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编织的幽蓝空间里，理奈的指尖还残留着全息投影的温度。

无数菱形屏幕悬浮在虚空中，最中央的光幕定格在雨幕下的墓碑，五条悟白发梢滴落的水珠正凝成永恒的数据点。

理奈的指尖悬停在两人轮廓上方，霓虹蓝的光粒沿着她蜷曲的指节流淌：“三年后的大家，都有在好好生活呢。”

“不只是他们，主要人物几乎全员存活，超出内测版本预期值32%。”狐之助的尾尖扫过关系图谱，代表故人的光点如星群流转，“特别是这几位，情感波动数值始终维持在阈值之上。”

“欸，上次不是说还有bug吗？”理奈点点两个同期填满爱心的小图标。

狐之助打开一个图谱，呈现出高频的曲线波动：“是这样的...但是监测数值确实一直处于高段，后台应该是据此评断的。”

理奈的瞳孔倒映着光幕上渐行渐远的背影，虚拟雷雨在他们肩头洇开像素化的湿痕。

“那不是很好的嘛？”她伸手触碰虚幻的雨滴，看着代码在掌心幻化成花瓣形态，“付出的感情有了回应，只可惜没能看到其他人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啦。”

狐之助跃上她膝头：“没办法，只能按照您打出来的结局展现特定的剧情C□□，不过这一段会放进您的收藏相册里呢。”

理奈揉着它的耳朵：“在哪里？”

狐之助爪垫弹出收藏界面，调出特定的板块：“这里，以后理奈大人打出的结局都会收集在这里。”

十二宫格相框阵列骤然在虚空中展开，鎏金边框映得她瞳孔泛起琥珀色流光。

孤零零的首格相片突然溢出程序错误的光斑——本该静止的画面里，墓碑前的桔梗花正在缓慢凋零。

「TE-永不褪色的相片」

「你存在过的证明是他人记忆里的荆棘」

当第二行鎏金字迹浮现时，整个意识空间突然响起一阵镇魂曲。

理奈埋进它蓬松的大尾巴里，闷声道：“怎么办，才离开就开始想念了呢。”

狐之助蹭蹭她：“理奈大人，因为还在内测阶段，每个副本都是通关制，达成单个结局后，就不能再回去啦...”

理奈的食指穿透全息投影，在金色评语处激起数据涟漪：“狡猾的永恒啊。”

她忽然笑出声，“好过分，用离别当书签什么的。”

狐之助耳尖一动，尾尖勾住她发梢：“虽然内测版本还没开放回溯功能，不过......”

全息屏突然弹出数条待完成提示，“在下一个副本开启之前，您还可以通过反馈报告来回顾关键剧情点。”

“不用啦。”理奈伸了个懒腰，“如果能不断重启的话，那他们认识的我还是我吗？”

狐之助从她身上跳下：“那我先将您这次的内测数据进行上传，反馈报告这边...”

理奈站起身：“你帮我写啦，回去之后还有好多事要做。”

“再说了，这也算是我的‘人生’了。”她将手指抵在唇上，“我也无法完全理智地对自己的选择进行评价呢。”

“那我...等您回来。”狐之助晃动的尾巴慢慢停下。

“好啦，现实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呢。”理奈轻轻弹了下它发烫的鼻尖，按下了退出键，“再不回去就真的要错乱了。”

她最后看了眼相框中永不西沉的夕阳，整个人开始量子化离散，任由自己的意识坠入数据洪流。

意识空间重归寂静后，狐之助久久凝视着理奈身影消失的地方，随后重新点开相册。

它爪子滑动几下，原本固定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走远的人骤然转身，六眼似乎穿透了虚空，看破了它的伪装。

铃铛声响，时针重新转动，它将尾巴盘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在渐暗的空间中沉入星海。

...

游戏舱开启，理奈仰躺在柔软的内垫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一时有些恍神。

神经接驳贴片在颈后发烫，全息日历显示的时间只显示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差。

她抬起手，七月初下午三点的阳光穿过纱帘，在指缝间碎成菱形光斑，只有不灼人的暖意。

她扶着边缘缓缓坐起，略带沙哑的自语坠入房间：“下次还是让狐之助反馈一下情感淡出机制好了...”

起身时缎面睡裙与合成皮革摩擦出细碎响动，像平安京贵女衣袖拖过木质地板。

她活动着略有些僵硬的身子，指尖划过锁骨时突然蜷缩，习惯性运转新娘课程里学的蝴蝶呼吸法。

二十三条未读短信的红点提示还在在软件上方跳动，她却鬼使神差点开弹窗广告里的「美食推荐☆绝赞大福の美味」

“位于仙台的“喜久水庵”是毛豆泥鲜奶油大福的最知名品牌之一...”

真是被影响到了...理奈无奈地退出界面，翻看着短信，在看到某条半小时前的简讯时眼前一亮，手指迅速敲击几下屏幕就欢快地跑向浴室。

一个小时后，浴室水汽未散，衣帽间感应灯已随脚步亮起。理奈裹着浴巾，指尖掠过三件备选衣裙，却在听见外屋开门声的刹那顿住。

她过去探头望了一眼，回屋之后不再犹豫，那件防尘罩里的浅灰缎面长裙泛着珠光，正是去年迹部在萨维尔街定制西装时配套的礼服。

迹部倚着桃花心木门框外，银灰西装翻领上的月长石胸针与那条长裙腰间的暗纹形成完美呼应。

门没有关上，换好衣服后却还是没看到屋外的人进来，理奈疑惑地唤出声：“小景？”

他听着声音转身，这条裙子本就和他身上银灰色西装一起设计，无袖掐腰的设计将她的曲线展现地淋漓尽致，洁白的肩颈格外柔美，尽显美好。

喉咙滚动，他后知后觉地移开视线，扫过防尘罩空衣架，将雾霾紫披肩递来时，暗绣藤蔓恰好垂落在她锁骨凹陷处。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披肩覆在理奈肩头，她坐在化妆台前，将发夹递给身后的人。

迹部景吾熟练地为她整理碎发，她耳后的碎钻映出解开的袖口：“嗯哼，怕某人自己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愁眉苦脸地给我打电话。”

蓝色的宝石项链落在她的天鹅颈上，他重新扣上袖扣，看着她起身，玄关处新换的玫瑰插花渗出露水，浸湿了天鹅绒盒边角。

“那就谢谢我们小景啦。”理奈踮脚调整他微歪的领带结，指尖触及的体温让被触碰的人眼中泛起涟漪，矢车菊蓝宝石闪过虹光。

他伸手拂开她耳畔碎发，克制的轻吻落在额头，腕表分针刚刚跳过约定时刻：“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迈巴赫驶入林荫道时，车载香氛系统自动切换成雪松气息。

迹部左手搭在车窗沿，腕表与方向盘LOGO在夕照中折射出相同弧度的冷光，正是理奈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迹部景吾等红灯时顺着冷光侧头，看见理奈正将雾霾紫披肩抚平，碎钻发夹随着颠簸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加拿大冰原训练计划取消了。”他敲了敲中央扶手箱，冰帝正选们的抗议书正躺在里面，“今年U-17集训基地提前三个月启动，时间上有些紧张。”

理奈无意识摩挲着安全带金属扣，皮革纹路印上指尖：“那这个假期？”

“冰帝教练组提议重新在国内安排集训。”梧桐树影掠过他侧脸，“下月初在轻井泽，立海大和青学主动要求加入，其他学校待定。”

理奈微微凑近，夏末的晚风卷着她发间的香气扑向他：“这么多人，那我还要一起去吗？”

“当然了，公主殿下，我的计划里怎么能没有你。”后视镜映出他唇角上扬的弧度，“而且我的网球场也不比那些地方差。”

侍应生拉开镀金门把时，理奈高跟鞋尖正悬在距地面三厘米处，迹部伸手虚扶她后腰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那么多人...记得上次他们都很喜欢京都那家老铺的茶点。”理奈用银匙搅动鸢尾冻时，淋在奶油表面的拉花融散在漩涡里，“需要提前联系准备吗？”

是上一次U－17集训时，理奈特意送来的点心，不过...

迹部的餐刀在神户牛排雪花纹路间停顿，暗红色肌理让他想起理奈早起时压在脸上的红痕：“后勤组会准备的。”

他突然倾身，帕尔马火腿卷着的蜜瓜片擦过她唇畔：“今晚的你只需要考虑想要的拍品。”

蓝丝绒滑过餐桌中央的铃兰插花，她项链坠子的蓝玫瑰每片花瓣都嵌着碎钻，拍卖会请柬封面烫金的平安时代仕女图，发髻间花钗与项链坠子惊人相似。

这场专为年轻人社交而举办的慈善拍卖会来了许多熟悉的人，水晶灯将人影切割成碎片时，理奈挽着迹部景吾，看他漫不经心地打发走又一个来寒暄的陌生人。

忍足侑士端着马天尼酒杯截住他俩：“这套西装就是萨维尔街那位老师傅的收山之作吧。”他镜片反光扫过理奈的鱼尾裙，“怪不得你之前没有穿出来过。”

幸村精市在这时携着鸢尾香气走来，立海大校徽袖扣与他的紫罗兰领带形成微妙对峙。

“听说轻井泽的蓝玫瑰今年开得反常。”幸村指尖拂过侍者托盘里的香槟杯，开玩笑道，“可能就是在等着理奈前去观赏？”

他紫眸扫过她遮住锁骨的披肩，提议道：“或者理奈来神奈川，后山的茶席正准备添些新茶点。”

理奈摇头：“今年我跟着你们去集训，没时间再去神奈川啦。”

幸村精市得到肯定的答案，眼里闪过暗光，浅笑着答好。

赤司家老管家穿过人群的轨迹像把裁纸刀，径直走向人群的焦点，向众人礼貌问好后便转向理奈，常年严厉的眉目都变得缓和：“茶室新采了玉露，您的朝颜开了七重瓣，少爷特意让我送来给您观赏，拍卖会后还请小姐稍待。”

迹部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拍品单，蓝宝石袖扣在目录页划出裂痕，正撕破展品图里江户浮世绘美人的云鬓。

暗处飘来零碎私语：“听说赤司家之前...”“现在又靠上了迹部家...”“九条家培养的果然...”

拍卖会结束，侍者为理奈捧上装着蓝色簪花的平安时代莳绘妆匣，她轻抚过花纹，竟觉得有异样的熟悉感。

旋转门外，赤司家礼车在雨幕中亮起雾灯，车窗滑下半寸露出插着七重朝颜的青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