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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阁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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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中香乃前朝皇后所制,本朝经皇后改良,成为其寝宫中常用香料;普通官宦之女并不会在闺房中用此香。

若如眼前这人所说许乔房中乃是阁中香,那倒着实奇怪。

“如此说来,你竟对这阁中香的香气十分熟悉?”

温遥珩放下剑,问道。

“家父乃是皇商,许姑娘房中香气,正是家里此批送入宫给皇后娘娘的阁中香。我鼻子灵,不会认错。”那人说。

“鄙人姓沈,字子回。”

“你们大理寺向来是凭功论赏吧?我们二人为何不联手将这凶手找出来?你帮了我家的生意,我也帮你得赏赐……如何?”

他望向温遥珩,目光清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再说吧。”

温遥珩扫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终是应下。

她在外的身份不便与大理寺官员一同办案,而如今她也正缺帮手。

“屋内直接燃香与外物沾到香气带入屋内的气味远远不同。我闻着许姑娘房内阁中香香气,则并非是燃香于房中,而是外物带入。”

二人走在街上,沈子回说。

“那你可知那‘外物’是何时进入许姑娘房中的?”

“约莫丑时四刻。”

温遥珩回想起进许府前得到的仵作验尸信息,丑时四刻,大约就是许乔身亡的时间。

“说来也奇怪……按香气的余调来看是丑时四刻没错。可这香气倒是十分清晰,不然我也不至于那么精确的确定时间……”

正在温遥珩凝神思考之际,沈子回在旁喃喃道。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温遥珩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灵感。

“是白绫……”她低声道。

许乔房中已被翻了个彻彻底底,唯有梁上那三尺白绫自搬下尸体就没再无动过。既无粘上尘土,也并未当做证物带走。

“我们得回去。”温遥珩回头望向沈子回。

二人折返许府,温遥珩摘下许乔上吊所用白绫交给沈子回确认,果不其然,阁中香的香气就是来自于此。

许乔身亡当晚,若非有旁人来访,就是她外出见了旁人;而这人,大概率与皇后有关。

温遥珩垂眸,事关皇家,就不宜再将普通人卷进来了。

“今日真是帮大忙了。等我回大理寺上报,此案定能水落石出。”她对沈子回道。

“这样么……那可要尽快查出来啊。”沈子回看上去有些失落,可还是向温遥珩道别。

“对了,一起走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他问。

“叫我阿温便是。”温遥珩想了想,说。

…………

与沈子回分别后,温遥珩并未离开。

皇后宫中尚不可查,可当日许乔的行踪却可确认。

据许家下人言,许乔当日整日未出门、也无外人入府,这显然不可信。而若是外人入府,几起案件无一人察觉实在可能性不大;因此更可能的则是许乔出府。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该怎么躲过下人出门呢……”

温遥珩边想边往前走,无意间看见了街边商铺琉璃窗上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俊俏的少年郎穿着小吏的服饰。

她本就不是十分明艳或具有攻击性的相貌,更多的则是干净内敛的美丽;而因脸上搽了脂粉作阴影,哪怕是扮作男子,不仔细看便毫无违和感。

若是夜色之下……恐怕,哪怕是长相昳丽的女子,只要稍加掩饰、甚至都无需脂粉,便能……

温遥珩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正午时刻,烈阳当空。

“扣扣扣。”

温遥珩扣响了郊城一户人家的门。

木门被向内拉开,发出“吱呀”一声响。一位年过花甲的老翁探出头来。

“您好,请问您是为户部员外郎许家收恭桶的李叔么。”

温遥珩如是问道。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我有几句话想要问您,不知可否方便。”

“小郎君,许家的事我可不知晓啊。”李叔见到银子,眼中的警惕淡了几分,却是无奈说道。

“无妨。我只是想问问,今日子时您上许家收恭桶的时候,可否见到一位长相清秀下人?穿着杂役或是婢女的衣裳。”

温遥珩问着,将那锭银子塞入李叔手中。

李叔皱着眉回忆,过了半天才忽然“哦”了一声,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还是之前没见过的新面孔。当时我还说呢,那恭桶才搬了一半那人就不知道去哪躲懒了,长的白白净净,就不是干活的料。”

待听李叔说完,温遥珩再次道谢。

——果然不出所料,许乔扮作下人趁着倒恭桶的驴车来时溜出府了。

而夜半出府,定是见白日无法见的人。

温遥珩想着案子的事回到摄政王府中。

父亲温晏正在亭中喂红鲤,见她回来,便将手中鱼食全数倒入湖中。

“如你猜测的一样,赏花日刺杀是二皇子所为,穆胤事先并不知情。”他道,“估计是想得到穆胤的青睐。可是太子之位如此稳固还妄图撼动,实在是不自量力。”

温遥珩点点头,回想起遇刺当日太子管事所言,若有所思:“二皇子不足为虑,倒是太子,心思深沉。当日提点我,便是想借我们之手除去二皇子。”

温晏微微笑笑,表示认可。

他唤来下人奉匜净手,而后从袖中拿出两个大小不同的玉盒递给温遥珩。

“打开看看。”他道。

温遥珩正欲伸手接过,余光无意望见,父亲不知何时已敛了笑意;于是神色一愣,态度不由严肃了几分。

两个玉盒到了手中,是沉甸甸的分量。

温遥珩将两个盒子打开。

方形的盒子里装着的是半枚兵符,而稍长狭窄的盒中装着的则是一卷卷轴。

是圣上赐婚的圣旨。

“……温氏之女,恪恭持顺,秉性端庄,才学出众。渊继太子位以来,端方持重,泽润万民。朕与温卿,情同兄弟,亲如手足;愿皇室、温氏两家,结永世之好,今命温氏女为皇太子妃,择吉日婚典。”

温遥珩低声将那圣旨上的字读出来,边念着,边皱起眉头。

“这位皇帝陛下给我的婚书。”温晏叹了口气,“算是来试探我的口风。”

“他早知晓所谓温氏一族与我并无血缘之联,属意的太子妃也只你而已。”

“阿珩,你是如何想的?”他问,“婚书是一世荣华,而兵符……”

“……我不愿嫁入皇室。”

温遥珩微微抬眸,将圣旨卷好放入玉盒。

见到婚书她确实是惊讶了一会,但见到那兵符,温遥珩却是心下了然。

父亲的未尽之言,她再清楚不过。

兵符两枚,一枚在温晏手上,另一枚则是陛下所有;正如如今帝王权柄,一半归于圣上,另一半则是在他们温家。

“宫中可是出什么事了?”温遥珩问。

温晏从前从不愿她嫁入皇家,也向来是将她作继承人培养;今日却是罕见的提起了所谓“另一条路”,不禁让温遥珩疑惑。

“也无事,只是见如今情形,想夺位并非易事。嫁入皇室,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性命无忧。”

温晏如此说道,却望向皇城的方向。

“时常有些感慨,从前的小王爷如今也变成如此模样。若你母亲还在,定也十分难过吧。”

他叹了口气。

——温遥珩张了张口,却是无言。

她甚少听父亲提起母亲与从前的皇帝,只听旁人言语,拼凑出关于三人一段传奇的故事。

自她记事起,母亲就已经离世,父亲与皇帝就已如如今这般不和。

“父亲,从前的皇帝是什么样的?”想了想,她终是问道。

温晏一愣,似是陷入了回忆;过了许久,才道:“从前……他是个善良的人。”

“他是皇室旁支。祖父曾夺嫡失败,到他这代,家里穷困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我和你母亲遇到他的时候,他在街上要饭,冲撞了高官被人打的半死不活;我们给了他银子重修屋子,他则说自己是皇室子弟。”

“那时他什么也没有,胆小怯弱,却很正直。我们扶持他登基,他许我摄政王之位、亦封你母亲一品诰命。他说自己志不在朝堂,说等朝局稳固便要走出这长安,游遍百川,见塞外风光……”

说到此处,摄政王便止住了话头,没了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经年已过,斯人已逝。再谈往事,徒增伤悲。

——可父亲未言,温遥珩却知道后面的故事。

皇帝登基那时,欺负过他的高官战战兢兢,痛哭流涕地磕头向皇帝求饶。新登基的皇帝笑着扶起了他,温言道“爱卿有悔过之心,朕心已慰。”

再三年,那高官上朝时没忍住泄气,发出声响。

人有三急,皇帝却震怒,称其“不敬先祖、不敬圣上”,夷三族。

人心易变,实在是令人唏嘘。

“父亲,您让我查的案子有了眉目。您可知从前身死的贵女们可与皇后或二皇子有瓜葛?”

温遥珩垂眸,转移了话题。

温晏没有回答,却反问:“你明白为何此案要你去查了吗?”

“嗯,知道。”温遥珩点头道。

皇室私事不会被外人知晓,若此案真与皇室有关,除了她与父亲,再没人能为死去的姑娘讨回公道。

——毕竟如今的皇帝,已与父亲讲述中善良单纯少年郎相去甚远。

“表面上看似无瓜葛,可也未必。我会命人察探完飞鸽回府。”温晏道。

“若有需要入宫……”

他指了指温遥珩拿着的赐婚圣旨,微微一笑。

“我明白。”温遥珩说。

…………

次日清晨,温遥珩开窗接下飞来的信鸽。

信鸽脚上绑着字条,那些身死的姑娘,都曾是二皇子妃的人选。

她看了眼锁着的兵符,拿起装着赐婚圣旨的玉盒,轻笑一声。

“走吧,去‘退婚’!”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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