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银刀刺入鱼鳃时,刀刃突然被鳃丝间冰碴卡住。晨光穿透运河薄雾,照见青鱼琥珀色的眼珠里凝着赤箭麦粉——这本该是漠北雪盐独有的标记。
"东家,西市鱼档全被劫了!"阿福的草鞋踩碎满地冰渣,裤脚沾着靛青色的盐粒,"三十车活鱼不翼而飞,水箱里飘着带血的狼牙。"
林婉儿的琵琶弦勾住片鱼鳞,对着日光细看:"鳞下黏液混着牡丹坊的胭脂。"她忽然拨出个高亢的音符,惊飞檐下信鸽——鸽爪上绑着的密信盖着漠北狼头印,飘落在谢云舟的折扇上。
谢云舟的紫砂壶嘴冒出崖蜜香:"苏景明昨夜会了漠北商团,用的却是东宫令牌。"他展开密信,羊皮纸遇热显出运河暗礁图,"三十船私盐要借活鱼车混入汴京,每车水箱夹层藏盐八百斤。"
午时三刻,沈清欢立在青龙潭畔。被劫鱼车的辙印在泥地里拖出诡异的蛇形,车板裂缝里渗出的盐水蚀青了野草。她俯身拾起块车辕碎片,榆木纹里嵌着工部特制的防蛀铜钉。
"这钉子的淬火纹..."谢云舟的扇骨刮去锈迹,"是军械司去年改良的工艺。"他突然掀开潭边苇丛,二十个空水箱整整齐齐码在浅滩,箱底暗格里铺着未化的雪盐。
沈清欢的银簪刺入盐堆,簪头瞬间蒙上灰翳:"漠北人往盐里掺了赤箭麦,遇水则毒。"她突然将盐粉撒向潭面,漂浮的死鱼肚皮翻白,鳃间赫然塞着带血槽的狼牙。
暮色初临,漕帮的货船在潭心打转。沈清欢的渔船悄然靠近,网兜捞起船底挂着的鱼篓。篓中活鱼拼命摆尾,鳞片刮破篾条后露出雪盐的晶光。林婉儿的红绸缠住舵手脖颈,逼出句漠北土话:"盐换铁,潼关开。"
五更梆子惊起夜枭时,沈清欢在冰窖拆解鱼篓。篾条浸泡过赤箭麦汁,遇热析出三皇子府的莲花纹。她突然掀翻篓底,夹层里掉出半枚虎符——正是东宫禁军调动兵马的凭证。
"好个盐铁相易!"谢云舟的折扇劈开冻鱼,鱼腹中滚出铸铁箭头,"漠北人要盐,三皇子要铁,苏景明要的是..."他突然咳嗽起来,心口箭疤渗出黑血,染红了鱼鳃间的密信。
晨雾中,第一车"活鱼"正驶入西市。沈清欢的银刀当街劈开车板,雪盐瀑布般泻出。她蘸着盐粒在青砖上画符,赤箭麦粉遇风燃起蓝焰,火中显出的狼头图腾惊得人群四散。
"沈掌柜血口喷人!"鱼贩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狼牙刺青混着鞭痕,"这都是官盐..."话音未落,林婉儿的琵琶弦绞住他咽喉,拽出根鱼肠剑——剑柄上工部的火印还沾着雪盐。
粮行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苏景明用断指蘸盐在窗棂写"铁"字,血珠坠入炭盆爆起毒雾。运河上,载着铸铁的漠北商船正升起谢家旗,旗面暗绣的蟠龙逆鳞在朝阳下泛着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