,看谁都带着点儿莫名的敌意。

权无心和司卿坐的正是二皇子的车驾,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司卿似乎并未将适才玉华台下多嘴之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面上无半分不悦,出于礼貌,她同薛礼等太学学子闲聊了几句后就带着权无心上了玉华台。

玉华台高一尺有余,三面皆砌着规整的石阶,每一级都打磨得平整光滑。台上四角,各立着一尊白玉雕琢的玉兔,身形约半人高。

玉兔姿态谦卑,前肢捧一盏玲珑灯盏,弓身朝内,眼眸低垂,神情间满是虔诚,仿佛在向台上供奉着的神明祈愿 。

早年间,此地曾是皇室专属的祭祀祈福之所。

每逢重要时节,皇室宗亲便齐聚于此,举行庄重肃穆的祭祀仪式,祈愿国运昌盛、风调雨顺。直至一日,太后于梦中得仙人点化,仙人之言仿若黄钟大吕,响彻耳畔。太后醒来后,当即颁下懿旨,命人拆去台中央那尊象征着皇权与神佑的古朴方鼎,并废除延续多年的祭祀大典。

近年来,虽未祭祀祈福,但郯国的国运却不见衰败,轩辕将军有勇有谋,率领军队东征西讨,打得周边几个小国俯首称臣,每岁都得向郯国进贡,以换得来年的平安顺遂。

司卿抬眸,视线投向高台,台上素净质朴,不见丝毫繁杂多余的装饰。四角的玉兔,静静伫立,仿若忠诚的守卫。靠里侧,几案由红木制成,被精心摆成扇形,透着几分古朴典雅。最边上,一尊半人高的金锣在日光中闪烁,散发着冷冽光泽。金锣旁则站着一位容貌清丽的侍女,亭亭而立,手持鼓槌。

待二皇子落座后,众人方才依次就座,紧接着,一行身姿婀娜的侍女莲步轻移,盈盈而来。

她们手中稳稳端着托盘,其上放着的茶盏别具韵味,通体漆黑却泛着幽微的青色,若细细端详,盏面似有水光悄然流动,仿若藏着一方幽谧的小世界 。

“此盏名唤金乌,盏中是来自福溪县的白毫银针,诸位请享用。”

台上众人拱手行礼道:“谢殿下赐茶。”

司卿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眼波微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指尖触碰到茶盏盖子的瞬间,似有微风拂过,一股清甜自盏中飘散出来,涌入鼻腔。

茶汤杏黄,许是茶盏内的金色斑点与茶汤相融,乍一看,倒像是一盏金汤。

轻呷一口后,味清爽口,生津回甘。

不错!

估摸着台上等人用了一些后,旁随侍的侍女也为台下众看客奉上了一小盏香茗。

“第一场,以此为题,请诸位在一炷香之内作出一首诗来。”

二皇子此话一出,台下哗然,就连台上席间也有人露出诧色。

“殿下,请问是以茶为题,还是以盏为题?”

“都可。”

话音刚落,司卿便感觉到有一股强有力的目光从席间投来,如鹰般锐利,像是要将她看透,久久不曾抽离。

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抬眼望去,两人目光相撞。

二皇子眼底虽然含着一丝笑意,却又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暗色,而司卿眸中无波无澜,仅朝他轻轻颔首,报以浅笑。

二皇子——权项,生母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如今正得圣心,宫中皇后膝下只有一女,其余皇子年岁尚小,最大的也才八岁。

民间有言:二皇子知人善用,待人谦和,政绩斐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或是因圣上默许,每年茶会上夺魁的文人都成了二皇子门生,如今朝中二皇子的人已占了大半。

圣上虽缠绵病榻久已,却迟迟未立太子。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在猜测圣上会在何时立二皇子为太子,又或是早已立好了遗嘱,等圣上驾崩后再昭告天下。

司卿知二皇子既然给她和世子递了茶会请柬,想必定不会让她与世子空手而归,就算不能夺魁也会同人平分秋色。

先不谈恭王府,就凭世子是殷太师外孙这一层关系,他要想顺利继承皇位,就得平了对世子不利的谣言。

殷太师此人不涉党争,一心只为郯国考虑,门下学子万千,遍布天下,有世家贵族,也有朝中肱骨,更有仙门中人,若得到殷太师的认可,再加上恭王府这一大助力,皇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二皇子端起茶盏朝她示意,司卿以礼回之,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后,她才慢慢悠悠地侧过头去,正好瞧见权无心眉头紧蹙,抓耳挠腮,案上的宣纸比他的脸都白,好半天硬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十几篇诗作随便挑一首出来也可,看来世子是都忘了。

“铛铛铛!”

金锣响了三声后,侍女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了上去。

不少文人胸有成竹地走出人群,行至石阶旁,依次走上玉华台执笔作诗。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一张张诗作被侍女依次张贴起来,以便阅览。

“这首不错!”

“嗯!金乌,青鬓太贴切了!”

“这首也可,看似与此茗毫无联系,实则字里行间尽是对其滋味的描写!”

“秋风飒飒,秋雨萧萧,却并无凄凉冷落之感,‘可人天’,真真可人呐!”

“……”

台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细细研读最末排的第三张。

权无心凑到司卿身旁,耷拉着脑袋,低声道:“表哥,我……”

“世子想必是没记住,情急之下胡乱写了首,应付了事。”

司卿出声打断,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权无心只觉耳根发烫,他刚刚一紧张将昨晚背得滚瓜烂熟的诗作全都给忘记了,就随便挑了首还在脑子里的古诗给默了下来。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以前写过的,他不怕丢脸,只怕被恭王知晓后对他动用家法。

司卿心中虽感到失望,却也注意到被众人称赞的那张诗作——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①

写的不过是残秋之际的池塘景色,却让人不自觉与刚刚品过的茶汤联系起来,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暗藏希冀之感。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此诗用词绝妙,写出了不属于残秋的凄凉,竟也符合当下香茗的滋味。

这首诗作倒是与他年幼时的名声相符,可那日她提出的问题,少年却并未给出肯定的答案。

难道是他觉得太简单了?所以不屑回答。

等二皇子评判后,侍女才道:“《春引》《飞天》《金影》《秋凉》甲,余下不及。”

说罢,她轻拍手掌,台下侯着的侍女拾阶而上,于席间俯身行礼后将茶盏换下,放上新泡好的茶。

“这第二盏是来自风城的沱茶,诸位请用!”

茶盏色白,茶汤色橙黄明亮,闻之香气馥郁,滋味醇爽,味喉回甘。

正当众人沉醉于茶香之中时,二皇子冷肃的嗓音猝然响起:“第二场,在第一场中胜出的四位请以此为题,在半个时辰内作出一幅画来。”

权无心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在第一场内胜出,明明是胡乱选的一首诗,却莫名赢了。

突然听见第二场要比试作画,他的脑子立马嗡嗡作响,他哪会画画?

此刻,众人的表情也是一片茫然,不知二皇子到底意在各处。

“画什么?茶吗?”

“殿下今年出题好生奇怪,模糊不清,真猜不透啊!”

“难道是因为殷卯?怕他输了,有损皇家颜面。”

“把‘难道’去掉,肯定呗!不过有一说一,殷卯的诗还是不错的。”

“呵,这位兄台如何就一定认为那首诗是他所作?”

“这……”

众人面面相觑,对啊,诗可以找人写好再背下来,可这画……

玉华台上,除权无心以外的其他三人都已在执笔作画,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台下众人一愣一愣的,全然忘了刚刚说过的话。

半个时辰后,四人的画作被侍女一一展示出来,台下文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口中满是赞叹。

“妙啊!沱茶味甘,岁月沉淀使然,这画上的老叟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此情此景,同盏中茶的滋味如出一辙!”

“……”

台下一片叫好声,皆是对司卿画作的称赞。

另有人言:“孤竹从石中出,节节攀升,宁折不弯,生生不息!”

“如同此茗,先苦后甘,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尽在不言中!”

“看来世子与殷卯是有真才实学的,并非坊间流传那般不堪。”

“定是有人嫉妒,到处煽风点火,散布谣言,坏人名声!”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风向已变,玉华台下再无人诋毁权无心和司卿,纷纷称赞两人学富五车,来年必定榜上有名。

权无心耳边充斥着声声道贺,心中却无半分欣喜,他现在才知文人的嘴巴到底有多厉害,能把黑得说成白的,有的说成没的。

他不过是瞧着时间所剩不多,又实在想不出该画些什么,只好将自个儿房间内那幅竹子图临摹出来,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半分不像,画成这样居然还能入得了众文人的眼,得他们几句浮于表面的称赞。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揽月楼上,莫长瑜双手握拳,俯身靠向开了一半的窗棂,双眼浑圆,愤愤盯着玉华台上淡定饮茶的青衫男子。

“呸!什么玩意儿,还不是靠作弊才赢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