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安只觉得宋学儒落寞,自己也跟着落寞起来:“不好意思啊。”
宋学儒:“为何?”
“只是让你徒增了故友不在身边的烦恼罢了,”陈会安别过头靠在马车壁上,“睡了。”
宋学儒盯着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他腾出一个舒服的空间来。
另一架马车上。
赫暄与女态胜收隔得甚远,要不是这空间有限,他恐怕立马飞出个十万八千里来。
“赫暄兄,有话好说,没必要搞得像仇人一样吧?”胜收倒不在意,赫暄离他越远,他就越凑近赫暄,“还是你觉得和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同坐一架马车,很害羞?”
胜收微微倾头,那星光珠子也一摇一摆的:“不要不说话嘛赫赫~怎么说这一路我们都会同行,你要是憋着多不好受~”
赫暄:滚。
“说正事,”他清了清嗓子,“你先变回来。”
胜收不满意他这个说法:“你直接说。”
“这个陈会安,当真不是太子殿下?”
“我觉得不是,”胜收正经起来,“宋兄现在可能暂时被他外表迷惑了,我相信他总有醒悟的时候。”
“此话怎讲?”
“第一,”胜收举起大拇指来,“他现在连是什么都不确定,而太子的灵识此时在一个男婴的身体里,我另可相信是太子殿下转世为神胎,也不会相信一副空有的皮囊,毕竟普天之下有谁转世之后还能长出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脸来,这样天下岂不是要乱套。”
“有道理。”赫暄赞同。
“第二,”胜收翘起食指,“我觉得这陈会安有说谎的嫌疑。”
“哦?”
“怎么真有可能这几百年来他没有一个名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救下的那些人叫他什么?他总不会真的一直都不回答吧?”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厉害,能单打独斗替百姓除鬼的话,我们天庭怎么会在这几百年间都没有人提起过这样一位侠士。”
“有道理,估计他想借此赢得学神的同情心。”
赫暄听了也说起来,“我记得我和学神一起去卧房找他的时候,他做梦梦见帝君,嘴上还说着‘莫要’,可醒来后学神问他还记得什么他就捂着头不说话,但他猜测我们的身份时,却说自己在那时早就被我吵醒了,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这普天之下难道还有人一边做梦一边听别人说话?”
“言之有理,”胜收照着铜镜,“他的光光剑也很可疑。”
“还有,他到底在学神耳边凑近说了什么!学神居然耳尖都红了!”赫暄本就是爱八卦的心,现在借着陈会安和宋学儒说悄悄话不让他知道的由头,更是给可疑的陈会安添上了一笔。
胜收:有没有可能……只是他俩靠太近了……所以宋学儒单纯……害羞了……
“我知道了!”赫暄突然大声起来,吓得胜收捂住耳朵,“他不会是鬼界派来的新秘密法宝吧!”
“花楼里的鬼花魁,靠一张假皮模仿太子殿下的言语行为,接近学神,没想到老大被抓了,只能恳求他去天——”
“不对!说不定赤青厉鬼就是故意被抓住,然后借此机会上天庭扰乱我们的局势!”
“大家本就对这个新来的帝君不太满意,现在看来!鬼界!赤青厉鬼!有想要吞并天界的意图!”
“我们要阻止他!”
虽然胜收觉得赫暄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们一定要想个法子揭开他的真容!”
“啊——”
不要疑惑,这一声,也是赫暄发出来的。
“什么东西!”胜收警觉起来,看向赫暄脚下——一只比巴掌还大的老鼠。奇怪,这好端端正在行驶的马车,这么会窜出一只老鼠来?
前面的马车应该是听见了赫暄的惨叫,停下来,不过并没有人出来。
“学神?”
赫暄虽然贵为风神,但是也极其怕这突如其来的老鼠,他捏紧了胜收的胳膊,却没想到胜收在发抖——他发抖不只是因为这只老鼠,更是因为周围细细碎碎的鼠声!
宋学儒早已设下结界,在交互阵中说道:“别出太大声。”
鼠声越靠越近,胜收冷静下来才发现,这只被踩在赫暄脚底的老鼠与一般的不同,它因为没有眼珠而导致眼眶凹陷进去,牙齿比普通老鼠长上一点,四肢也更为肥大。
“食人鼠?”胜收在交互阵里说,“这么会有这么多?”
食人鼠诞生于已经灭亡了六百年的旧国韦拓。
当时国君腐败,沉迷酒色财权,宁愿将粮食烂掉在粮仓中也不愿意开仓济民——
仓中老鼠食得满,仓外百姓叫连天。
可怜暑中无甘雨,只把黎民当饭吃。
韦拓国逢上大干旱,粮仓里的食物早已被老鼠啃食得精光,小小食鼠怎么耐得住饥饿,便冲出粮仓去吃路边的死人。
神官对于凡间的帮助是有限的,他们不能干涉君主暴政,国家命运,但也不忍心就这样看着百姓叫苦不堪,于是天界众多受到祈愿的神官纷纷下凡帮助,有甚者托梦给韦拓国国君,将救国之法倾囊相授。
可奈何这国君口上虽说着“马上”,但却是在声色犬马里的“马”上,这韦拓国最终还是走向了灭亡。
而这老鼠因为吃的死人越来越多,积攒的怨气也越来越多,慢慢地成了食人鼠。
鬼王赤青最爱这怨气老鼠,圈养起来成了自己的武器。
五百年前天降神仙宋学儒受的第一个大命令,就是处理这食人鼠。
他与赤青厉鬼一战打响,割掉了赤青的一只耳朵,也消灭了所有的食人鼠。
宋学儒也因此在天庭名声大震。
“这些老鼠不应该早就被你处理掉了吗?”赫暄在交互阵里说道。
“没错,”宋学儒答,四方瓶锁住了赤青厉鬼也自然锁住了他的法力,说明这些老鼠并不是赤青厉鬼召唤而来的,而是本就在此地多时的。
陈会安进不了交互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撩开帘子,看见那些硕大的老鼠爬满了整个结界。
“怎么办?”老鼠挡住了结界外的视线,他们根本就无法判断现在场外还有多少只老鼠。
行不擅长于打斗,早已缩回纸片小人,遛进宋学儒的百宝袋里了。
“要不我直接闯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陈会安说一不二准备行动。
“不可,”宋学儒拉住他,“太危险了。”
“你忘了我说过我是金刚之身,只是一些小小的啃食,死不了的。”陈会安扭头看他。
“不可,”宋学儒还是这样回答。
他又在交互阵里道,“赫暄胜收,你们屏住气。”说完,宋学儒和陈会安也屏住了气。
没了气息,食人鼠自讨没趣,大部分都爬下结界来。
也就在此时,宋学儒揽腰抱起陈会安破开结界冲出来,赫暄和胜收也随之冲出来,他们俩俩成组腾在空中以剑御行,这才看清老鼠的数量——密密麻麻一片,无可计数而言!
糜烂味,腐朽味直冲天灵盖。
赫暄使出东风扇形成一个巨大的卷风,将老鼠们卷作一团,胜收召唤出藤蔓形成囚笼将卷风装进去,而宋学儒设下一个新的结界,防止老鼠因为风力乱飘到他们身上。
未等宋学儒使出火术将老鼠们团团烧死,陈会安从袖子里甩出几个黄符咒:“破——”
藤蔓囚笼顿时炸开,食人鼠的血肉都飞溅出来,而恶臭味越加明显,胜收施法在每个人衣袖上开了点小花,幸好宋学儒设下结界,不然这些留着脓包的老鼠肉或许会沾满他们全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食人的老鼠刚刚才被处理掉,眼下又来了一波老鼠。宋学儒使出火术画了个圈,这些食人鼠才无法靠近。
“怎么这么多!”赫暄叫道,“真是撞了鬼了!”
鬼!对啊!鬼!
这鬼界鬼这么多,又不是只有赤青厉鬼一只可以操控食人鼠,还有——他媳妇儿!
“出来吧,黑白无间。”宋学儒盯着枯木后的身影,抱着陈会安的手越来越紧。
黑白无间落子下,赢得哪步是哪步。
赤青厉鬼虽然丑陋无比,但是有一个在鬼界看来貌美如花的鬼媳妇。
这媳妇对赤青可谓是专一,虽然平常不出手,可眼下宋学儒将赤青抓了起来,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宋学儒话音一落,果真,这原本全是黑色的老鼠有一半像蛇一样脱了皮,露出白色的外表来。
“赤青呢?”黑白无间露出半个哭丧脸直叫人害怕,“你们若不把他拿给我,这些食人鼠!就撕咬你们来了!”
白老鼠越过火焰积压在他们脚底越来越高,宋学儒的百竹化作一根鞭子将它们从中间打散开,可奈何不了倒了重来,这白鼠还是在堆砌着。
胜收本想出其不意召唤出藤条将黑白无间捆起来,但是不幸被发现了。
赫暄用风球定向攻击着,但力量几乎微弱——因为堆叠的白鼠不止一群,而且有许多黑鼠也脱去皮毛化作白鼠的样子冲进火焰里来。
百竹在战斗着,宋学儒也用法力冲着黑白无间的位置攻击。
黑白无间一贯会使瞬移,她从枯木中瞬移到枯草堆里,又瞬移到鼠群中,最后竟然瞬移到了他们正脚底下!
一个可怖的,抹着胭脂的,双眼眼珠一黑一白的笑脸正乐呵呵地看向宋学儒。
她没有赤青厉鬼那神奇的双手双腿,只能一边阻挡着宋学儒的攻击一边伸出一只惨白枯瘦的手来,口里不停地念叨:“交出来……”
交出来?很明显,只要交出四方瓶,黑白无间就会停止这无止息的攻击!
“玉米神仙!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