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学把垃圾倒在垃圾筐里，不经意瞥到了方知翊正定定的看着门。
“诶，翊哥，你看什么呢。”葛学走了过去，顺着方知翊的目光也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你老盯着门干什么。”
方知翊拿绳子扎住了手中的麻袋，用着比平时都沉几个度的声音说：“怕有人进来偷东西。”
“啊?”葛学回头望了那一排又一排的麻袋，觉得方知翊莫名其妙，嘀咕道：“那都是废品，谁会进来偷啊。”
他挠了挠头凑的更近：“诶翊哥，你对象呢，我怎么这段时间也没见着啊。”
方知翊提着一个麻袋放过去，淡淡的说了一声：“他每天都来，就是你没看见而已。”
“卧槽?”葛学不信，“怎么可能，我天天跟你们在一块，我怎么可能没见着呢？翊哥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方知翊不说话了，葛学就好奇，林雅过来轻踢了一脚葛学的鞋：“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啊?”
“不是，难道你知道啊木。”葛学不解，而一边的夏憬琛怔愣了一下。
林雅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啊。”
夏憬琛才舒了口气，结果葛学又凑在他跟前了，“我靠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终究是达成了只有我一个受伤的世界，琛，我们淡了……”
夏憬琛瞪了一眼方知翊，他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就说：“葛学你安静点行不行，问什么问天天问问问，人家不是都说了稳定了再说你烦不烦！”
夏憬琛突然爆炸一房子的人都愣了愣，林雅低声说葛学，一堆人里只有方知翊还再看他，“你看什么看方知翊，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夏憬琛整个人都红了，葛学还说了出来：“琛，你耳朵怎么这么红，我不问了还不成……”
“谁耳朵红了，谁红了！你闭嘴！”
葛学连忙闭嘴。
林雅“啧”了几声说：“我都说了，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这一场闹剧结束，夏憬琛想躺进垃圾堆把自己埋起来。
后来赵琴过来转了一圈，说几个人表现不错，让夏憬琛再扫扫地，其他人先回去，方知翊也留了下来。
整个仓库就剩下了两个人。
夏憬琛看着扫帚都恨的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方知翊洗完手回来，拿纸巾擦了手，手上冰冰凉凉的温度还没下去就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夏憬琛一个激灵挪开了：“你干什么……”
“生气了?”
“我生个屁气。”夏憬琛拿着个扫帚挥着。
“扫帚毛快掉完了。”
“地薅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知翊笑着“嗯”了一声，然后去拿夏憬琛的扫帚：“我来吧。”
扫帚被拿了过去，夏憬琛好像都有点站不住了，刚刚拿在手里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扫帚，而是他某根一点就炸脆弱的神经或者是支撑他站着的脊梁。
方知翊看他呆呆愣愣的站在那儿，又过去碰了碰人的手，低声说：“别生气了吧，我跟你道歉。
“我都说了我没生气。”
“嗯，没生气，是我自己想道。”方知翊把扫帚放在了一边，走的更近了些。
夏憬琛靠在门边，抬头就能对上方知翊的眼神，所以他不抬，但方知翊的下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是吗？”
夏憬琛深吸了一口气：“什么安全不安全……”
夏憬琛想说他那天就是脑子一热，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他说了，方知翊会说“我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半晌过后夏憬琛听见方知翊叹了一口气，很低的声音，但好像拉动着他脑子里悬着的一根弦，好像方知翊再说一句话，那根弦就要断了。
但下一秒，他头上一沉，方知翊手摸了把他的头，说：“没关系，以后还长。”
夏憬琛心猛的一跳，他好像都不会开口说话了一样，良久之后他把目光从方知翊的脸上移到了领口处，看着方知翊他说不出来话。
“方知翊，你撒谎了。”
夏憬琛低着头说出这一句话，他听到方知翊的呼吸好像加重了。
“我也不记得我们说过什么，拿了你的东西，就要谈恋爱的事情。”
仓库里有一个挂表，是他们社团成立那天夏憬琛挂上去的，他没有带手表的习惯，平常在这里又怕错过晚自习的时间，就直接挂了个表。
秒针滴答滴答的在耳边响，连带着响的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嗯，我撒谎了。”方知翊说。
“什么谎。”夏憬琛越来越紧张，脑海里过去无数景象，有飞机坠落时他发出的短信，有他醒来后看到的方知翊，还有方知翊说喜欢他。
“说拿了我的东西就要当我男朋友的谎。”方知翊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撒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理成章的谎。”
夏憬琛被方知翊困在这一隅狭小的地方快要喘不过来气。
有些事其实不用试探，不对劲就是不对劲，再信下去也只是庸人自扰。
“是我太仓促了，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那我就慢慢来。”方知翊嗓音比平常要温柔很多。
“从追你开始，好不好。”
夏憬琛手指动了动，他眼睛有点疼，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什么，但他听见自己“嗯”了一声。
上辈子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这辈子却成真在了一开始，他的秒针滴答转过一圈又一圈，整个青春里，除了一直喜欢方知翊，他再别无长物。
*
这几天天气有些热了，他们把热衷的羽毛球换成踢毽子，四班的人作为他们这一层楼最好动的积极分子，总是会想起不同的运动，今天打羽毛球，明天打网球，在再过几天就扔上沙包了。
中间站一个人最先踢，其他人围成一圈，谁没接住就进中间，葛学最热衷于踢毽子，前踢后踢，属他花样最多，他就站中间。
今天夏憬琛也被葛学拉了过来，他不想踢，并且不会踢，但好在前两局都接住了，第三局的时候脚都准备要收起来，突然就感觉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他低头看，地上也有两个深色的点，站在旁边的姜雨也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后面，两人都认为是水，抬头看楼上也没人犯贱，这么个小插曲就让夏憬琛错过了接毽子。
站在中间的小胖子就把夏憬琛推了进去。
夏憬琛没办法只能进去：“我不会踢……”
“没事儿，随便踢，我们都不会踢，玩儿嘛，踢哪儿算哪儿。”
夏憬琛拿着毽子，准备把毽子抛起来时就听见小胖子说：“别站那儿，那儿有鸟屎。”
他瞥了一眼，就看见原本地上的那两个深色的点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鸟屎。
然后夏憬琛就感觉他被雷劈了。
刚刚落在他头上的，是鸟屎！
不仅他反应过来了，姜雨也反应过来了，她脱下了校服外套，果然，后面有一大块鸟屎，尖叫着拿着衣服就跑了。
夏憬琛把毽子扔给小胖子也跑了，一群人笑的前仰后翻，葛学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春天的鸟屎，琛，你有烂桃花啊哈哈哈哈哈。”
自习课铃响了，夏憬琛闷头跑进了水房，镜子里的自己当头上有一小片白花花，但不多，他用水洗了半天，半块头湿了。
夏憬琛叹了口气，低声道：“跟个傻逼也是，造孽……”
倒霉倒霉，为什么又是他，又是他倒霉……
检查了一遍，前后对着镜子看没有了，正准备走有人却进来了，是方知翊，“你是要把你头发全薅秃吗？”
夏憬琛一声不吭要一把拉上兜帽，结果手腕被人抓住了，方知翊说了个还有。
夏憬琛感觉自己没脸了，打开水龙头他的手还没伸过去，身后方知翊的手却伸出来了，捧了一点水就捻起了他的一缕头发：“后面看不见，头发都打湿了会感冒。”
“……哦。”
夏憬琛看着镜子里的方知翊，格外仔细，他逐渐感觉温度上来了，问：“还有吗？”
方知翊放下了最后一缕头发：“没了。”
“那走吧。”夏憬琛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这么热吗?”
“嗯?”
方知翊没什么表情，很云淡风轻的说：“你耳朵挺红的，热?”
夏憬琛深吸一口气，拉上了兜帽：“不热……那是应激反应，一碰冷水就会红。”说完他就后悔了，妈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余光瞥见方知翊偏了下头，夏憬琛就闷着头往前走，算了，笑就笑吧，换成他他也笑。
回了教室他们数学老师张进已经在讲台上了，看他回来了，拉着长调说：“小夏同学，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带着帽子。”
张进年纪不大，带着黑框眼睛，一副标准理工科长相。
夏憬琛不知道该怎么说，葛学憋着笑半天说：“老师，小夏刚刚头上被溅了东西，刚去洗了，头发湿着呢。”
张进好说话，就让夏憬琛进来了。
夏憬琛现在火气大着呢，拉椅子手劲儿也大，结果一下椅腿重重的撞在了膝盖上，他差点跪下，夏憬琛暗骂了声“操”。
葛学歪着头“哎”了一声：“琛，你运气不错啊。”
夏憬琛想刚刚为什么没直接拿起椅子砸在葛学身上，他咬着牙低声说：“葛学，我他妈要是再踢一次毽子，我名字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