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清水镇中,透过小白判官的法镜,四人正时刻观察赛场上的变化。
法镜中,各色法术狂轰乱炸,赦魂符的烙印满场飘飞,将参赛者传送走一波又一波。
“他是天生就这么呆?”梨树下,茶桌边,凌离火单手捧杯,嘴里咂着香茶,视线则反复在清秋的脸上停留。
没人理会他。
在清水镇呆了许多天,两个凌二都逐渐搞懂了凌离火这种五迷三道的性子。这人就算大半夜四肢着地满街乱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搭理就是最好的办法。
凌离火依旧顶着那张兔脸,义正言辞地接近清秋:“道友,接下来的比拼很危险,假如你家这位中途不幸殁了……”
“咳咳。”坏凌二没再迟疑,笑着敲桌面,“可是到现在为止,好像一直是我在帮你吧?”
“开个玩笑而已。”凌离火略带嫌弃地瞥过来,“不过,我看你也是眉清目秀……”
“呃。”坏凌二微垂着脑袋,收回眼神,不敢再接话。
醒醒,爷爷,我真是你孙子。
另一个凌二则时刻关注着法镜中的动静。
“他们快找出阵眼位置了。”他冷声提醒道。
坏凌二斜眼望去,两男一女,一和尚,一共四人,修为都不低,正在他们布置的一处法阵附近搜寻。
凌离火随手划拉,便借着小白判官的法镜将四人的对话偷听得一清二楚。
“是这里吧?”
“这种法阵很反常,会不会也是赛制的一部分?”
“弄坏的话,算我们违规吗?”
“等我传信给长老。”
法镜中有人召出通灵玉签,很快,虚空中水纹波动,一位毓秀宗大长老的脸浮现在石桌上空。
“似乎是赛场出了问题,怎么回事?”长老质问道。
凌离火见状,站在水镜视界外,掰了掰小白判官的头,后者迅速把眼珠弹了上去,只一脸呆纳木然地扔下六个字。
“赛制有变——驳回。”
说完便挥手关闭了传信通道,银色眼珠也重新落回来,变得与常人无异。
……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公平竞争。”凌离火松了口气,站起来道,“小白脸,一会你就扮成参赛的散修,跟我一起下去。再不去,那群傻子要弄坏咱们的法阵了!”
坏凌二跟随站起来:“我俩一起吧。”
“随你。”凌离火眯缝着眼,眼神傲慢而悠远,“死了不关我事……”
四人依次通过传送阵跳入场中。
*
凌离火带着他们从那座被破坏的法阵后绕出来,“你们好啊!”
为首的剑修发丝略带凌乱,正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何人?竟还能毫发无伤。”
另一个看起来像是毒修的人冷哼道,“估计一直藏在哪呢,阵眼被破坏完了,就出来和我们抢压阵的法宝了!”
剑修原地跳开三尺,拔剑怒目:“敢抢,就杀!”
毒修不放心,依次瞄了瞄他们四人装扮,看腰间有没有象征人头数的破损赦魂符。
观察完了,只轻蔑道:“这几人修为低下,一个甚至是没有修为的杂灵根!就地解决了,无需和他废话!”
“慢着慢着。”四人中的小和尚挤出来,笑眯眯地拉架:“在下是灵光殿使者,法号烜叶,此行只为历练,并无争夺之意,请问四位如何称呼?可否结伴而行?”
“臭和尚,又来这套!”剑修大骂。
“随意。”坏凌二不想过多干涉,见状,只掐着嗓子冷哼:“天火教圣女,黎月汐。”
凌离火:“凌离火。”
小白判官呆呆道:“无名无姓,一介散修!”
“那个不说话的呢?”剑修又问。
坏凌二:“喔,他是小兔子……清秋。”
“小兔子?”剑修正要问这什么怪绰号。
“你就是凌离火?”四人中的一个世家修士,闻言却讶异道:“……没想到你在这里!”
那人似乎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世家秘闻,眯眼盯着凌离火,道,“诸位,我们也别争什么第一了,先前我们路过的藏宝地宫,便是要拿他的血开门……不如……”
剑修哈哈大笑:“那联手杀了他,取他的血进地宫,岂不正好!”
“搞得你一定能打死我似的?”凌离火的眸底难得闪过一丝阴冷,但隐藏得很好,随后他轻嗤一声笑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你以为我想被他们抓进来?那群老东西又不是真心接我进府,此番咱们都是受害人,这地宫怕不好闯,咱们结个伴。”
对面几人对视了一瞬。毒修怀疑:“你不介意用你的血?”
凌离火道:“这有什么,我本来就要进去。不过,用我的血可以,有好东西我先拿,没什么问题吧?”
“你识趣最好。”毒修点点头,想着等他自愿开了门再说,便爽快答应了。
半个时辰后,八人御兽来到地宫门口。
“赦魂符给他了吗?”凌二飘在头顶提醒,“这次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小心点。”
“给了。”坏凌二再次拍清秋的襟口确认。
“行。”凌二嗓音微沉,无声俯视着下方动静。
他的视角是最佳观察位,这一来就主动担任了瞭望之职。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巍峨的玄铁地宫大门前,凌离火往明显是守护阵眼的中心滴了一连串血进去,没有奏效。
毒修站在一边,不耐地提议,“用魂血试试?”
魂血,即用心头逼出的珍贵精血。
凌离火咬牙照做。
很快,玄铁门在纷飞的沙砾中缓慢开启。
轰隆隆……
玄铁门打开一点忽然又停了,还不够挤进去一只手。
“怎么回事?”毒修转头,不怀好意地看向凌离火,“你再逼点啊?”
“姊妹。”凌离火颇为无赖地往她身上贴去:“这魂血啊,很痛的,要不你弄几颗丹药给我缓缓?”
坏凌二提议道,“用我的中合?”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跟着逼了几滴魂血出来。
玄铁门又抖了抖,终于,勉强够挤进去半个肩膀了。
“怎么谁都能开这个门?”毒修匪夷所思,拉着那名世家修士,两人也各逼出了一滴魂血出来,但玄铁门再无动静。
“可能我祖上也有妖族血统吧!”坏凌二哈哈冷笑一声,率先化为一团黑火飘进去,“诸位有什么化形的法宝?都尽数使出来!”
说完拍了拍腰间乾坤袋,将清秋如同当初藏在乾坤袋里那样,收进去又拿出来,隔着玄铁门完成了腾挪。
小白身材矮小,挤挤就能进来。
凌离火则色眯眯地瞅着毒修,还在念叨:“给我几粒祖传的好丹丸,哥哥再催点魂血,保管带姊妹你进去。”
坏凌二见状,也假惺惺提议:“或者你要是信任,也可如我家小兔子这般进来。”
毒修自是不信任外人,她瞟了个白眼,懒得说话,以秘术加身,丹药入口,抽骨数根,仿佛完全不觉痛那样,在法术加持下,血都没流一滴,硬挤了进来。
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剩下的剑修、世家修士和小和尚也都利用本门的秘术法宝,或传送或化形,依次进来了,就剩下凌离火一个人站在外头,看起来不知道怎么挤进来。
毒修得意地看着对方。
“这个门啊,你们刚刚没发现吗?”凌离火尴尬地笑笑,将两手按在玄铁门上,说道,“其实它可以推了啊。”
说完就用蛮力硬生生推开了一尺半。
“……”毒修眼底闪过一丝愤懑,看起来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咬死他了。
“让你失望了。”凌离火瞥着勾魂的媚眼,嘻嘻笑,“嘬嘬嘬,早知道先开盘赌个十万八万了。”
毒修冷哼一声撇开头,决定懒得跟他再较劲了。
*
八人穿过台阶,很快入了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长宽近千丈、高百尺的明亮石室。
巨大无比的壁画和石雕,几乎随处可见,都被修缮得十分整齐。
每一块砖瓦都被精雕细磨,绘以珠彩和夜光金粉。
满满一室,堆满五光十色、闪烁荧光的宝藏、上古兵器。
有的錾字仍清晰,有的已被腐蚀了痕迹。
“天,这么多!”剑修尖叫着,冲向散落一地的剑谱和法器,“怪不得凌府那群老家伙要把你送进来!”
凌离火阴测测地扫了那人背影一眼。进来前说好由他先挑,显然剑修是早就忘了。
“你们看,那边也有东西!”世家修士也发现了新世界,指着东北方向的昏暗甬道,一边靠近一边喊道。
毒修跟随跑过去看了一眼,低喃:“死的?”
凌离火成功被勾起了好奇,看那通道口泛着红光,知道有大宝贝,怕又被那两人抢先,立即招呼身后三人朝那边走去。
四人转悠到门口,入目只看到一只色泽如初的红色离朱鸟,静静地躺在深越千尺的甬道中间,用数丈高的尸体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透过精雕的石壁夹缝,依稀还能看到后面四通八达的甬道。这地宫远比他们进来前设想的要大得多。
“是守墓神兽?”不知道谁低喃道。
“这后面肯定有极珍贵的东西!”小和尚警醒道,“诸位在外头取走几样心仪之物即可,千万不要入内惊扰了此地的主人!”
剑修偷完了,心满意足地拍着装不下的乾坤袋追过来,推开他们骂道:“和尚你傻了?光外面就比我这辈子见过的宝贝还多,后面必然是稀世珍宝,当然能掏多少掏多少!”
凌离火眉心抽抽,张了张嘴,一道无形的剑风甩过去,将那剑修猝不及防地打翻在地。
“忍你很久了。”凌离火微垂着头,警告道,“我开的门,我来领头决议,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全是离朱兽死后流下的干涸神血。
初入石室时尚且不觉,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所有人都脚踩神血之后,胸中暴戾陡然生长起来。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愤怒,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戾气更是到达了顶点……
“你什么意思??”剑修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愤然,“你算什么东西?你真以为咱们……”
话没说完,灾殃,忽然降临了,一道惊雷竟然穿透地宫的石壁,劈在了剑修的头顶。
剑修虽已突破了合体大圆满,但猝不及防接这么一下,也是直接被劈飞了魂。
剩下毒修和世族修士面面相觑。
灾殃……怎么说来就来的?
就好像……追着他们进来了一样。
赦魂符飘飞,凌离火伸手接过。很快,剑修的身体被法阵的光芒包裹,倒在他们脚下,借由符文之力,又飞速得以修复。
“你想我们这些人听你的摆布?”剑修刚睁开眼,便拔剑跳起,又劈向对面的凌离火。这剑,还是他刚刚在地上捡的宝具。
“咔嚓。”惊雷又追着他劈。
剑修这回有了防备,眼神惊惧,退回同来的另外三人身后。
“阿彤!”
毒修冷笑一声,挡在剑修的前面:“凌离火,我们原本也没打算听你调配,只是打算借你开门罢了。”
“论修为,你并非我们的对手。要我说,在场八人,进去之后各取走一成,剩两成,带回去给各家宗族交差。怎么样?”
世家修士很快和他们站到了一起:“和尚要是不好意思拿,他那一成,我们仨平分。毕竟我们是一起来的。”
坏凌二不表态,小白也不反对,清秋更不关心这些事。
因此凌离火在对面三人看来,虽然有些逆天气运在,但与同伴并不齐心,事情也还能够商讨。
剑修的眼神在清秋和小白身上窜了窜,冷笑:“怎么办?三对一,你没有任何胜算啊!”
凌离火没说话,垂头扫视了会儿,却是直接忽略他们三个,移开目光,缓步又往外面的大殿走去。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他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先动手宣战了,又纯当无事发生,跟个神经病一样。
便决定跟过去看看,怕有什么便宜被他先占了。
凌离火这时候站在近南面入口的人雕铜灯前,他搜寻片刻,忽然伸出手,于铜雕底座后揪出一个狼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