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皇陵坐落于深山里,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环绕着,几条清河蜿蜒曲折,绕着皇陵不知围了几圈。陵寝建筑群沿着山谷错落分布,陵门庄严肃穆,两侧还摆放着石像。石马如游龙昂首踢步,石翁仲一手持锤一手拿剑威严矗立。
“三位仙人,小的就只能带路到这了。”皇帝派来的领路人说,“石翁仲的小脚趾便是开启皇陵的机关。”
崔长昼随意地摆摆袖子,示意他知道了。
陈问双手作揖道:“多谢。”
陈问主动上前扒开石翁仲的小脚趾打开陵门,才往里走了两三步,日光就已经照不进来了,越往里走黑暗越深、阴气越重,冷到无风好似有风,陈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偶尔路过某间石室,里头还会闪出一些金光。
陈问随意往里一瞥就是成堆的金子宝石,他不禁感叹不愧是皇帝的陵墓,就是有钱。
“对了,南贤帝叫什么?”陈问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祁渡答:“颜绝。”
“该死,怎么会感应不到。”崔长昼突然低骂一句。
陈问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急傻了,这里是皇陵,有多少皇帝在这睡着呢,还有一个女鬼姐姐在这里住着,磁场当然很乱啦。”
崔长昼也是找不到人有些混乱,如今被点破却还死鸭子嘴硬道:“本君用得着你来提醒?”
陈问道:“那便请青令君带路找人吧。”
崔长昼冷哼一声,霜星便出了鞘直挺挺指向前方,剑身散发出蓝白光芒,这皇陵的阴冷居然不及它五分。
它慢悠悠地飞着,时不时停下左拍拍右瞧瞧,似是野兽嗅着猎物的气息,可不知怎么回事,霜星在这里转悠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崔长昼烦躁地“啧”了一声,道:“霜星,不找除恙了,找女鬼。”
他临时改变了策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等不及也等不起,晚一秒崔除恙的危险就多一分,反正找崔除恙还是女鬼都是一样的。
霜星震了两下剑身,然后直勾勾地往前飞去,直到停在一扇石门前,诡异的是,这扇石门居然是半开着的。里面没有丝毫光亮,似乎积满了黑水,暗到甚至像是要蔓延出来,妄图吞噬一切事物。
崔长昼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陈问一把抓住他的右臂,“你就这么进去了?死了倒还好,缺胳膊少腿的那就麻烦了。”
崔长昼一气之下甩开他的手,“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下一刻他的手背上就出现一道血痕,深可见骨肉。祁渡眼神寒凉,嘴角却上勾道:“青令君,可小心一些。”
血一团一团滴到地上,崔长昼却熟视无睹,只冷道:“别以为当上了仙主你就能管到我头上,管好你的人,希望这个人别落得上一个人一样的下场。”
说完转身决绝地踏入石室里。
陈问拍拍祁渡的手肘,吐槽道:“这人好不识好歹,你以前辛苦了。”
祁渡似笑非笑地看他,“辛苦?”
陈问面不改色道:“我们也快些进去吧,不然他真出什么好歹了。”
他一踏进石室,石门就轰然关闭,飞扬起一片尘土,仿佛一直有一个人躲在暗处偷窥他们。
陈问搓出一小簇灵力照亮四周,他发现这石室很大,还有两道门摆在他们眼前。
“去哪间?”陈问有些纠结,他的运气向来不好。
祁渡观察了一眼,道:“左边那间。”
陈问没有任何质疑踏入左边的石室,入目是一段走廊。这段路不算长,才走了一会眼前就豁然开朗,这间里室居然出奇的有光亮,室内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上面还画着各种符咒,不过已经有些褪色了。
陈问试探地推开棺盖一角,只见里面空空如也,他还以为两小孩会在这里面呢,再不济见到女鬼的尸体也是好的,甚至都做好女鬼突袭的准备了,可却无事发生,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祁渡却突然出声说道:“错了。”
陈问道:“哪里错了?”
祁渡道:“按南贤帝所说这里镇压着女鬼,那这座棺材应该是被钉死了。”
这一番话让陈问醍醐灌顶,如果棺材上画的符咒是用来镇压女鬼的,那这副棺材为何轻轻松松就被他给推开了?
是谁抢在他们前面把棺材打开,棺中尸体又去哪了?
陈问干脆将棺盖全部打开,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却还真有个意外发现,在棺材的最角落里有着一把断剑,上头已经生了绣,断剑黏在棺材里,陈问拿出来时还有些许困难,上头好像还刻着两个字。
“这是贺逢晚的剑?”陈问举着剑问祁渡。毕竟贺逢晚是将军之子,符藏星又是他的妻子,棺中有一把他的剑很正常。
祁渡道:“可能是。”
“铮——!!!”一道金属碰撞声在隔壁石室响起,是霜星。
陈问急忙原路返回,就见一只鬼影被打飞出来,重重撞在大理石上。
霜星紧后冲了出来,剑尾的白光撕破黑夜,一路上空气中的水汽被凝结成冰,石壁上蔓延起冰雾,崔长昼起了一万个杀心。鬼影被冰冻在墙上,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只一指的距离,霜星就能把鬼影切开,让它魂飞魄散,可霜星却奇怪的再也近不了分毫。鬼影四周散发出一圈金光,它将鬼影完全保护住,僵持片刻后霜星就被弹回崔长昼的手里。
崔长昼面沉如水,“怎么回事?!”
霜星委屈地振动两下。
陈问在旁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替霜星辩解道:“这是皇陵,你在这里要杀人家子嗣,人家上头可不保佑保佑。”
“她能算?我看这些皇帝也是瞎了眼。”崔长昼仍旧不死心,再次汇出一道锋利的剑气向鬼影挥去,这一次剑气被反弹回来,崔长昼稍稍一侧身躲过,身后的墙壁立马裂开一大块。
陈问问道:“你有没有找到人?”
“找到了,”崔长昼握紧了剑,霜星又泛起了白光,“半死不活。”
陈问道:“那先救人要紧,你追杀鬼做什么?”
崔长昼恼羞成怒,“我又不是房有情,我哪会救人。”
陈问目瞪口呆,属实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蠢,“你、我、算了,祁渡你先去把人抬出来,我们先把他们送出陵外救治,再回来拿昊天塔。”
“好。”祁渡对他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崔长昼此时也冷静下来,他刚刚看见崔除恙奄奄一息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头脑清醒后意识到救人确实是最重要的。
陈问看了眼还在挣扎的鬼影,总觉得哪里有些诡异,又仔细看了一眼,心道难道人死后鬼魂还会变大?这着实不像女子的体型。鬼影也发现有人在看他,鬼脸扭曲了一下,陈问想他应该是在恐吓自己,但陈问没有凑近去看,而是回去推一开始进来的石门。
纹丝不动。
陈问不信邪继续推,却连一丝缝隙都没见着,一丝风也没有感受到。
“嗬……嗬。”身后的鬼影突然叫唤了两声。
陈问没懂他的意思,腿也就停留在原地,鬼影继续“嗬嗬。”
陈问懂了,这鬼在呼叫他呢,他走到鬼影跟前道:“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
鬼影愣了下不叫唤了,陈问也觉得很神奇,他居然能从鬼脸上看出迷茫。
他走近了两步,道:“你是被困在这了?”
鬼歪了下脑袋。
陈问念了个名字试探鬼的反应:“贺逢晚?”出乎他意料的是鬼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陈问想了想道:“符藏星?”
鬼还是歪着脑袋看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问道:“南贤帝?”
鬼的脑袋换了个方向歪。
陈问突然灵光一闪,道:“颜绝。”
颜绝两个字一出,鬼立马暴躁发狂起来,凶到墙壁上的冰都快压不住他。
陈问扬了扬眉,颜绝是南贤帝的名字,为何叫南贤帝没有反应,对颜绝就有如此大的仇恨,除非这鬼不知道颜绝就是南贤帝!
可是符藏星是南贤帝登基一年后被杀害,她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南贤帝就是颜绝。奇怪,真是好生奇怪。
见鬼马上就要挣脱,陈问正打算施法压制,起了一半的手势一个不留神,后背就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更加不妙的是那东西还在与他争抢身体的使用权!
是鬼!
这里居然有两只鬼!
身体里暴动一只,眼前凶狠一只。陈问别无他法,当机立断决定先安抚两只鬼,他抽出腰间的笛子吹起曲来。
一阵舒缓的琴音响彻在神秘未知的皇陵里。
不远处的祁渡听见笛音就知道陈问这边突发了一些状况,只匆匆背起祁紫君就瞬移出来。
见陈问昏倒在地,祁渡慌乱把祁紫君丢到旁边,麻木地将陈问死死圈近自己怀里,然后把头埋到陈问的脖颈里,指尖发凉地颤抖。
陈问晕过去是因为吹得太过忘情,一不小心与体内的鬼产生了共情。
在陈问晕过去的前一刻他就突然想通了问题出在哪里,他身体里的鬼才是符藏星!
那被锁在墙上的鬼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