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令宛是在快吃午饭的时候才悠悠转醒的。
俞妈妈看她醒了,带着四个大丫鬟鱼贯而入,一脸喜气地伺候她洗漱更衣。
平日里俞妈妈若是瞧见令宛身上一些印记时,脸冷得像冰块似的。
今天却一反常态,对令宛胸前的吻痕恍若未见,一边给她穿衣一边念叨:“今日二爷特地叮嘱了,夫人想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就睡到什么时候起来,万不能吵醒您。”
“二爷早上用完饭后免了六公子、七公子的请安,叫了赵姨娘和七公子身边的李妈妈到前厅。”
“没多久赵姨娘就红着眼睛出来了。李妈妈也因为‘照顾七公子不周’被二爷换掉了。”
“二爷说,等夫人醒了,重新挑一个可靠的妈妈服侍七公子。”
噢,昨晚怀安落水发烧,身为嫡母的她竟然比一个姨娘还晚知道,怀安身边的人确实要动一动。不过他亲自出手帮她料理了,还算有眼力见。
“二爷见完赵姨娘和李妈妈,又去了一趟荣安堂,之后老夫人就叫了五爷和五夫人过去。”
“一个时辰前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就亲自来燕僖居,带了一堆老夫人赐下的东西,还带了老夫人的话,说‘六公子日后住在擢清院了,让老二媳妇费心了’。”
“现下那些东西奴婢收着,等着夫人示下,好登记入册呢。”
嗯,信守承诺地帮她解决怀愔住在二房一事了,唔,想来昨晚她的表现让沈二爷很是满意。
只是,又有东西了···想来某人又身心舒畅地去和沈老夫人说“令宛身子不适,晚些再来和母亲请安”了罢。
令宛不禁脸微红。余光中瞥见了红月正在整理床榻,心里异样更甚。那人平日里看着那般冷峻端肃,怎么每每和她敦伦时,又是那样···花样百出。
“老夫人还说什么没有?”她强装镇定地饮了一口蜜水,清了清嗓子,将昨晚的荒唐场景压了下去。
“老夫人没说什么。”俞妈妈凝眉顿了顿,眼梢浮现出来些些忧色,犹豫道,“只不过,今日奴婢听了一点关于六公子的事情——”
说着,俯首在令宛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令宛听完却是笑了起来:“这都是不打紧的。”
想到日后怀愔是要住在二房的,于是又朝俞妈妈补充道:“吩咐下去,我也不想听到燕僖居上下任何关于六公子的闲言碎语。若有以下犯上者,逐出二房去。”
俞妈妈恭声应是。
又听俞妈妈道七公子今日起来便不发热了,精神头很足,他和六公子都在等着令宛醒后一起过来请安。
令宛哑然失笑。
小孩子就是需要玩伴,若有玩伴,干什么都比平日里劲头足一些。正好她要给怀安和怀愔指派身边的妈妈,于是便对俞妈妈笑道:“去把他们都请过来吧,中午和我一道用饭。”
怀安和怀愔身边的妈妈,令宛心里早有人选。
一个是陈妈妈。她是老夫人在令宛成亲时候送过来的,之前在外院做事,后来令宛见她行事进度有度、不卑不亢,便将她提到了内院来。
陈妈妈为人忠实谨言,细致周到,进入内院没多久便颇得令宛看重。
另一个是俞妈妈推荐上来的褚嬷嬷。
褚嬷嬷身形健硕、体格孔武,性子虽爽利泼辣,但行止规矩、粗中有细,令宛见着她的第一眼,就很对她的脾性。
是以在三人用完午饭后,令宛就将陈妈妈和褚嬷嬷叫了过来。
她摸了摸怀安小豆苗的头,指着陈妈妈柔声道:“怀安,日后陈妈妈就来照看你,好么?”
沈怀安之前就在燕僖居中见过陈妈妈,虽对这位妇人不了解,但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嫡母是不同于先头的母亲的,挑选的妈妈自然也不会同于之前的李妈妈,便朝令宛抿嘴一笑,点点头。
令宛又摸了摸另外一个小豆苗的头,不对,应该是豆芽了,柔声道:“怀愔,二伯母看褚嬷嬷很好,让褚嬷嬷来照顾你,好么?”
沈怀愔本来一直怯生生地低着头,闻言一滞。
之前令宛说让他留在二房,他以为是“口头上说一说,过几天也会送他回去的”,可今日二伯母还专门替他找了照看的妈妈,不像是只让他短住的打算。
他又听得仙女般容颜的二伯母关切的声音:“怀愔,怎么啦?”
他强忍住眼中的泪意,再抬首时眼里一片澄澈。看了看一旁的二伯母,再看了看下首那个身躯丰硕的妈妈,郑重点了点头。
这样敏感又小心的样子,让令宛越发心怜。
今日梳妆时俞妈妈同她耳语,说了些沈怀愔的身世。
虽寥寥数语,但也能解释得通为何今日俞妈妈派人去五房收拾六公子的衣饰用品时收拾不出来几样,为何府中众人乃至沈老夫人对这个孙子也是形容淡淡。
陈圆圆觉得,明明是沈五爷自己的荒唐事,与一个孩子何关。可她也明白,怀愔生母那样的身份,对于满门清贵的沈氏来说,确实是一个污点。
她无声叹了口气。但很快欢欢喜喜拉着怀愔的手道:“之前二房就怀安一个小豆苗,现在我们怀愔来了,二伯母不知道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