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种种在脑海里浮现几秒,生理性的恶心让许映白的呼吸一下子沉郁了许多。
恰好路况配合,司机打来电话说不远处路口堵车,大约还需要十分钟。
许映白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之内想明白很多事,给自己这些年总结了个词,活该。
回想当年,他与沈泓是打出来的情谊,同住过一方屋檐,吃过一桶泡面,也因为对方不小心发出的噪音互相挥过拳头,一年年下来,觉得这人挺好,能处,就一直铁到现在。
如今再去回忆,也只是笑笑当年的自己年轻气盛幼稚无比。
也因为毫无利益涉足的珍贵友情,许映白选择把沈泓隔绝某件事情之外,任由自己名声扫地,绝不连累别人半分。
他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看向沈泓问:“你记不记得上学时我们有个全市的雕塑比赛。”
大学时代比赛或活动数不胜数,沈泓却轻而易举地明白了许映白所指,那场比赛行业内翘楚云集,青城美院只有几个名额,当时许映白各方面拔尖,自然有他一份,只是到最后参赛的人换成了别人。
沈泓说:“记得,一个关系户把你顶了。”
“后来呢?”许映白又问,“还记得吗?”
沈泓横他一眼:“也记得,你不会还想跟我算账吧?”
许映白名额被人顶替之后,沈泓得知前因后果,什么也没说,哼哼乐两声,出了门直奔那关系户的宿舍区,砸完了那人作品不说,拎着他的脖子到了校领导的办公室。
沈泓目空一切,摆出许映白是跟我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最后走关系的受了处分,担事的沈泓也没逃掉干系。
“跟你算什么账?”许映白内心反复咀嚼着一句话,等到沈泓追问,他扔下烟,话锋调转,“我跟方翊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关系。”
沈泓刚想损他一句你又装孙子,话到嘴边突然一怔,似乎是深陷过去,他迷茫地皱了几次眉,恍惚几秒后背上起了一层寒意。
翠绿的树叶在灯下摇晃着,几丝肉眼无法察觉的灰尘缓缓飘落。
一声脏话出口,沈泓沉声质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许映白看向街边,与他少见地说了一句感性的话:“一个参赛名额,你能帮我抢回来,替我出头背处分,所有的情分我心里都记着。”
沈泓仍是气愤,正欲开口,许映白打断他:“一群人,险些一条命,你再替我出头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这情分太大,我不能让你分担。”
形影不离久了,二人只要其中一人出现,那么所有人理所应当地就想到了另外一人,毕竟他们是好朋友,干什么事肯定都会在一起。
沈泓板着脸骂他矫情,嘴里酝酿出苦味,终究没再恼怒,只说我知道了。
“我朋友剩的不多。”许映白玩笑道,“铁的就你一个,我也懒得掰了,你那脾气一般人也受不了,咱这友情现就这么处着吧。”
“你以为我缺朋友?”沈泓知道他因为担心自己再担责所以选择隐瞒,他仍无端愤怒。
许映白很上道地走进,毫不留情地捶了下他的肩,沈泓后退一小步,嗤地一笑,瞪他两眼气就没了。
“姓方的长的好看,怎么就这么恶心?”沈泓骂完,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许映白欠缺考虑,口气瞬间又降下来,“你刚跟乘风好没多久,明年方翊再折腾可怎么办?”
许映白笑的轻蔑:“开始我确实心存愧疚,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愧疚也该没了。”
陈年旧事,再提不免煞风景,许映白心里有主意,摆了下手,表示不愿再多聊。
走到小区外,司机还未抵达,想到今晚回家就能见到谢乘风,许映白忽然心猿意马起来。
月华如练,最妙的还要去想一想,谢乘风会不会‘屈居’主卧一晚。
然而再想到谢乘风不合时宜的守礼,许映白感到一股微妙的挫败。
他就这么让人感觉不信任?
“沈二,我问你个事。”许映白再次向经验丰富的好友请教。
沈泓站没站相,歪在旁边的灯柱上,挑挑下巴:“嗯。”
“如果有一个人,你明明知道他喜欢你。”许映白组织了下语言,“就是....吧,他一边喜欢,一边还总是跟你很客气,为什么?”
沈泓原本散漫地站着听,闻言背脊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偏头回避许映白,目光放在路边花坛的某一角,像是被定住许久未曾开口。
前方路口陆续驶来几辆车,沈泓偶尔有了上句没下句,对于他的沉默,许映白见怪不怪,打开手机确认了下司机的位置。
一台车打着双闪停在二人身边,许映白刚要道别,耳中听闻沈泓幽幽说了一句:“还能为什么,他心里还有别人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映白手指一顿,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让谢乘风十分宝贝的那支打火机。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心头,许映白两步到沈泓跟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在他肩头狠拍了一记。
沈泓不防,而且本来站的也不稳重,身子向侧面踉跄一步:“草,你打我干什么?”
说着他抬手就要反击,许映白快速后退,一把拉开车门将沈泓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晚上十点多,马路上依然有些拥堵,放弃城市主路,司机直接驶上高速,车速瞬间快了许多。
车窗外的树叶与路灯在迅速后移,许映白靠在车窗上,想着今晚的风应当充满了凉爽。
虽然很快就能见面,此刻他依然会想念谢乘风,命运很神奇,第一次见到谢乘风也是天黑的时候,那晚的风吹得也很舒适。
车内很安静,车轮循环滚动的声音几乎难以察觉,谢乘风曾说过得那句话在这一秒悄然浮现在了许映白心头。
自己看得见自己。
其实许映白算得上相当了解自己,优点也好缺点也罢,甚至他也明白因为自身的某些性格特点吃过大亏,只是他天生不爱盘算,唯有一点想要主动深究的便是谢乘风这个人。
人这一辈子有多长,究其一生可以爱少人,许映白完全不知且全无兴致,他只想知道桀骜不驯的谢乘风为什么会对他一再退让,坦荡自若的谢乘风为什么会不经意间会对他露出微妙的小心翼翼。
到达家中,一开门便看到了鞋柜旁边的那双鞋子,许映白换好拖鞋,又将二人的鞋子一起放入鞋柜。
一双一对,平平稳稳,他想,以后的鞋柜,也要分谢乘风一半。
客厅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微弱的橘色照的房间安宁馨暖,小白听到动静,扭着毛绒绒的身子蹭到许映白脚边。
浴室里的水声在安静里格外明显,许映白弯腰把小白抱起,思虑了片刻,走到了浴室门口。
回来时他并未跟谢乘风提及,本来搞个突然袭击吓一吓他,真到了家,却又怕他真被吓到。
于是,许映白在浴室门上轻叩两声,嗓音平和:“乘风,我回来了。”
水声依旧,不过能察觉到里面的人顿住了动作,隔了十多秒,谢乘风才回答:“知道了。”
一声因在浴室内略带空旷的回复,许映白提着的心平稳地落入胸腔,但同时是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时不时地从心头掠一下。
陌生又刺激。
谢乘风应该是刚进浴室没多久,如果刻意去听,配合着时停时开的水声,许映白也能想到他洗到了哪一步。
被噼里啪啦的水声砸了好半天,谢乘风出来的那一刻,许映白坐在沙发上很是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
“怎么突然回来了?”谢乘风吹干了头发才从里面出来,带着一身热气直接坐到了他旁边。
许映白暗暗提了口气,在被热气淹没之际,果断地起身:“我有家有室的,总陪着他算怎么回事?”
“啊?”谢乘风被他的动作唬了一下,随即往后撩了一把头发,“什么东西扎到你了?”
小白放弃许映白,一个跃起,扑到了谢乘风怀里,许映白把手背在身后,咳了一声:“没,有点热。”
谢乘风手指轻柔地捏着小白的耳朵,眼神随意地往前瞟了一眼,忽然怔住,愣了几秒旋即轻轻地笑了一声。
“许映白。”
这一声喊的许映白莫名心悸,他仍站在一旁,垂眸看向谢乘风问:“怎么了?”
谢乘风抱着小白往后一仰,一双长腿顺势收进沙发,眼神流转间变了跟平时不一样的调子。
“许映白。”他也不说由头,又用刚才的腔调喊人。
好似在玩你追我躲的游戏,许映白细细辨他眼神,奈何思绪不等人。
只听小白一声骂骂咧咧的叫,屋内一只身影快速闪动,许映白跪在他腿间,按住他的腰往上一提,就在沙发上把人给亲了。
谢乘风一反常态,以往每次亲吻他最多是喘,今晚被亲的却是又喘又笑。
许映白磨着他的唇,含糊地问他:“笑什么?”
谢乘风小弧度地摇了头,一双手自许映白的腰而上,到达脖颈住,食指勾住他的衣领轻轻往前一带,许映白配合地将身体的力量压在了他身上。
“许老板。”谢乘风咬咬他的唇,戏谑地说出一句,“你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