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坚定。然而,那些温暖的幻象纷纷轰然委地,似乎都被尸蛟撕咬得支离破碎。
“德渊在何处?”我反复斟酌了许久,却始终不敢将这句话念出口。
正当我全神贯注,犹豫不决之际,阿九却突然撤去了布于出口的结界。
“乐瑶?!”
一阵涟漪泛动,熟悉的声音从海水中穿透而来,是他。
压在心口的巨石忽然滚落,我猛然睁眼,即刻循声望去,在结界消逝的地方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渊!”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涌上眼眶,我连忙围着他转了几圈,仔细打量他的衣襟和袖口,“你果然没事!尸蛟呢?它有没有冲破封印?你受伤了没有?”
他无奈地轻笑,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低声安抚道:“别急,听我说。这一番动荡源自东边深海,虽惊险万分,却并未波及炁海灵关的封印。尸蛟暂未现身,你无需担心。”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忽然停驻在洞窟深处,眼神中划过一丝疑虑,“不过,你为何从龙宫逃出,躲在此处?方才海底剧烈震动,你又是如何自保的?”
我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小树不知何时将枝干缩短了许多,看起来就是株干枯的海底死木,毫不起眼。
“我……”我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刚刚握着种子默念祈愿时的纠结与煎熬仍萦绕在心头,方才险些耗尽最后的希望,他却忽然现身,简直像一场梦。“我睡不着,出来逛一逛,然后发觉海底地动了,就,就自行躲了起来。至于,自保,不是你有你给的救命册子吗?”
见他一脸狐疑,我又补道:“我可没趁机逃跑啊!”
他扬了扬眉,目光中多了几分揶揄:“我又没说你逃跑,你慌什么?不过你竟挑了这么个闭塞之地藏身,这若是放在战场上,你简直选了条最快的死路。”
闻言,我心头一跳,顿时明白小树竟然对自己的术法如此笃定,才敢将我们安置在这样危险的地方。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时情急,我也顾不得多想了。”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是不知道,海里爆发出那声巨响时,我正好在这洞中。外头的海水被染得通红,景象实在骇人……”
话到此处,他的神色微微一滞,低垂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沉痛。我见状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死了好多水族的百姓?”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住我的手腕,牵着我向洞外走去。从他的沉默中,我已然明白了答案。
我悄悄将最后一颗种子收好,默默地跟随他离开。一路上,海水仍是混浊不堪,漫天飞散着碎鳞与血肉,那些水族百姓的惨状几乎让我不敢直视。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据德渊所说,海底的第一次动荡发生在东海北境,而第二次动荡则发生在东境。不过与初次不同的是,这第二次动荡除了引发剧烈的海沸以外,并未再出现尸蛟。或许是因为龙王及时用自己的修为加固了封印,才避免了惨剧再次发生。
两次地动正好间隔了三天,因此德渊判断,再过三天,必然会有第三次地动。而每一次地动,都会引发更为剧烈的海沸,灾难恐怕无法避免。若不及时采取行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上前,双手反握住他的手,坚定不移地说道:“阿渊!你尽管放手去做吧!虽说我下界是为了帮小鲤讨媳妇,但如今你有这么棘手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更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离开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话刚说完,我以为他会被我的义正辞严感动,谁知他盯着我瞧了片刻,眉头微挑,一脸似笑非笑地问:“你今日跑出龙宫,是不是觉得大难临头,打算趁乱悄悄开溜?”
我心头一跳,像被人抓住了尾巴的小狐狸,结结巴巴地辩解:“这个嘛……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
“哦?”他目光微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调却让人心虚,“我知道你胆子小,但不必担心,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说着,双手稳稳扶在我的肩上,就算是天塌地陷,他似乎都能扛住。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热得发烫。为了不然他察觉,我连忙低头整理衣摆,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北方和东方接连出事,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泰然自若,平静而自信地说道:“各界都已调遣了精兵良将和医官全速赶去东西南北四境,人手虽有限,但还算充足。将士们也都齐心协力,在各处布防,并尽力遣散水族百姓,让他们远离危险的海域。局势严峻,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必担心。”
听到他条理清晰的安排,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尽管局势仍旧凶险,但至少,我们还有希望。
回到龙宫后,他便忙着同各方将领商议正事。我站在门外,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了小树的话:“天界之人皆薄情寡义。”可眼前的德渊并非如此,他临危受命,和千年前一样,再次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守护那些无助的生灵。
我捂着心口暗暗发誓,无论这场浩劫如何收场,我也会陪着他守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