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头上有东西夏憬琛难受得很,晚上也没吃饭,直接跑回宿舍洗了个头,上化学晚自习还差点迟到了。
刚倒完霉就接着倒霉。
陈凡要讲这周的周考卷,夏憬琛看着卷子上显眼的38。
陈凡双手撑着讲台说:“这周的周考题是我出的,我给你们出的都是我认为简单的题,怎么你们还给我考这么点分。”
葛学凑了出去:“诶,琛,你考多少。”
“三,八。”
葛学缩回了脖子:“什么三八,我就好奇嘛。”
夏憬琛知道葛学理解错了,转过头:“我说,38分。”
葛学愣了愣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就我他妈考了三十,兄弟,有你真好。”
“滚。”
葛学又凑过去看方知翊:“卧槽翊哥你竟然考了68?!你背着我们偷学啊。”
方知翊只说了两个字:“蒙的。”
“也是,你运气一向好。”
陈凡咳嗽了两声,葛学还没反应过来,周黎戳了戳他才反应过来,乖溜溜的坐了回来。
陈凡继续说:“咱们的学生,穿的都是勾勾鞋,走的都是叉叉路,我念书那个时候,打篮球就去门口买一双十五块钱的篮球鞋,打完球鞋底都是湿的,一看……”
他还没说下面的人就一块齐声说:“鞋底都掉了!”
陈凡指了指他们:“你们啊,行了,先自由讨论一会儿,一会儿我顺一遍。”
这是他们最喜欢听的话。
葛学和周黎搬着凳子就要挪过来,但周黎刚把椅子放下,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绕过了方知翊和林雅,坐在了苏念棠旁边。
“不是卧槽,翊哥,你他妈选择题全对啊,你怎么蒙的啊。”葛学抱着方知翊的卷子惊呼道。
“第七感。”
夏憬琛对着方知翊的卷子把正确答案写了上去,他的化学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烂,术业有专攻,他不是学化学的料。
而葛学搬过来,那也肯定不是学习的。
“诶,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的名字是谁起的。”
夏憬琛:“我外公。”
方知翊:“姑姑。”
葛学拍了拍夏憬琛的手臂:“诶,琛,我之前好像看过一句话,那句话里就有你的名字,什么淮夷……献宝……诶想不起来了,但是你这名字是真不错,我小的时候就觉得老好了。”
夏憬琛被他挑起了好奇心,问为什么,葛学说:“你看啊,琛是宝贝的意思,那疼你不才给你起这名字不是。”
夏憬琛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外婆外公从小就把他当成个宝。
“翊哥呢?你的名字有没有什么意义。”
“没有。”方知翊斩钉截铁。
“没有?真的?”
方知翊的姑姑一向对方知翊比较严格,大概也是因为是老师的缘故,夏憬琛知道,因为上辈子方知翊因为高考没有发挥好被他姑姑强制又复读了一年。
方知翊,多有意义的名字,识字知书,顶天立地,展翅高飞,往他姑姑身上看是望子成龙,往方知翊身上看是泰山压顶,重到压折了腰确实也没什么意义。
这个道理如果是上辈子的话夏憬琛可能也不懂,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么多年,他看着方知翊一边挣扎一边飞翔,从籍籍无名到站上他热爱的舞台。
葛学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夏憬琛戳了戳他,说:“你呢?”
“我?我就别提了,我这名字啊,我爷起的,他以为他起的名字可好呢。”
“不好吗?”方知翊反问道。
“好吗?”
夏憬琛笑:“我觉得挺好的啊,看的出你爷爷对你寄予厚望。”
“卧槽你可别提了,”葛学把笔甩在桌子上,“我跟你们说,我去年给我爷打电话,一打通,你们猜老爷子说什么。”
夏憬琛没听过这件事,接着问:“说什么?”
葛学抿着嘴满脸无语,学着老人家的声音说:“你谁啊,我说小学,老爷子就说,小学?哪个小学的,我又说,我是葛学,老爷子才想起来我。”
这下方知翊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夏憬琛也笑,葛学那张无奈的表情最后也挺不住了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那你爷爷还给谁起过名字?”夏憬琛问。
“还有我一表弟,叫葛灵。”
葛学手上转着的笔停下,满脸义愤填膺:“我真的是服了,和他一比,我这名字倒是还好点了,我那个表弟,小的时候来我们家玩就和我说,他们班同学老是拉着他讲故事,小孩儿,自尊心强,不讲被嘲笑了更是不得了,天天回家拿着一本《格林童话》背一篇故事。”
想想就好玩儿,夏憬琛说:“挺好的,从小就养成读书的习惯。”
“屁……”葛学说了一声也跟着笑,方知翊脸上那点笑意转瞬即逝,另外两人也不笑了,葛学又说:“我现在都愁啊,你们说我呢又是我们家单传,以后我爷要是再给我的娃乱起名字怎么办。”
“你生女儿。”方知翊四个字,简单利落。
都是十七八的少年,性教育都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闻言葛学先是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的说:“这……虽然说生男生女是男的决定,但我也没把握那个什么……”
点到为止,三个人都不再啃声了。
陈凡留的二十分钟到了,在上面喊着让做好,夏憬琛说了一句:“你爷爷不得不说,是个起名废。”
这句话说的仓促,声音又低,再加上葛学空耳,buff叠满,他直接回了一句:“起名费?他做梦去吧。”
方知翊:“……”
夏憬琛转头看他:“有钱了先去治治你的耳朵吧。”
葛学:“啊?”
*
因为刚刚三个人无心的一场小讨论,夏憬琛一整个晚自习都在想着外公。
上辈子外公在大三的时候去世了,那这辈子呢,夏憬琛心里难受,下了课没有跑晚操去空着的四楼电话亭打电话去了,回来后也打过几个电话,外婆外公身体都好,说话也都硬朗,但夏憬琛心里就是悬着一块石头下不来。
“崽儿怎么了,不高兴?”他说了一句话外婆就听出来了,“外婆……”
电话那头的老人笑着说:“你是外婆养大的,你高兴不高兴外婆听一个字就听出来了,怎么了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夏憬琛眼睛有点酸,小的时候村里的野孩子会欺负他,说他是个小瞎子,吸血怪,外婆拿着扫帚就会过去指着教训,但外公不一样,外公是说教派,会拉着那群小孩子讲大道理,小孩子最烦的就是听大人讲道理。
后来慢慢的也就不敢再欺负他了,外婆就给他塞一兜子糖,让他拿去给分,久而久之,他还交到了几个好朋友,本来就是野孩子,家里父母不在,老人不管便会形成一些不知对错的处世观念。
而夏憬琛的外公外婆,无意之间还养好了一群毛猴。
“没有外婆,我好着呢。”夏憬琛笑了一声,他只有对着两位老人才会彻底软下来,“我就是,有点想你和外公了。”
“哦哟!”外公在电话那头夸张的喊了一声,“小琛啊,想我们就回来!”
夏憬琛笑着说:“我放假就回去。”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家都都跑完操回来了,陆陆续续也有人拿着电话卡来排队打电话,夏憬琛最后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四楼太黑,他右眼又看不见,路过方知翊时也没有看见。
回来也心神不安,感觉口渴了准备去接水,结果拿起来水杯就是满的,夏憬琛愣了一下,心想到底是谁每天给他接水,但这个问题他没想多久,就又被外公外婆给占据的脑子。
外公得了哮喘,病了快十年了,夏憬琛忘不掉那年他们带着外公去医院,查出了哮喘之后老人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上,旁边立着输液架,老人戴了几十年出外面都不摘的帽子也摘下了放在了一旁。
夏憬琛忘不了,医院的走廊又长又黑,老人又矮又小。
病了之后腰佝偻的更厉害了,老人走两步就要缓,前几年就这样缓一缓走一走,也没问题,结果因为那一场疫情,老人从农村上来和他们过了一个年,就进了医院,吸氧机摘不下了,走不了了,躺了两年多就走了。
夏憬琛想这辈子到了那个时候,他不让外公外婆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他走神的厉害,后面方知翊叫他两声他没听见,只好拍了拍他肩膀,夏憬琛被吓了一下,转身问:“怎么了?”
“你……”方知翊吐了一个字顿了一会儿说,“借下橡皮。”
夏憬琛“哦”了一声转身回去找,结果笔筒和桌洞都翻了也没找到,只好说:“找不到了。”余光瞥见林雅桌子上放着,下巴朝夏憬琛示意了一下,结果对方就一句“不用了。”
林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托着腮正好和夏憬琛对视,看着心情也不好,夏憬琛转回身,她就问方知翊“干嘛。”
方知翊头也不抬,说:“没事儿,嘴抖了。”
“神经病。”林雅瞅了他一眼,目光移夏憬琛身上:“夏憬琛,你说。”
夏憬琛转回头说:“他要借橡皮。”
林雅也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把橡皮扔给了方知翊。
这茬过去,夏憬琛摇了摇脑袋,拿出了更让他头疼的化学作业,看了几秒又转回了头:“林雅,化学作业写完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