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会在这儿?没定罪?
不能真跟万禹说的一样吧……
梁常想着,抬眸浅浅看了一眼上位还不曾准许平身,支颐小憩的皇帝。
约略过了一二分钟,皇帝睁眼,道:“赐座。”
“谢陛下。”梁常起身,偏头看看四周,一时间不知坐哪儿合适,得人引才坐下。
坐的还是万禹身边。
他偏头看了一眼万禹,正巧四目相对,脑子里嗡嗡的。
梁常莫名的看万禹不顺眼,一碰上他就想掐架。
万禹此刻倒是非比寻常的温吞,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
梁常心中一阵恶寒,明目张胆的对着万禹翻了个白眼。
“陛下,梁仲温似乎看我不爽,他翻我白眼儿。”
梁常被呛得咳嗽:“咳咳……”
皇帝:“……”
“稍安勿躁。”皇帝淡淡说道,“梁仲温,接旨,不必起身了,听着便是。”
梁常微微颔首:“是。”
“即日册长史一职,暂不予权,随恭亲王赵亓、太守万禹迁至裕良,赐良寨、侍者二人,以随二人镇守、抚慰。”皇帝说着,微微一顿,接着微微抬手一指万禹,道:“辅佐恭亲王。”
梁常与万禹一并颔首应是。
之外,梁常思索着:裕良?什么地方?
那个收回的地方么?
他想起了那几日捡的小孩儿,没准儿已然被人收了呢。
“皇叔,你留下,我想与你谈一谈。”
恭亲王颔首应声,模样颇为恭敬。
皇帝并不多说话,讲完这些便叫梁常和万禹走了。
万禹一道上都在跟着梁常。
梁常懒得管,心想大不了回到家了把他锁门外。
但万禹不老实,一只手试着往人家腰上去摸。
“你大爷……!”梁常骂着,拽着万禹的手猛地来了一个背摔。
万禹在地上“蠕动”了一下,翻身仰躺在地上:“你们、你们中原人不给摸啊?”
“你们蛮子能随便摸啊?!”梁常破口大骂,抬脚踹他。
万禹抓着梁常的脚踝:“老子现在可是管着你的,老子可没你们祁将军大度,当心老子给你穿小鞋!”
梁常一听这话,心里憋了一股气,猛地将脚抽回来,踉跄了一下,快步走了。
“老子老子老子……老子个屁……”梁常咬牙切齿地嘀咕。
真讨厌!太讨厌了!
但此时此刻,讨厌也没用,皇帝说什么是什么。
万禹依旧缠着梁常:“你说皇帝对他叔叔到底什么感觉?”
“干我屁事?”梁常带着气说。
万禹“啧”了一声:“你这人长得这么俊,怎么这么无聊?”
梁常停下步子,定定看着万禹的眼睛,带着一抹笑道:“我不无聊,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万禹张嘴半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几番下来……
“你真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你给穿呗!你这不忠不义之人。”梁常说着,拂袖离去。
万禹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梁常:“你留我一宿吧,没地儿去。”
“留不了。”
“那你有秘密。”
“不是有秘密,是没你的地儿。”
万禹厚脸皮地说:“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你睡。”
“……”梁常一个眼刀过去,举起拳头示威:“你再跟我一下老子干碎你!”
“来吧!干,现在就干。”万禹说着,光天化日之下开始撤衣襟。
梁常一个箭步过去把他的衣裳合好,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绿,堪比调染缸。
他始终想不通万禹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国大将?这人都被挖来了,算不得他国。
且不说挖来,这人都配不上“将”这个字。
哪儿有大将这么一副勾栏做派的?
虽然梁常没去过男风馆也没去过青楼,但他还是稍有耳闻的。
总之没有什么大将像万禹一样。
于此,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脑子里暂时没有半点黄色染料的梁常,脑子里瞬间嗡嗡作响。
他现在宁愿被兰柏抱着亲,也不想跟万禹这个人待着。
梁常走路速度飞一般快,许久才甩掉那片满脑子奇怪玩意儿的狗皮膏药。
回到家后,梁常迅速将门闩销好,刚打算缓口气便听见了一阵挠门声,紧接着便看见兰柏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分外丝滑地变作人形。
“今天回来这么早?”梁常问着,饮了口水。
“有鬼追你吗?关门那么快……我四只爪子都跑不及。”兰柏不接话茬,张着手臂凑过去抱着梁常,将脸埋在他颈窝。
梁常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抬手拍拍他的背:“你咋了?”
“有猫欺负我。”兰柏说着,抬脸看着梁常的眼睛。
“你都妖了,那只猫敢……”
梁常说了半截,看着兰柏盛满双眼的无辜与委屈,剩下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出不来,干脆咽了过去。
此妖的眼神实在无辜!
“那怎么办?”梁常问道。
兰柏微微张唇,凑过去吻着梁常,而后轻轻抿着他的下唇,看着他的脸瞬间红得不成样子。
梁常心中一片混乱,脑子里却豁然开朗起来……
这哪儿是跟他告状来的?分明是故意博他同情来的。
梁常来不及思考更多,脑子里也乱了。
什么能的不能的,什么吻的不吻的……
他只知道他真的有反应,而且反应很大。
梁常猛地推开兰柏,抬手擦了擦嘴,拽着衣裳颇为局促的深深看了他一眼,到茅厕方便去了。
出来后,兰柏坐在那木墩子上仰头看着梁常。
“呃……明日搬迁,你跟我走吗?”梁常问道。
“你还回来吗?”兰柏问道。
梁常摇头:“之后便要长时间住在那儿了,过些时日我便将地租赁出去。”
兰柏张张嘴,尾巴从高耸到耷拉,似是有些后悔刚才所作所为:“所以你不打算带我,你不要我了?”
“如果你跟我的话。”梁常说着,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的笑。
兰柏点头毫不犹豫地说:“跟!”
梁常点点头,回屋去拾掇行囊,下午时便来人敲门。
是来了俩护镖的。
“梁长史,王爷叫我们来看看你可有什么需要我们搬的物件儿,我们捎过去。”为首的说。
“呃……”梁常心里一阵麻。
有官有职虽说是头一遭,但禁不住他半点不会拿架子。
梁常扯了一丝笑,兜了个圈道:“那、那帮我把这个木头搬走吧?别的没什么可搬的。”
“这……还有别的吗?”
“没了,我没什么好拾掇的,轻装上阵便是……”梁常说。
为首的见状也不好再问,二人合力将木头搬走。
夜里梁常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搞得兰柏这个夜猫子都睡不下。
兰柏哼哼了两声,四仰八叉地躺着:“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梁常说。
兰柏凑近过去,两人四目相对。
梁常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不和兰柏对视。
梁常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
我莫不是断袖?怎么会呢?任哪个男的被亲也会……
也会、也会有反应的吧?
梁常第二次这么想。
不确定了。
他翻身背对着兰柏,抬手捂着唇,心中莫名回味起了这几次的吻。
回味着便如此睡下了,睡也罢。
做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经梦一折腾,不到天亮梁常便醒了,醒了再睡不着,他便到外面透风去,顺道将那没有刻完的木剑刻完放在符二小家门口,回去坐在院子里透会儿风。
而后拿着笤帚清扫院子。
唰唰的声音将兰柏吵醒,晃悠悠地倚在门框上看着梁常扫地。
“待会儿要下雪,你扫了也没用。”兰柏闷闷说。
梁常动作微顿,继续往外扫灰尘:“扫扫吧,待会儿下雪任他下,咱们得走了。”
兰柏拗不过,只得出来帮忙,顺道将那些盘缠拾掇到一堆儿去。
出发已然到了辰时,梁常带着兰柏与万禹同行,恭亲王独行。
一道上,兰柏都对万禹这个人分外不友好,不给摸不说还挠了万禹一爪子。
万禹手背上顷刻间便渗出了血珠。
兰柏将头往梁常怀里一埋,一副什么都没做的姿态。
梁常摸摸兰柏的脑袋,对着正找着什么的万禹道:“它都不给你摸,你还那么强硬做什?”
“一个小畜生,摸两下又不要命的。”万禹哼了一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酒壶,在伤口上撒了些酒,草草处理好,继续道:“这么个小玩意儿倒是娇贵起来了。”
“呵呵……”梁常干笑两声。
一路上两人都在闹不愉快。
准确来讲是万禹话太多,而且总是招惹话不太多而且并不想理他的梁常。
譬如:“之前见着的追着我杀的小白脸呢?”“你是不是断袖?”“要不要考虑试试?”
一系列不大有边界感的问题。
梁常觉得自己是不是断袖已经不重要了,当下最重要的是离万禹远一点。
万禹绝对是,都没有一点不是的痕迹。
“闭上你的嘴!”梁常闹心得很。
万禹抿唇微笑,一侧眉梢扬起:“这不是要好好了解了解你吗?”
“你是不是……”有点癫狂了?
梁常烦闷捶腿,才打算接着说,兰柏便哈着气朝万禹扑去,一只前爪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万禹胳膊上狠狠挠了几下。
梁常麻利地把兰柏往怀里一揣,一见到地儿,麻利地下车。
驻足在客栈外头,从外往内望,客栈内打尖的住店的,饮酒的吃饭的,什么人都有。
且不说是打尖还是住店了,梁常先是去了个没人注意的地儿,对着万禹招了招手,大战一触即发。
他和万禹打了一架。
秉承着不欺负残疾的道理,梁常是抱着兰柏打的。
当然,打起来的缘由只是因为梁常被莫名其妙调戏一路,心情不爽,想打!
末了,万禹躺在地上把左臂往衣裳里一揣,装起了有腿的枕头。
“我告诉你,我现在身体可不行,你这么打我,我会死掉的。”万禹语气有点嗲。
梁常听不了万禹半掺着方言的声音,不难听甚至可以说是好听的。但是在梁常听来这个声很招打。
有一种万禹随时会贴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梁常抬手搓搓手臂,抱着猫走了。
大概是处于人道主义,梁常帮尚在外面躺着的万禹开了间房,自己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