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父子显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双方就没再对话。
一顿饭异常安静，气氛怪异得可怕。
餐桌上只有碗筷偶尔撞击的清脆响声和咀嚼声。
林雨霖八卦的心思无处安放，她那位表弟还一个劲儿给顾大师夹菜，搞得人八卦之火更猛烈了。
捱过吃完饭，众人回现场。
她把表弟和顾大师扯上车，自己一起挤在后座。
“从实招来，你们俩什么关系”她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又转向顾秋池，“你又和顾家父子又是怎么回事？”
顾秋池还在走神，“啊”了一声，随即移开视线，把手抽回去，面不改色道:“好朋友，手拉手。”
林雨霖:“......”
阎回沉默片刻，主动把人手牵起，举到表姐面前，郑重其事宣布:“不是好朋友，是男朋友。”
顾秋池也是一愣，继而转头闷笑，附和道:“嗯，男朋友。”
林雨霖表情空白一阵，脱口而出:“卧槽......？”
她那个对啥事都不关心，相亲对象一个不见，众人都以为他眼光太高，没想到是因为喜欢男人。
她都不敢想，要是姨夫姨妈知道了，会不会打断这小子的腿？
自我冷静一会儿后，她自我消化道:“你们俩我管不着，要是姨父姨妈问我我也不会帮忙瞒着，但是——”
她话语一转，面向顾秋池:“你要是告诉我，你和顾家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能帮你们在俩长辈面前美言两句。”
到底是八卦之心未消，借此打探来了。
很可惜，顾秋池和顾连城并无血缘关系。
但是顾嘉城很有可能是他的东西化成的。
顾秋池实话实话:“我不认识他，也敢保证他不是我的父亲。”
林雨霖猜测:“那是不是顾嘉城和你其实是亲兄弟，顾连城被绿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样的猜测的问题在于说顾秋池不是现在亲生父母所生的，而是顾夫人和他父亲生下了两个孩子。
顾秋池平静地看着她:“林小姐，慎言。”
林雨霖也不是那么不懂礼貌，得知自己说错话后，虔诚地道歉，不再提一个字。
引擎震动嗡鸣，向桃李水湾飞驰而去。
她坐在最边上，顾秋池和阎回坐在一起，手还叠在一起。
前者看向窗外，她那不争气的表弟脑袋粘在前者肩膀上。
惹——
林雨霖无语收回视线，却莫名有种很熟悉又安心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梦见见过这一幕。
出事房间内尸体已经搬走，现场其他保持不动，只有刑侦的在勘查。
三人走进来时，刑侦人员正在收集指纹，顾家父子杵在卧室门口。
鲜血染红了整个房间，浓烈的血腥味在门口都能闻到。
顾嘉诚看起来不大，却冷漠看着房间血迹，不像这个年龄阶层男孩子会表现出来的反应。
关门声一响，顾家父子齐齐转头，目光都不偏不倚定在顾秋池身上。
顾秋池并不在意，问胡伟:“李斌的人头有在地下室找到吗？”
胡伟摇摇头，却说:“何一宁的头颅找到了，就在这间卧室里，和李斌的身体缝在一起。”
这样就很奇怪了，女明星的头颅之前被埋在四合院里，今早出现在顾家别墅地下室。
上一个死去的人头颅，和下一个死的人身体缝在一起，这是头一例。
李斌这起案件有什么特殊？
顾秋池简单在屋子里转过一圈，询问几个刑侦缝尸体的针线在哪里。
娃娃脸把猩红色圆盒递给他，疑惑不已:“我们已经用了能用的所有方式提取指纹，却没发现任何人的指纹，连死者的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动手的不是人，要么是有人处理过。
林雨霖戴着口罩，把人拉到顾家父子面前，让解释昨夜发生过什么。
顾秋池将昨夜的事情说过一遍，隐去佛龛的部分，最后问道:“不知道为什么顾总家会有那么多尸骨，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寻常人家中若是出现这么多尸骨，定要立即撇清关系，澄清自己清白，不然杀人犯罪名就扣自己头上了。
商界有些信风水的，打生桩招财又不是什么稀罕事，顾秋池故意这么说，就是在把他往这个方向上带。
顾连城却安稳如山，平静得不像自己家的事情一样:“哪个杀人犯要去我卖出去的房子杀人，莫非还得向我报备一声？”
此话不假，房子早卖出去了，警察要查也是普通问问话，还真不能把罪名往人头上安。
要找也是找现在的负责人。
顾秋池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被肥肉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瞳仁黑漆漆占了一大半。
“这个不假，可是根据刑侦组的调查，还有批死在上个世纪的尸骨，推测时间回去，正好是顾总你和妻子住在其中的时间段，不是吗？”
“是，哪又如何？你能证明不是荒废后有人藏尸进去的吗？”顾连城抬起下巴瞄着他，“要指证杀人可是得有证据的。”
顾秋池一摊手，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我也没说你们杀人啊。”
顾连城脸色黑下去:“那你想说什么？”
“你们不可能杀人是没错，可......”顾秋池看向默不作声，望向自己眼中全是恶毒的男生，一字一句道，“指不定你们养了什么东西吃人呢。”
他说话是笑着的，听起来像开玩笑，但落在有心之人耳中，那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引线，滋滋响着。
林雨霖听得起劲，大概能猜到是在暗示对方养了什么，所以才有这些凶杀案。
如果能证实，那么星华传媒不得身败名裂，如果破产的话，自己就能下场竞标，兼并入青雨传媒。
到时候自家公司不得成为独大的娱乐公司？
想象那天，林雨霖就来劲，添柴加火:“说起来，我想起以前有些传闻......”
顾连城阴狠的视线又转向她。
林雨霖假装害怕:“听闻顾总在未结婚时期，当时可是差点破产，后来遇到顾夫人才开始好转的吧？特别是小公子出生后，顾氏集团忽然崛起，与您作对的商业对手都好似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呢。”
此话一出，现场沉默许久。
说起来推回陈年尸骨死去的时间，正好是他上辈子去世入轮回那段时间，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顾秋池捏着手上手串，感受着一颗颗檀木质地的珠子在手间滑动，思考着思考着，思绪就飞远了。
阎回还是那副样子，感觉什么都不关心，现在多了个男朋友，他就只关心顾秋池。
能清晰分辨对方是在思考还是走神，察觉到人在走神，戳了戳人的脸。
“怎么又在走神？”
顾秋池迷蒙回神，看见他的脸，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一旁顾嘉城发现两人小动作，古怪笑起来。
顾连城身子一挡，将儿子挡在身后，语气不善:“林总你说的找出凶手，就是找个江湖神棍就是为了来骗人的？”
林雨霖故作无辜:“这里这么久都没破案，科学解决不了，有时候信信玄学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接着她意有所指:“不是也有很多人养小鬼嘛敛财转运嘛。”
顾连城冷笑一声，蛮横道:“其他的我管不着，我的人死在你们片场，还是两个，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这是直接算账转移话题了，偏偏还是个不能跳的。
林雨霖有些头疼，虽说找这位来是投资方的意思，即使对方说得像真的，但她也确实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神棍都是这样的。
她刚想随便编点怪力神通的敷衍过去，顾秋池抢先开口作答。
“我知道凶手是谁。”他盯着面前庞大的躯体，眼神穿透力极强，好似在看他身后的人。
“是谁？”
“暂时不能说，因为对方不是人。”
他们对话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压制声音，房间里又安静，说句话全房间的人都能听到。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的都是接受社会主义科学教育的人，自然没当真，震惊过后就是不屑，各自继续手中活计。
而胡伟不一样，昨夜却是是经过一番灵异事件，反倒是支持顾秋池那一位。
他大概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佛龛里的佛造成的，但却不能这样和上级汇报，正在发愁。
闻言他希冀地望向顾秋池:“顾大师有什么办法吗？”
“有，我明天就会把凶手揪出来。”顾秋池话说得很满，视线一直没挪位。
胡伟满脸愁容:“怎么说？”
灭法时代想要成佛成神何其艰难，通道还在，但已经无人能抵达。
即使如当年的自己，也只是摸到了一点虚幻的影子，若不是释尊降罚，阎回自愿帮自己承受业障，融合洗净的灵魂和舍利子，自己也不可能成佛。
就算现在是佛，也非承认的正统神，而是恶佛。
超脱规则之外，却也无法以正统神的形式获取力量，只能以一些邪门路子维持自身法力。
所以那位佛龛里的佛才会以杀人的形式，在地下室豢养“食物”。
而自己至今虚弱到现在......
“因为那东西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顾秋池盯着顾连城，或者说他身后的人，“明天我给他这个机会。”
对方想要成佛，那就必须杀掉自己。
当初顾秋池自愿入轮回，剩余力量封在轮转盘里，他现在不过是个躯体，真想成佛，那就得去地下。
那地方就在顾家别墅下方。
说完，顾秋池告辞，说要去准备准备晚上的事情。
这时，顾嘉城不顾父亲的阻碍，探出身来，漆黑的眼珠子瞪着他，病态笑着。
“愚蠢不堪，所有人都会死。”
“每个人岁数到了，亦或者是大病大灾，都会死掉，那是自然规律。”顾秋池冷冷看着他。
顾嘉城走到他面前，阎回嫌弃地挡住他，隔绝两人间的视线。
他嗤笑一声看向阎回:“你这位好师父真如你想象那般好吗？”
“所有人都会被他杀死。”
说话声音很小，仅仅三人能听到。
阎回厌恶地拉起顾秋池离开，身后是对方的狂笑不止。
电梯很快到达负二层楼，阎回默不作声拉着人出来，径直走向车库里自己的车。
“你相信他的话吗？”顾秋池看着他的背影出声。
知道对方不想说这个话题，但是他非说不可。
阎回脚步没停，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驶，自己回到主驾驶座，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好远。
闷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不信。”
顾秋池惬意地靠着座椅，车库灯光有些暗，让他更困了。
毕竟两人昨夜熬夜，到现在都没睡成。
在他本来计划里，两人应该干柴烈火一番，再相拥入睡。
最终两个都没实现。
他有些遗憾道:“可惜，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阎回握着方向盘的手背冒出青筋，极力忍耐着，刷过停车卡，将车开离车库。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好奇。
一旦他想，心底总会冒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让他不想去探究。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他一个人能怎么杀？
顾秋池却不肯放过他:“我可能会杀了所有人。”
说话的语气不算认真，却也不是在开玩笑，更像是一种本该如此的漠然。
就比如人就该吃饭睡觉一样，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世界运行规则。
阎回五官都在用力，嘴唇因为咬得太过于用力，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进领口。
车子没停，开出车库后，看见路边站着个穿常服的女子。
顾秋池轻轻叹气，给人擦血:“把车停一下。”
阎回很听话停下，却拒绝顾秋池给他擦血，将头扭到另外一边。
很明显在闹脾气。
顾秋池刚想哄哄孩子，人幼稚地按下车窗，程念一的脸就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