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香甜的好梦,林钟揉揉眼睛起床时已经是十点。
昨晚被孟谨洲发来的语音影响,入睡前脑海中跟放电影似的来回重播,白日里的每个镜头都被他掰开了、揉碎了在心里回味。
他半靠在床头接着咂摸,想着想着就歪了,摸着嘴唇想起昨天的好几个吻。
孟谨洲明明也是第一次亲人,接吻技术就这么好,显得他那一个蜻蜓点水的亲脸一点儿技术含量也没有,娇羞得像个姑娘。
要不上网找个教程学一下?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半米的路愣是磨磨蹭蹭地走了两分钟,心里想的全是那点事。挤牙膏的时候还不忘在脑子里想一会儿上什么网站搜这类帖子比较恰当。
直到李女士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魂才回了一半。林钟嘴里含着泡沫,把手机架在镜子旁接通视频,口齿含混不清道:“喂,妈。”
“哟,”李女士被他这幅邋遢样吓一跳,“才起床呢儿子?”
“嗯。”林钟含了口水在喉咙口咕嘟两声。
李女士看了眼家里墙上的钟,在心里做了个加减:“现在跟国内时差8个小时吧。”
林钟冲了冲漱口杯,应道:“嗯,进冬令时了。”
“你这几天也不联系我们,还得我们抽空来关心你,”李女士把镜头扫了一圈,老林、林瑞和爷爷都围坐在这个小屏幕旁边,各人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在磕,闻言都对着镜头挥挥手,“你倒好,一觉睡到大中午。”
林钟前几天为孟谨洲的事心烦,没什么心思在家庭群里回消息,自知理亏,擦了把脸就跟大家打招呼,接着为自己辩解:“才十点多,哪有大中午。”
“我可是六点就起来啦。”爷爷在那头比了个六。
林钟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冲镜头笑笑:“爷爷,你作息那么健康,每天早睡早起,谁也比不上啊。”
“哎,你们最近是不是放假了,打算去哪里玩儿吗。前两天过节学校有没有什么活动?发点儿照片给我们看看呢。”李女士好奇地打听,她在南城反正是没有这种洋节的氛围。最多也就是临近春节,批出去不少茶叶礼盒。
林钟简述了一下学校的圣诞派对,又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抽到的糖果礼包。他一直放在桌上没拆,展示完才想起来屋里暖气充足,礼包里又大多是巧克力,顺手给放进了冰箱冷藏。
“还挺有意思的,”李女士用叉子戳起一块哈密瓜,优哉游哉地接着问,“昨天你干嘛去了,群里at你也不回话,跟同学出去玩了?”
“嗯,放假嘛,在外面就没注意手机消息。”林钟说。
这时爷爷也撇下手里的瓜子,凑近补充道:“几个同学?”
“爷爷其实想问你,哪个同学,男的女的。”李女士笑着翻译,状似无意,其实有心想八卦,到了这年纪,盼望儿子谈个恋爱也很正常,话里话外地打听。
林钟愣愣,真假掺半地答道:“男同学,就在附近随便转了转。”
可林瑞多人精,一眼就看出林钟犹豫了几秒,当场打小报告道:“爷爷,我哥刚刚眼神闪躲,停顿了1.5秒!我看得千真万确,搞不好真谈恋爱了!”
爷爷从林瑞手里抓过去几个瓜子,嗔怪地看他一眼,假意责怪道:“这有什么奇怪,你哥都23了,法定结婚年龄都过了。交个女朋友不是很正常?两个人在那相互照应多好,我们也省心。”
说完他又对着林钟,一脸慈爱:“林钟啊,爷爷不多问。你们要是处得来,爷爷替你高兴,毕业的时候人家女孩子要是愿意来南城玩儿,你就带回来。我们全家热烈欢迎。”
“没有什么女孩子,真是跟男生出去了。”话题越扯越远,林钟将手机对着天花板,明显兴致不高,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不想拂爷爷的意,却又不便解释。
这恋爱谈得对爷爷来说太新潮了,只能以后找机会再潜移默化地引导。
“哦,”爷爷难免失望,但很快又恢复语气,“不着急,这事也看缘分。”
林瑞大概感觉他哥不大对,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哥你今天去哪玩,这二十多天的假总不会就待在宿舍里吧。”
李女士戳起一块新的哈密瓜,接过话茬:“快新年了买件新衣服去,每次在屏幕里看来看去就这几件,我都看腻了。”
林钟把镜头转回来,去厨房拿了片吐司 ,慢悠悠地往上抹果酱:“衣服够穿,用不着买新的。”
谁知李女士一点不跟他客气:“听说圣诞商场都打折,你自己不买,可以给我们买点儿礼物嘛。”
听了这话全家都笑了,都嚷嚷着要礼物,连在旁默默听着不出声的老林也说了句“我也要”。
李女士又拿着手机晃一圈,挨个脸照过去,得意道:“你听听大家的心声。”
林钟被这一出整得哭笑不得,问他们想买什么,毛衣T恤还是外套?众人纷纷答随便,买什么都喜欢。
等视频结束,面包也噎得差不多了,切出界面才发现孟谨洲一刻钟前就发来了信息,问他醒了吗。
他赶紧拍拍手里的面包屑,把桌上的碎屑也扫干净,回了电话过去。
下一秒孟谨洲就接了,听声音像是还赖在床上,沙沙哑哑的:“才醒?这一觉睡得好吗。”
“起来了,还吃了早饭。”林钟说。
“已经起了?!”孟谨洲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套上拖鞋就往卫生间里走,声音都顿时清醒不少:“怎么都吃完早饭了才回我?我还在等你消息呢。”
“在跟家里人视频,弹窗没显示。”林钟抱歉地说。
孟谨洲浅哼一声,以示谴责,随后问:“一会儿能出门吗?”
“去哪?”屋里太小了,林钟走一圈又坐回床上,专心打电话。
这个问题他们昨晚就没讨论出结果,寻常情侣约会都干什么,吃饭逛街看电影?
他们的步骤像是跟人家反着来,认识没多久就天天在一起吃饭,然后逛街买了贴身穿的泳裤,最后才是电影院。唯一像模像样这么一回,一个片段台词也没记住,光看前面那对情侣在那啃嘴了。
在心里盘算一圈,林钟发现,他们还真没什么地方好去。
最后两人一合计,决定去商场凑热闹。
圣诞是一年一度的狂欢,所有人都出门享受假期了,商场无疑是最热闹的地方。巨幅的SALE海报贴满橱窗,代购们起早就在店铺门口大排场龙,放肆抢购,搞得那些被冲昏头脑的普通人也得跟着挤破头,街上都快没处下脚。
林钟拉着孟谨洲到处冲锋陷阵,一圈逛下来,花花绿绿的袋子拎了不少——都是早上那通视频里交代的任务。
不亏是最亲的亲人,视频一挂断,大家就把自己的衣服尺码发到了家庭群里,贴心至极。
在林钟的影响下,孟谨洲也在保健品的柜台前停留了片刻,略过一排护眼护肝的含片后,果断扔了几瓶鱼油进购物篮里,打算寄给住在杭州的爷爷。
家人的礼物全齐了,只剩两人自己。
林钟略有收获,在无人问津的男装打折区,捞到了一件8英镑的断码衬衫。本来他连这件都不打算买,还是经孟谨洲提醒,才想起来节后有个学校活动,规定全员统一穿白衬衫,而他恰好没有。
孟谨洲看他利索的付款,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林钟仿佛感应到孟谨洲要说什么,把商标摘出来给他瞧:“原价98英镑。”
孟谨洲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换个问题问:“新男朋友有没有礼物?”他特意给自己加了个“新”字,以彰显他们刚刚改变的关系。
林钟天真地反问:“你缺什么呢?”
他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像是真的难住了。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孟谨洲向来对生活质量要求挺高的,他本想攒一个月憋个大的,等孟谨洲生日的时候送出去。
孟谨洲看他站在那不动,笑着拽了一把,说:“开玩笑的,我们去超市逛逛。”
他们直奔着生活用品区,置办了一套情侣碗碟,一对沙发抱枕。抱枕是撞色,沙色拼暗橘,薄厚相当,还能用来当茶几前的坐垫。
大概是陷入恋爱的人都会变得幼稚,林钟站在货架前比对了会儿抱枕的颜色,选了两只品相最完美的扔进购物车里,说:“这两只是一块布料上裁下来的,一点色差都没有,肯定是一对。”
而孟谨洲跟林钟一起待久了,看着互补的抱枕图案,脑回路也变得异常:“设计得还挺省材料,边边角角都不浪费。”
这回换林钟无语:“创意无价!”
他们把生活区卖的商品全都仔细瞧了一遍,不论什么只要是两只装的,情侣款的都拿起来打量一番。一回头看见有卖拖鞋的,孟谨洲又提议把家里的换掉。
只是这设计师好像默认了情侣就得是男女,拖鞋都是一蓝一粉,好不容易捡出一双粉色加大码的,也只有林钟能穿。
“我个高一点,没办法,”孟谨洲一边选天蓝色的棉拖,一边还要说这种气人的话。
林钟不大乐意却也没办法,一扭身结账去了。买完单孟谨洲又折返回去添了两对黑白的情侣袜和牙刷,说:“这些算我送你的。”
林钟看着那两样东西撇了撇嘴,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情节,嘴上犟道:“牙刷……是不是买得太早了。”
“嗯?”孟谨洲一面把东西装进购物袋,一面琢磨林钟怎么是这反应。转念一想,忽然就通了,该不是想远了吧。
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了,就这么理解也好,于是回了句:“有备无患。”
晚饭孟谨洲选了一家米其林,因为价格偏贵,没提前预约也能进。林钟吃得很满意,回去的路上还舔着嘴唇复盘:“那个覆盆子奶油布蕾怎么能那么好吃啊。”
孟谨洲也这么认为。林钟见他赞同地点点头,眯了眯眼继续念叨:“还有烟熏黑醋鸭腿肉拌无花果,看名字这么长还以为味道会很奇怪,结果意外的好吃!”
“菜单上还有几道前菜看名字也很不错,我们下次再来试。”孟谨洲说。
夜晚早就降临了,路边的酒馆人声鼎沸,不少人站在街灯下交头接耳地畅聊,汽车轰鸣声夹杂碰杯的撞击声热闹成一片。
灯火仿佛都映入林钟眼里,闪动着光。他一路都兴奋得像个小朋友一样叽叽喳喳的,掰着指头从前菜数到甜品。孟谨洲努力克制自己,才忍住没去摸林钟的脑袋。
回到公寓,屋里很暗,只有阳台的玻璃门漏进来一点光。林钟手里拎满了袋子,腾不出空去按门口的开关,只好蹲下来先摆弄新买的拖鞋。
他把两双鞋都放好,见孟谨洲还立在那里没动,奇怪道:“你在发呆吗。”
孟谨洲借暗色看他,张了张唇,好半晌才说:“先不开灯。”
“你怎么了?”林钟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去,由下至上打量孟谨洲的脸,近到呼吸都能感觉到,“晚上总是在掉线,吃晚饭的时候喊你两遍也没听见。”
“想亲你。”冷不丁的,孟谨洲冒出这一句。
林钟本来抬手要抚他的额头,愣是因为这句话而停在了半空中:“啊?”
“在超市就想亲你,晚饭的时候想,刚刚在路上也想,但我怕在公众场合这样,你会不适应。毕竟那天在宿舍楼下你就没同意,所以一直忍着。”
说完他也没有等林钟回答,猝不及防地托着后脑便吻了下来。
两唇相触,林钟的心跳忽然就乱了。
孟谨洲是个捕猎的高手,他不疾不徐地啮咬粉嫩的唇瓣,不急于进攻也不防守。等林钟难耐地回应起来,才进一步掠夺尽所有氧气。
滚烫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林钟能感觉自己手心也愈发灼热,手掌不自觉就贴上孟谨洲的腰侧收紧。
意识逐渐不那么清晰,仿佛所有的事物都远去,唯有抱着的孟谨洲是真实的,只管闭上眼感受他。
孟谨洲情难自禁,搂着人转了个身,按在墙边继续吻。
吧嗒一声,玄关的灯忽然亮了。
林钟被突如其来的头顶亮光吓到闭紧双眼,仿佛刚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脸上一片绯红,恨不能像鸵鸟般把头埋进沙子里,用五指敲敲孟谨洲的胸口,小幅度地推了推腰间禁锢着的双臂,轻声道:“灯开了。”
他为刚才的沉迷不好意思起来,埋着头不肯继续。孟谨洲用了十成温柔,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按下开关,继续吻他的颈侧。
湿润的吻蔓延而上,连呼出的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