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尘闭上双眼,微仰起脖子,承受了这个亲吻。
他的双手不知放在何处,只能紧紧抓着江兆的衣襟。
不多时,江兆却突然松开了他。
“你害怕?”江兆问。
单尘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没有。”单尘说,“我只是有点紧张。”
不等江兆回话,单尘主动揽上了江兆的脖子,将脑袋靠在江兆的肩侧。
对方的身体褪去了出来时的寒意,此刻犹如一块灼烧的火石,单尘一贴上去,那股热浪从外到里将他烧了个遍。
“单尘。”江兆低声喃喃道。
单尘应了一声。
仿佛重刑犯在上绞架前听到无罪释放的判决一般,单尘感受着江兆的体温,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松快。
“单尘,单尘,单尘……”
江兆叫不够似的,一直贴着单尘的耳朵轻声呼唤道。
其实撇开暧昧的环境不谈,江兆复读机上身还挺有趣的。
单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冒出这个念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笑出了声。
“笑什么?”江兆问。
单尘摇摇头,伸开胳膊拥着江兆的脊背:“没什么,我很开心。”
“我真的很开心,江兆。”
他抬起头,在黑暗中摸索着江兆的嘴唇吻了上去。
两人没什么经验,亲了半天也只是嘴唇相碰浮于表面。
即便如此,狭小的床铺间还是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
单尘迷迷糊糊间,回忆起看过的电影里主人公接吻的场景。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牙齿轻轻咬着江兆的下唇,虽然不得章法,但这种行为却激发了江兆某种不为人知的开关,单尘后脑勺一紧,整个身体都要陷入在江兆的怀抱中。
贪婪的掠夺者不顾一切地攻占着对他开放入口的领地,即便对方实施了微不足道的反击。
单尘突然后悔去咬江兆了。
口中的气息被一一搜刮殆尽,他现在呼吸都很困难,手脚都被江兆牢牢桎梏着,宛若一只羔羊任由屠夫宰割。
随着呼吸一同失去的便是意识,单尘浑身发软,眼前渐渐浮现出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光点,耳旁也一阵嗡鸣。
单尘的脑子不能思考,唯一浮现的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憋死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中,江兆忽然松开了他。
不等单尘喘口气,身上就猛地一沉——
江兆用被子把他遮住了。
紧接着,伴随着久经风霜的锁动,宿舍门应声而开。
江兆坐起身,一侧胳膊压在单尘身上。
这动作虽然看上去轻松,但却能将人禁锢得死死的。
单尘与江兆相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切实感受到江兆如此强大的威制力。
“王叔。”江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还不睡觉?”王叔,也就是宿管问。
门框又传来嘎吱的声响,看样子是王叔想要进来查看情况。
单尘后背一凉,下意识想往后面靠,一时忘了身上压制着的手臂。
江兆感受到他的动作,整个人也往床的里面挪了挪,把单尘按得更加严实了。
“王叔。”赶在宿管进来前,江兆开口道,“我舍友他睡了。”
不将门完全打开,确实是看不到另一边床铺的情况。
宿管将信将疑,但还是站在门外,慢慢将推开的门关上了。
临走前,他又问江兆:“你没事了?”
江兆似乎笑了一下:“没事。”
-
伴随着一声闷响,宿舍又重新陷入黑暗中。
宿管踢踏着拖鞋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抓耳,确定对方远去后,江兆当即下了床,咔嚓两下就把宿舍上了锁。
“你关门做什么?”身上一松,单尘就拨开严实的被子钻了出来,“锁门被发现是要写检讨的。”
“怕什么。”江兆满不在乎道,“他今晚不会再来了,我观察过。”
“你观察过?”单尘很是惊奇,“你观察这个做什么?”
江兆回到床上躺在单尘身边:“因为前几天我睡不着。”
“你……”
单尘想起江兆之前说过的不跟他睡就睡不着的话,他当时以为江兆在开玩笑,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现在听到江兆提起,单尘心底忽地一软,到嘴边的提醒也被他咽了下去。
他半坐起身,一只手盖着了江兆的眼睛,问:“这样呢?现在能睡好了吗?”
江兆嗯了一声,转身抱住了单尘。
“你不会远离我吧,单尘?”他问。
想到江兆刚失去了爷爷,此刻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单尘想也不想便回答道:“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
尽管话没有说开,但一切都在不言中,从那一晚之后,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改变了。
高考越来越近,附中对高三的每一位学生抓得更加严格,除了江兆所在的班级。
高三的班级统一要求学生在六点半到教室自习,大多数同学会在六点二十左右集中出现。
单尘离开宿舍的时候,天还没亮,昏暗的路灯伫立在微凉的晨风中,偌大的操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
宿舍离教学楼还有段距离,单尘在前面慢慢走,江兆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还是他腿伤痊愈以来,两人第一次一起出门。
还没走一半的距离,单尘猛地停住了脚步。
江兆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动静,见他停了,自己也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场景乍一看有点儿滑稽,单尘透过淡薄的晨光看着江兆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来。”
江兆没有动。
于是单尘三两步上前牢牢拉住江兆的手,笑吟吟问:“怎么一直跟在我身后走呢?”
他拉着江兆后就大步往前走:“你是要去教室吗?”
“算是去。”江兆回握着单尘的手晃了晃,“你不怕别人发现?”
“这不是没人?”单尘指着空荡荡的操场说。
两人慢慢行至教学楼下,迎面匆匆走过抱着教科书的老师,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紧握的手放开。
单尘的班级在三楼,比江兆所在的班级要高上一层。走到二楼后,单尘本想就此暂时和江兆分别,却不想江兆却跟着他走了上来。
“好了,你先回去吧,中午我去找你吃饭。”单尘哄小孩似的对着江兆说。
“我不去教室。”江兆说,“我今天得回一趟家。”
单尘一愣,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些吧,反正熄灯之前肯定能回。”
江兆面上看不出什么,单尘犹豫片刻,还是问:“是和你爷爷有关吗?”
江兆点点头,许是单尘担忧的神情太过明显,他突然笑了一下。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
回到教室的时候,单尘特意往江元的位置处看了一眼。
果然一整天下来,都没有看到江元的身影。
和江兆应该是因为同一件事请的假吧。
他照常进行着学习生活,只是偶尔想起江兆的家事,不免有些担忧。
单尘不知道这股莫名的担忧从何而起,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情绪愈发高涨起来。
直到晚上回去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宿舍,单尘的不安霎时间到达顶峰。
他几乎每隔一分钟都要推开宿舍门朝楼梯口处张望,眼见都要熄灯了,江兆还是没有一点儿要回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