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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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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几个再见面就到了除夕宫宴。

今年宫宴乃德妃一手操办,这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且跟往年比起来也不容易拿捏分寸。皇太后刚刚过世,不可奢靡铺张,以示子孙孝心,但也不能太过节俭,那样皇家的面子会不好看不是?好在德妃愁闷时,皇帝发话说依照往年旧例,不必要的地方酌情剪除即可,德妃揣测着圣意办下这场宫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席间敬酒时留意皇帝脸色,见他心情不错,显是对一应安排还算满意,一颗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以往宫内宴请和各项仪典节庆,多是皇后和贵妃主持,今年皇后是不行了,先时皇太后重病,皇后照料榻前本就凤体抱恙,后又经历太后丧事,忙前忙后,差点儿一病不起,再让她操持宫宴别说皇帝舍不舍得,皇后的儿子们也得有话说,贵妃更是思念姑母过度,哭得消瘦好几圈,短期内怕是抽不出精力掌管宫务了,最后转了一圈,后宫权柄就这么落到德妃手里。

皇帝都开口了,说皇后和贵妃这阵子劳累,好生休养就是,后宫诸事先由德妃照看,至于照看到什么时候,陛下也没说,故而德妃近来神气十足,隐有后宫之主风范。

就连三公主缓过劲来之后,借着来探望白民腿伤时都跟着抱怨:“德妃娘娘如今这尾巴可抖起来了,见了本宫都敢教训,说我这么大年纪别说有个孩子傍身,甚至都没有人来求娶,皇祖母以前最是心疼我,眼见我身边连个可心人都见不着,只怕走得都不安心。气死老娘了,要不是如今正值皇祖母丧期不敢生事,我母妃又病着,不想让她为我多虑,老娘必得跟她好好吵上一架,让德妃这女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对此白民听说后也不大高兴,倒不是因为德妃如何,那些女人之间玩心机耍手段口蜜腹剑的事他听不懂,也不愿多动脑子,只是在想说皇后劳累是真劳累,贵妃到底干什么了也跟着劳累?太后病重没听说她照顾,人没了想起哭来了,还好意思说劳累,累嗓子也算吗?

只可惜三公主正在一边骂人呢,白民纵使对贵妃娘娘有意见也不敢表露,只能暗戳戳刺三公主一句:“贵妃娘娘身体真是弱啊,皇祖母病了那么久,她只哭竟然都能哭病了。”

他平时总背地里说三公主是个草包,这话可真不算冤枉她,果然三公主一点儿没听出来,气乎乎道:“可说是呢,我得让母妃宫里的人多留意,万一德妃派人去找我母妃不痛快,我也好提早过去护着母妃。”

白璋那时也正在府里看白民,难得没有说弟弟妹妹,只叮嘱:“说归说,你们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白民道:“四哥放心就是了,我府里人都是母后给安排的,还算干净,没有一个敢乱说话。”

就曾经见过的两个内侍是德妃所送,八个侍女出自太后宫里,如今内侍被从狼苑里调出来,安排去扫院子了,八个侍女放出去一个,剩下七个被他借着国丧安排去给太后守灵,剩下的人虽谈不上心腹,但总不敢做出背主的事来,除非不要命了。

白璋比他们两人都清醒地多,提醒道:“无论如何,谨慎些总是好的,我若是德妃,真想生事的话一定会趁着大权在握,母后和贵妃娘娘又照管不到时,等母后身子大好重掌后宫,只怕就没机会了。”

虽说白璋说的话总有道理,但白民和白瑶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德妃深居后宫,就算想算计他们,又能怎么下手呢?最多欺负欺负贵妃娘娘罢了,至于皇后,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

宫宴上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先是皇子公主们给长辈敬酒,说几句吉祥话,送上新年贺礼,又是皇帝和德妃给小辈们每人一些叮咛和赏赐,以示父母关爱,大多同往年一样,换汤不换药,除了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就是多替父皇分忧,听来听去耳朵都要起腻,倒是白民和白瑶一起上前祝酒时多说了一会儿。

白琮和白璋都属于陛下面前的红人,自是要单独上前,其他皇子公主及宗室则三三两结个伴儿,白民和白瑶年纪相仿,近来又多走动,也就同去祝酒,说些拜年话儿,酒阑言罢正要离开时,德妃突然开口,将两人叫住了。

因皇后和贵妃都未在场,德妃位份最高,又掌后宫之权,故而今年她在一众嫔妃中坐得离陛下最近,白民白瑶兄妹俩就算背地里再如何不满,当着陛下的面也不敢对庶母不敬,只能一起过去行礼:“德妃娘娘有何吩咐?”

德妃笑得温柔又慈爱,俨然一个关爱小辈的老母亲:“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今日家宴,不过是多日不见心中记挂,想跟你们说说话。”

三公主心中直骂,你想找人说话,找你的好儿子去,找我干什么,我还能给你尽孝膝下不成?可表面上还得摆出恭敬纯孝的姿态来,说道:“德妃娘娘为后宫劳心劳力,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瞧在眼里帮不上忙,只能在外少生事端,不给父皇和众位娘娘添麻烦,就算是我们能尽的孝心了。”

她不知德妃闹这一出安的什么心,只能尽量暗示她家亲爹,我最近可老老实实待着没闯祸啊,一会儿德妃要是告我的状,父皇您可要明察,那都是陷害,就连老六都……嗯?老六?不是老六干了什么连累了我吧?

她转头看了看白民:“六弟,今晚一来就瞧着你病恹恹的,也不怎么说话,该不是闯了什么祸心虚吧?真有事就早点儿说,父皇和姐姐都在这儿呢,今日过节,若不是大事的话,总能给你撑腰不是?”

白民道:“三皇姐说笑了,我自打一入冬就病得不轻,亏得太医一日三次往我府里跑,药一顿一顿喝着,这才不致误了今日家宴,能赶来跟父皇和众位娘娘拜年,今日能出府门都是多亏父皇母后福泽庇佑,还哪有时间和精力闯祸去?”

皇帝自从太后去世便憔悴不少,整个人愈发冷淡威严,许是今日儿女都在身边环绕,很有几分享天伦之乐的畅快,难得和蔼几分,笑道:“瑶瑶,我看你比你六弟也强不到哪里去,从小隔三差五就要被先生来朕面前告一状,你六弟不在京城,干了什么朕也看不见,你常在朕眼前转悠,可没少让朕头疼。”

三公主道:“父皇说这话可是冤枉儿臣了,小时候那不是不懂事吗,人总有长大的时候,现如今……”她眼圈儿一红:“皇祖母这一去,儿臣日日在母妃榻前照顾,瞧着母妃都有白头发了,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儿,再不懂事也该长心了。哪怕父皇不提点,儿臣日后也会懂事,即便不能像六弟那样建功立业,总归勤快本分,让父皇母后放心的。”

皇帝道:“你能这么想才最好,朕儿女不少,就你们这两个小的最让朕放不下心。”

说话间又绕回白民身上,问起了他的病:“民儿腿疾如何了?听太医说守灵之后就犯了老毛病?”

白民道:“谢父皇关心,不过跟守灵无关,以前在凉州时也如此,一到冬日就要发作几天,儿臣早就习惯了。太医医术了得,如今已能走到,想来等明天开春,天气一暖也就恢复如常了。”

皇帝点点头:“那便好,你府里也没几个得力的人,就一个全福是你母后特意差过去照顾你的,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让他来宫里要,治病要紧。”

白民立刻谢恩:“多谢父皇挂念。”

话及此处,德妃不知又想起什么伤心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还端起酒杯啜饮一口,倒像是欲盖弥彰,皇帝看见自然要问:“德妃这是怎么了?”

德妃道:“臣妾失仪,陛下恕罪,只是一见到凉王,又说起他的伤病,想起皇太后病着时,臣妾去太后床前侍疾,曾听母后说起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三公主和凉王,别的皇子公主不管好坏,总也成家立业,生了孩子,就剩下三公主和凉王,年纪再小也二十几岁了,偏偏婚嫁大事始终没个着落。凉王还是个幺儿,头些年又去那荒僻的凉州吃了不少苦,到现在也没娶上妻室,孩子都没一个,老太太心里别提多忧心,那时候我说儿孙们都孝顺,嘴上虽不说,只怕也要想着早日定下来,有个孩子,兴许母后听说后一高兴,这病就好了,可谁知……谁知……这老天爷心狠哪,竟连这点儿时间都不给母后留。”

皇帝最近本就为了太后丧事伤神,德妃又提起,简直是往皇帝心窝子上戳,白民却觉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没安好心,只怕还有后手等着他,连客气一句都不愿意,开口就说:“皇祖母病了这些日子,母后日日照顾床前也没听祖母说过这些话,倒是难为德妃娘娘去得巧,就那么一两次,恰好听见了。”

“可见太后有多疼你,”德妃道:“皇后娘娘在太后身边照顾最久,想来也多次听太后提起,可娘娘向来疼你,只怕提点你几句,你若是听不懂也就算了,总不好说得太甚,次数一多反倒引你厌烦。唉,说起来皇后娘娘的确为难,到底不是自己生的,不管心里为你打算多少,也总怕你想到旁的地方去,只能点到为止。”

白民简直要骂人了,他多年军旅,习惯了直来直往,向来不擅长应对京城乃至深宫里这些勾心斗角,嘴头上的功夫更差,真动起这些伎俩,他是一个也说不过,更何况一上来就对上德妃这种个中翘楚,心里气得要命,面上还不敢放肆,别的先不说,关键陛下还在一边看着呢。

好在三公主适时开口:“难为德妃娘娘,主持后宫大小事已经如此劳累,还要操心着我和老六的婚事,难怪今日一见您就心生亲近,原来是皱纹都添了不少。儿臣那里有些保养去皱的方子,儿臣这个年纪还用不大上,回头差人给娘娘送过来,到了娘娘这个年纪上,是要好好保养才对。”

哪怕明知风华已逝,可女人,尤其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在意容颜,果然德妃让三公主气得够呛,碍着陛下在身边不敢说难听的,客气几句后终于进了正题:“陛下,太后那时说起,曾提过想让臣妾帮忙照看着,给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上上心,臣妾还想着,许是老太太病着,急糊涂了,凉王有皇后娘娘,三公主有贵妃娘娘,哪里就显着臣妾了,臣妾挑的人,合不合心意还要另说,也就没往心里去,可谁知道,唉……近来臣妾每每夜间梦见皇太后,她问起三公主和凉王的婚事如何,臣妾总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心里真觉得对不住母后,可是后悔也无用了。”

姐弟俩站了这半天,又好气又好笑,别说皇太后托梦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有,怎么就找你去了呢?你跟皇太后很熟吗?

她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皇帝便劝道:“你便是自己白日里总爱胡思乱想才会梦见母后,倒也未必是母后来看你。不过你说得对,他俩这个年纪,总不好任凭他们再这样胡闹下去,迟迟不定婚事,你既然提起,想来是有心仪人选了,不如就说出来听听,让他俩自己看合不合适。”

德妃道:“人选是没有,这两个孩子主意大,贸贸然把人领过来,他们又不愿意,没得倒让人家孩子心里不痛快,对臣妾生了嫌隙。原先是想着成国公夫人年后正月十五,恰逢六十整寿,年前就说要大宴宾客好好热闹一下,臣妾曾经提说,让她把京城适龄的男女都请过去,让孩子们自己见一见聊一聊,兴许说几句话就看对了眼呢?可如今母后一去,宴席是办不成了,只能难为这两个孩子再空等几年。”

成国公夫人乃是德妃亲姐姐,成国公自然也是二皇子的人,要办寿宴,亲妹妹提前知道也属正常。

皇帝道:“这有何难,六十整寿难得,原该大办,母后生前向来喜欢热闹,倒也不必为了国丧取消这宴会,且又是母后遗愿,只要席上不见丝竹乐音,不设舞姬娶乐,热热闹闹吃个饭原不逾恒,办就是了。”

他又看了白瑶和白民一眼:“看你们俩近来也无事可忙,若是收到帖子,可不许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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