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梧峰的梧桐叶纷飞如雪，潼眠的破山河撞上离凰剑的瞬间，剑身腾起的金凤虚影令她瞳孔骤缩。剑脊上流转的“琴”字，正是百里琴亲笔所刻。

“离凰泣血，曾祖母的剑......”潼眠喃喃自语道，旋身避开剑芒，破山河剑气扫落满地焦叶。灭花和莳熎的鞭子缠住妇人手腕，却被她不费吹灰之力震开，二人被剑气震飞数丈远。

“竟是司马炤歌的破山河！想不到啊......”妇人欣然一笑，眼底有一丝察觉不到的情绪。

潼眠余光瞥到她的剑穗，似乎有些有些眼熟：“这剑穗上的双鹤结，倒是像极了李老头的手笔...”

“那就让老妇领教一下你的剑法。”妇人剑尖轻点，万千落叶凝成金甲，灭花银蛇鞭抽碎几具。

潼眠的破山河突然脱手，她并指凝气为剑，剑气结成古琴纹样：“姑姑可还记得《栖梧赋》第四章？”

妇人剑势微滞，金凤虚影忽然温顺了三分。司马炿月的逐月剑刺入阵枢裂缝：“这时候你念什么...”

楼容璟突然盘腿坐在虚空，真气在周身结成莲印。潼眠袖中的飞花袖剑倾巢而动化作琴弦，奏出《栖梧赋》终章。妇人指尖颤抖，离凰剑竟随着韵律起舞：“你怎知这是我祖母大婚时...”

“女帝百里琴抚剑作贺时，隐士千障客以梧桐叶为聘娶了蒋离。”潼眠震碎剑阵，妇人眼中戾气骤散，剑锋金凤化作虚无，整座落梧峰的杀气尽数褪去。“这是我在斩天阁的一些往事手札里看到的。”

“斩天阁？！你是什么人？”妇人忽然收剑入鞘，并无再战的意思，反而对潼眠产生了好奇。

“姑姑不妨猜一猜？”潼眠见她眼里没了锐气，给身后的莳熎与司马炿月使了眼色，他们会意收了各自武器。

“你使用的破山河，你姓司马？”妇人上下打量着潼眠，发现她与寻常女子不同，没有那种娇媚胆怯，反而有一股令人不容侵犯的威严。

“我姓百里，百里潼眠。”潼眠浅浅一笑，女帝之姿尽显。她明白，此关的通关要领也不是打败老妇人，“我还知道，您与寒山居士有着不浅的关系...”至于什么关系，她剑柄上的双鹤结表明了一切。

妇人“噗通”一声跪地，郑重地行了一礼：“蒋氏血脉，永守琴帝遗志。”

潼眠轻俯身将她扶起：“姑姑不必多礼。”

“老身姓蒋，随母姓，自祖母一代开始，到絮儿，皆是女儿。”蒋素娴眼含泪花，提到絮儿二字眼神异常温柔。

“姑姑果然是泱絮的娘亲...”潼眠眼神游移向下，看到离凰剑的剑柄刻了一个小小的蒋字，“所以前辈让泱絮随父姓李，是想斩断这宿命？”

蒋素娴突然瘫坐在地上放声哭起来：“我对不起祖母的遗愿......你可知司马炤歌...”

听到司马炤歌的名字，司马炿月眼神顿时警惕起来：“我曾祖叔父如何......”司马炿月骤然噤声——潼眠的破山河剑尖正抵在他喉间。

“司马炿月，不该问的别问。”潼眠扶起蒋素娴，语气略带冰冷地喊了司马炿月的名字。蒋素娴立刻会意，停止了关于司马炤歌的话题。

潼眠冲蒋素娴颔首，眼神表明自己早已知晓司马炤歌与自己的关系。

“不问就不问，至于拿剑指我吗？我们还没出广陵学院你就按捺不住想动手了结我了？”司马炿月一脸纳闷，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她了，突然拿剑抵他的脖子。

“泱絮与我胞弟洵儿好事将近，蒋姑姑到时不去观礼么？”潼眠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丝毫不理会司马炿月哀怨的眼神。

“不了，絮儿打小与我分离，我突然出现只怕...”蒋素娴从袖中掏出一块成色特别的玉交给潼眠，“这是离火玉，还请陛下帮我转交给絮儿，还有...请勿怪罪絮儿。”

“曾祖母并不想给蒋氏太多枷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放她的贴身婢女蒋离归隐，还亲自送上《栖梧赋》为贺礼。”她们百里一族，生性洒脱，不喜束缚，曾祖母断不会这么做。反而是蒋离执着的忠心，想要守护主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安宁。

谈话间，身后一声不吭盘坐的楼容璟周身金芒骤现，凝成的金环竟被紫电撕开缺口，整片云海倒卷成旋涡。

“禅心印反噬？”莳熎紫玉算盘瞬间化作九节鞭蓄势待发。

楼容璟周身莲影炸裂，司马炿月与灭花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倒在地。潼眠的破山河悍然出鞘，剑尖却凝在莲台三寸外——禅心印第八重的梵文真言正顺着紫电爬上剑身。楼容璟喉间涌出的黑血，银发飘动，与血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人...”他染血的手指忽然扣住潼眠手腕，碎天境真气与禅心印佛光相撞的刹那，整片云海被照澈如琉璃佛国。

“阿容，感觉如何，可有不适？”潼眠声音依旧镇定自若，但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她。话音未落，她已快步移至楼容璟跟前，半搀扶起他。楼容璟跌进潼眠怀中，满足地半闭着双眼，潼眠也不反抗，任由他抱着。莳熎则是拽着灭花转过身，司马炿月脸色一如既往地又沉了几分，蒋素娴一脸慈祥地笑着。

“既然各位已经过了第十一峰，那便准备下一峰吧，我看这位小公子伤势也不轻，你们还是休整一日再进行吧。不过下一关，你们可得全力以赴，他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她意味深长地望向远方，轻身一跃，便消失于人前，只留下空荡荡的回音，“陛下，以后若有事，可以离火玉为信物唤我出现。”

带着楼容璟飞离落梧峰时，潼眠最后回望那株梧桐。叶片沙沙作响，好似喃喃的童谣，是否是蒋素娴教给幼时的泱絮哼唱的曲子她不得而知。

潼眠也隐隐猜到了第十二峰的守峰人是谁了，蒋素娴已是碎天境初期，放眼整个天下，到达碎天境的也不出五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一直深不可测的李老头——寒山居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