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洗，洒下一片银辉，照亮了安静的偏殿。
莫问朝静静地坐在篝火旁，手中拿着针线，仔细地缝补着一件破损的衣裳。
扑动的火光映照着殿中一个个疲惫熟睡的身影，莫问朝时不时地抬起头，望着睡梦中的师弟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和些许自责。
很快，衣服便被缝好，莫问朝掖住针脚，收起针线，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声走到十三身旁，将补好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唔……大师兄……”
睡梦中，十三迷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大师兄莫问朝，很快又放心地沉沉睡去。
看着十三的睡颜，莫问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地拍了拍十三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偏殿，漫步来到大殿外。
夜晚的风，有些凉。
莫问朝站在殿外，看着昏暗的大殿内，一缕皎洁的月光透过破烂的殿顶，照在师弟莫一舟的身上，他的背影孤独而坚定，正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着什么……
莫问朝缓缓走近，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舟，你还好吗？”
“说不上太好，也不算太糟。”莫一舟睁开眼，苦笑一声，说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不下来了。”
“……”
“师兄，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他们掐着我的脖子，快要把它拧断，可我却突然想到了我们小时候……”
莫一舟突然转身坐在蒲团上，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幼时给你看病的那位前辈吗？他说要收你为徒，教你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可你说了什么？你说你太笨了，学不会。”
莫问朝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低头笑了笑，同他一起坐下，“我自幼便是没你聪明的，师父教的剑法，你从来都是看一遍就能学会，我却要练习大半年才能得法，所以我让前辈选你。”
“可是他不肯教我，还在我面前耍了一招莫名其妙的指法，叫我小傻子，那一招，我悟了十年，直到今天，我才突然看明白……”
莫一舟突然抓住莫问朝的手臂，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师兄，你把前辈教你的那套内功也传授给我好不好？”
面对师弟莫一舟突然的请求，莫问朝微微皱眉，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我答应过前辈，不能把功法泄露出去，一舟，你我是青霞一脉的弟子，学习本门的内功心法就可以了，天下武功心法千千万，强中更有强中手，我知你从小争强好胜，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可是武与道是没有止尽的，不要因为名利，而伤了自己，况且，前辈传我的那套功法，也只是让我强心健体之用，并非什么绝世神功。”
莫一舟听后，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你不愿意就算了，不用说这么多，我是想成为天下第一，但也不会不择手段，我会靠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你们看……”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去。
莫问朝望着师弟的背影，心中百般纠结，终于还是开口。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此功法分上下阴阳两部，前辈只传授了我阳经，我现在把它教给你。”
“……”
听闻此言，莫一舟顿步立住，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冬日。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鹅毛般覆盖了上山的石阶。
男人的身影在雪幕中若隐若现，他穿着单薄的白衣，撑着一把破旧的伞，缓缓地从山下走上来。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一声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充满了警惕和威严，小小的莫一舟拿着一柄木剑，从树上跳下来，挡在男人面前。
他的身体被雪覆盖，看上去像个小雪人，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透过雪层，透露出坚定的目光。
男子看着眼前的幼童，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小孩儿，你家里没大人了吗？怎么叫你来守山门？”
他的目光在莫一舟身上上下打量着。
“有我就够了！你快报上名来，为何来此？”小莫一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和自信，他气势汹汹，毫不畏惧，眼神中透露出对陌生人的警惕和怀疑，手中的木剑紧紧地握着，仿佛随时准备攻击。
“哦，我叫老爹，是你师父叫我来的，给你那个小师兄治病的。”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戏谑，眼神中却透露出对这小孩儿的喜爱和欣赏。
“老爹？”莫一舟疑惑地重复道，脸上满是不解。
“哎，是了。”男子应了一声，笑着回答。
“好吧，你进去吧。”莫一舟让开路，示意男子可以上山了，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
就在男人走过时，莫一舟突然举起手中的木剑，用力地插向男人的屁股。
“……”
男人感受到屁股后面的“杀意”，急忙使力夹住木剑，然后扭头看向莫一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满。
接着，他毫不费力地将莫一舟轻松拎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孩儿，真是坏的很！让我替你师父好好管教你一下！”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人！”莫一舟在空中挥舞着双手，试图挣脱男人的束缚，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嘴巴里不停地叫骂着。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小的莫一舟还是被男人无情地拎上了山……
竹林深处的小木屋，屋内火炉正煮着一壶热酒，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时不时传来竹子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此时，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坐在炉火边，他们面前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满了酒菜。
“小孩儿，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我教你天下最厉害的武功。”男人看着对面小脸儿红扑扑的莫问朝，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前辈，我很笨的，学不会。”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笨点好啊，太聪明了，未必是件好事。”
说罢，他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被罚倒吊在木桩上的莫一舟身上，看着他那副不服气的死倔模样，男人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
啊，这小子，和那个小鬼还真是挺像呢！
“一朝被蛇咬……”
男人低声呢喃着，眼神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前辈，你刚才说什么？”一旁的少年疑惑地问道。
男人忽地一笑，摆了摆手，回答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继续注视着莫一舟，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