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宣的什么，顾秋池不知道。
他只知道抓鬼抓到雇主表弟床上，确实不是什么光彩事迹。
即使大概率林小姐已经知道了，为了职业道德也得装上一装的。
于是，顾秋池跟着一通斥责那些和雇主厮混的烂俗之辈，强烈要求这些人遵守职业道德，不要败坏他们这行的名声。
阎回挑着眉，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默不作声出门下楼。
听着对方下楼的脚步声，顾秋池话题一转，就丝滑转到找自己什么事。
林小姐听蒙了，随即严肃道:“李斌昨夜死了，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李斌就是李哥的全名，这件事已经全交给警方处理了。
“嗯，怎么了？”顾秋池预感不太妙，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恐怕得麻烦你们来下他公寓，具体的到了再跟你说。”
顾秋池捕捉到关键词:“我们?”
林小姐补充道:“麻烦叫上阎回，你们俩一起过来。”
找他们过去总不能是破案，大概率是想给某人证明什么。
而那位李哥，顾秋池对他只有莫名其妙把他认成小顾总，把他带上车的好人印象。
林小姐不欲多说，挂断电话。
顾秋池放下手机，抬头见阎回靠在门边喝水，一直盯着自己。看得人背脊发凉。
“你这样看着我，还想继续?”顾秋池套上裤子，往下看了眼。
阎回耐人寻味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闷闷道:“不和雇主亲人厮混?”
顾秋池:“......”
阎回攥着被子走进屋，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要遵守职业道德?”
顾秋池:“......”
好嘛，合着是来算账了。
他直接把裤子拉链拉上，像个无赖:“那你要怎么样，告发我俩奸情，让你表姐扣我钱，还是要我负责你的清白?”
阎回把水杯递到人面前:“嗓子都哑了，喝点再说话。”
顾秋池愣了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古怪地瞪着他。
不知道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阎回把杯子放好后，返回来把他拉进浴室。
花洒淅淅沥沥喷着水，阎回把他怼在花洒下的墙上。
顾秋池背靠着墙壁有些凉，那只手指摩挲着他脖子上留下的红痕，有些痒。
“别碰了，你表姐还等着呢。”
闻言，阎回果真不碰了，脑袋却落下搁在他肩膀上，偏头看着他，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
“真的不可以吗......”
顾秋池冷酷:“不行，我得有职业道德。”
阎回又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你的职业道德为什么不能对我负责到底?”
顾秋池:“这和我职业道德什么关系???”
阎回:“你引起的。”
顾秋池:“......”
他喵了个咪的，自作自受了属于是。
＊＊＊
桃李水湾坐落于三条轨道线路交汇地，配备豪华商超、私人医院、健身馆等，配套设施齐全，绿化漂亮又大气，还有一条河道弯弯扭扭穿过其中，走路不过十分钟就有一座大型综合性公园。
加上近几年因为附近自贸区设立规划，房价水涨船高，却还是供不应求。
就在这样一座高档住宅区，西区3栋2层一群警察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由于一梯一户式构造，几乎没引起什么骚动。
客厅基本算得上整洁，只有一条血迹从卧室蔓延到电梯口，而卧室里床上被子被血浸湿，湿哒哒盖住那具尸体。
令人意外的是，身体是李斌的，头却是何一宁的。
法医小程给出了和在四合院一样的结论，让助手将尸体裹好装进裹尸袋。
胡伟站一旁凝重地看着他们东西，在裤兜里摸出空烟盒，叹口气又放回去。
他对小程法医说:“何一宁的头颅为何会在这里？”
“不知道。”小程法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毫无打探的欲望。
将尸体裹好后就要离开，一位头发半短的女人抓着脖子走进来，眼下黑眼圈浓重得立马就能去动物园里扮演国宝。
她看向小程法医，客客气气道:“顾总马上就要到了，劳烦这位法医小姐稍微等一下，让他看看尸体状况。”
好让那双狗眼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她心中骂完，面上还是一派艳阳晴天，给两位各自递了名片。
“我是林雨霖，是青雨娱乐的首席总裁，这个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是你们应该认识阎回吧？”
两人将视线从名片上挪开，同时看向他。
胡伟困惑道:“你是他姐姐?”
“差不多。”林雨霖笑了下，跟他握手:“不过是表姐。”
众所周知，青雨娱乐属于娱乐圈三大巨头公司之一，老爷子退休后直接把公司给了自己大儿子。
可惜后来大儿子上任不到三年就英年早逝，其余只剩下2个女儿，没办法只能传给下一代。
大女儿当时已经和商家大亨阎家接任人结婚，并育有一子。
可那孩子志不在此，拒绝继承，最终是这位当时刚满18岁的少女站出来，排除了千难万险坐上总裁宝座，让所有对他有质疑的人全都闭嘴了。
这位林小姐绝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
既然这位是阎回的表姐，那么也就是说，阎回就是那位阎家的大少爷?
胡伟有些惊奇，既然阎回身世好成这样，为什么还能在娱乐圈混成这样?
别人家的事情，他又不好多问，默默收下名片。
林雨霖眼神在床单上停留了一会儿，刚想问点什么，外面电梯叮咚一声响了。
她眉毛挑了一下，很快整理自己发型和衣领，脸色堆着笑走出去。
电梯旁站着一个很高的男人，腰肥膀粗，活像房间里的台柱子，那张臃肿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往日风采。
更引人注目的是，旁边站着一位眉眼和他相似，却异常俊美的少年。
活像猪圈旁边喂食的美少年。
每次林雨霖看到这场面都要感慨许久。
他热情不已迎接上去:“早啊顾总，今日居然小顾总也来了，真是稀客啊！”
顾连城睨了她一眼，没搭理对方伸出来的手，随口说:“林小姐这么了解我家的事，是看上犬子了？”
看上个头，顶多看上你家的钱。
顾嘉城眼神总看着虚空，不参与对话，仿佛在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之内，隔绝自我。
林雨霖笑得更加灿烂，答非所问:“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要不吃了再来看，免得等下吃不下。”
语气挑不出一点毛病，却总让人觉得带着嘲讽。
顾连城没再理她，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胡伟身上。
他看出这位才是负责现场的警察，冷冷问:“人呢?”
毫无感情，对着警察也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态度。
这种人胡伟见得多了，并没有在意，他更震惊的是，那位顾嘉城的相貌。
少年看起来最多高中年纪，脸颊光洁白皙，眉眼乌黑深邃，精致小巧的鼻梁微微翘起，薄唇像落在湖中的弯月。
往那一站跟明星似的。
胡伟愣了一会儿，扯过旁边小程法医，两人互相对视着。
小程法医还算冷静，但是紧皱的眉头表明她也受到不少冲击。
“那个是......没错吧？”她不知道人叫什么，直接空出名字让人填空。
胡伟深呼吸一口气，才道:“顾秋池......”
没错，那人长得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顾秋池！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朝他望过来。
“你叫顾大师名字做什么？”林雨霖往后看了眼，以为自己花钱找的驱鬼师来了。
顾家父子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狂热，竟然笑了。
小程法医则是愣在了原地，嗓子发紧得疼，将那个名字在嘴中辗转好几次。
顾秋池......
心底不断刷屏这三个字，让她感觉到熟悉的同时，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
她捂住自己胸口，工作牌从她衣服里掉出来，在虚空中方块旋转好几圈，最终停在正面姓名页。
主检法医师——程念一。
＊＊＊
从顾家别墅出来就是7点多，回家一趟在家里呆了3个多小时，桃李水湾和这边又是相反的方向，等顾秋池和阎回到达小区时已经超过饭点。
尸体已经运走，现场留下刑侦人员勘查现场，饭点分两批轮流用餐。
胡伟和程念一是第一轮，还有几个刑侦的警察也在，众人排排坐在楼下花坛吃盒饭。
顾秋池和阎回杵在楼栋入口，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两人。
两人身高都挺可观，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顾秋池拉着阎回给其他人打招呼:“胡警官，小程法医，中午好。”
胡伟和程念一都有些恍然，没第一时间开口。
“小顾总是有什么东西落下，回来拿？”旁边刑侦的有些诧异。
明明人才走没几分钟，不至于这么快吃完饭吧？
顾秋池抬起眼眸，眉毛轻挑:“你说我？”
刑侦点点头，困惑道:“刚你不是和顾总林总一起吃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秋池比他更困惑，抿着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垂眉。
阎回离得近也一直在看他，挠了下人手心，刚想询问，程念一开口插队。
“顾大师有兄弟姐妹吗？”
她一直盯着顾秋池，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顾秋池下意识转向出声的方向，一阵出神后，微微笑着道:“小程法医问这个做什么，你见到长得和我很像的人了？”
程念一面无表情和他对视良久，最终移开视线沉默下去。
胡伟也是一脸复杂，躲开他探究的目光。
不过问题不大，顾秋池已经猜到了。
那位小顾总和自己长得很像，最起码像到一般人分不清，所以才会有那位刑侦警察的问话。
两人过来是找林雨霖的，顾秋池找出雇主电话拨了过去，对方语气还算正常，让他们去附近一家叫锦荣盛宴的饭店。
饭店装修古色古香，服务员穿着得体中式旗袍，脸上带着微笑将他们带到二楼包间。
包间里饭菜刚上齐，都是些摆盘花里胡哨、实际分量不大的菜品。
林雨霖夹着一块香煎鱼柳，正在往嘴里送，看清来人后，动作顿住。
没多久又看向旁边的顾家父子，对方两人倒是镇定。
又看她请来的驱鬼大师，人含着笑意，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和他们打招呼。
她不镇定了，搁下筷子，木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脸上表情愈发震惊。
指着顾秋池和顾家父子，脱口而出:“他是你私生子。”
所有人:“......”
阎回估计也是这样想的，主动拉起顾秋池的手，低声说:“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动手。”
顾秋池:“......”
他笑不下去了。
主动撇清道:“我不认识他们，我也确定和两位并无血缘关系。”
但他能从那位小顾总身上，感知到和自己同源的东西。
他眼睛眯起，对两人说:“是吧，顾总？”
顾连城脸色一贯阴沉，竟挤出一丝笑意，低沉道:“几十亿人口，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长得相似不是吗？”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从未开口过的顾嘉城也开口了。
表情和顾秋池一模一样，眼睛一直黏在对方身上。
“这可真是太让人讨厌了。”顾秋池古怪地笑了声，却并没有笑意:“不知道顾夫人是怎么生下的小顾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