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然怀顾四周,没看到小竹小菊,以及阿福的影子,正想询问,只见阿福从前院的连廊匆匆而来,手上提着一沓书。
他按压住起伏的心绪,耐着性子等他走过来。
阿福远远看见萧安然衣衫单薄站在院子里,加快了脚步,身后跟着胡太医和提着药箱的小竹。
萧安然微微松了口气,暗道:“还不算最糟。”
萧安然压了压心中的惊惧,快速凝神整理思绪,重重吐出一口气后吩咐道,
“阿福!你去骠骑大将军府请骠骑大将军一起进宫,就说小李将军倾慕于我,小李将军要向太后求恩典,让太后娘娘赐婚给我和小李将军,让大将军做好准备。”
阿福震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暼了眼凌乱的石桌以及陆陆续续站在正厅方向的众人,反应过来答道:
“是,老奴这就去办。”
阿福随后又吩咐道:“小竹,你先去给王爷拿披风出来,别让王爷着凉了。”
李图舔着手臂上的血,嘴角勾着的邪恶弧度慢慢僵了下来,今早来到王府,他先找的阿福,说服他去找太医过来给萧安然看病,以阿福对萧安然的关心,很快就出去了。
李图心虚地瞄了眼萧安然,他是喜欢萧安然,但他也没敢对他父亲提,他的父亲已经替他物色好了人家,两家也相看过了,就快下聘了,他现在绝对不能进宫。
李图不太自然地咳嗽了声,
“等等,那个,闲王,这、这……你看我现在还受着伤,进宫的话操之过急了,要不,我今天先回去,日后再约个日子进宫去,你先看医生,身体重要,我先走了。”
萧安然看着落荒而逃的李图,提着的心才落回胸腔,幸好他知道原著中的这个时候,李家替他物色人家的事情,今天才险之又险地度过。
虽然大花国民风开放,但李家绝对不允许李图娶男人为正妻,萧安然知道李图一直没敢跟李正提过,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到最后因为在外养着外室的事情差点身败名裂。
萧安然乘次机会把府里被李图收买了的下人一一遣散,制定府邸规章制度,把小梅罚去厨房,提拔小竹主事,小菊辅助。
萧安然还设计了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以及轮值制度,添加了一项互相监督制,贪污受贿者永不录用。
在试运行中又修订了一些小细节,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王府人数锐减,萧安然顿感身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
离正旦余半个月,宫里的正旦宴会邀请贴如期来临,这也是李图与原身情定终生的时刻。
萧安然现身处皇室,明白在这动荡的朝局里是何等的敏感,自然不敢毫无准备地去冲锋陷阵。
原身精通六艺,四书五经,可到底也无依无靠,构不成威胁,按道理太后与小皇帝目前的强劲敌人还有三个,如果萧安然懂事一点,主动站队到皇帝那边,太后应该就不会那么迫切地想除掉他。
从他来这一个多月了,还没收到过半分俸禄看,他估计是任人冷落的阶段,就算他有心向太后和小皇帝示好,对方估计也是戒备心极强的,所以他一直期待着这次的宫宴。
萧安然有些郁闷,别人的穿越都会自带技能,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古代的文言文,繁体字,他又看不太懂,这就导致他成了半个文盲,处处受肘。
他现在特别后悔上一世听了他爸的话,学那劳什子计算机,当初就应该坚持学土木工程或机械工程,这样的话,来到这起码还能有一技之长好养活他自己。
他想起那后妈闹得鸡飞狗跳的,也不知道他妈妈怎样了。
腊月二十八,大雪纷飞,街上鲜有行人,打铁铺未时一过就关门,萧安然回府还要勾心斗角,不想那么早回去,就继续赖在打铁铺学淬火,热得满头大汗。
笃~笃笃~
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王启好似知道来人是谁,洋溢着笑脸去开门。
门一开,雪花随风灌了进来,一个身穿盔甲的武士,背光走了进来,凤眼朱唇,身高腿长,束腰的盔甲称得来人英姿飒爽,身上自带威严的肃杀之气,显得人不怒自威。
萧安然一扭头就看到如此风景,竟半天没反应过来,来人就是顾清浅。
王启放下一捆方形的包裹,请他坐下,转身斟了杯热茶过来,回头看到萧安然眼睛粘在顾清浅身上,轻咳了声,
“安然,这是虎贲营的顾将军,上次你晕在外面的时候就是他救的你,你不认得了?”
萧安然有些难为情,讪讪一笑说道:“那天谢谢您,没想到你是如此厉害的人物!竟是虎贲营将军,兵部右侍郎,顾大人,大花国唯一的一个文武双全的常胜将军,当朝新贵,久仰大名。”
顾清浅盯着萧安然看了几秒,那凌厉之气杀得萧安然几乎腿软。
萧安然暗叹:“难怪李图那么想赢他,长得好看又有能力,以李图那阴暗的嫉妒心理能不抓狂吗?”
两人虽同属三品,但顾清浅任兵部左侍郎兼虎贲营将军,正三品,而李图是麒麟卫副总督,从三品,孰高孰低,还用说?
顾清浅见萧安然镇定,转头不再看他。
萧安然心下一松,腹诽道:“虽说张得有几分漫画里的少年将军,轩然霞举,却是傲娇得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整天都冷着脸审视来审视去,也不知道累不累?!”
萧安然笑着作了作揖转身继续摆弄手里的刀,王启见状走过来,一把夺了过去,嗔怪道,
“安然,顾将军是我以前的上司,人很好的,对我们这些下属也很好,今天他难得来一次,你也过来坐坐,别总惦记着捣鼓这些,要锻造好刀,靠的是熟能生巧,不急一时。”
萧安然呐呐应了声。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后才慢慢走过去,坐在顾清浅对面,发现对面的视线时不时地盯在他身上,他腼腆地笑了笑,起身给王启倒了杯茶,顺手也给顾清浅添了些茶。
王启见萧安然没给他自己倒,起身也倒了杯茶给他,萧安然忙起身谢谢。
王启自豪地向顾清浅念叨起萧安然的聪明能干,萧安然坐在一旁阻止了几次都没成功,尴尬得脚趾头能锻出一把弯刀来,脸上只能尬笑。
顾清浅从头到尾没说话,认真的听着,等王启唠叨完,顾清浅才问了问老人的身体状况,对萧安然的事情既不评论也不表示厌恶,可谓是稳如泰山。
萧安然这个社恐,对上顾清浅这种冷淡的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活跃气氛,只能赔笑坐着旁听。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顾清浅起身告辞,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停在门口放刀的架子上。
那是萧安然从王府特地带过来的二皇子的那把钢刀,对王启说希望能替它找个合适的有缘人。
王启走过去拿起那把刀,递给顾清浅问道:“顾将军喜欢这把刀?”
顾清浅接过,眼眸中有一点星光一闪而过,稍纵即逝,清淡道,
“好刀!王叔现在锻造刀的技艺是越来越好了。”
“嗐,这不是我锻造的,我那有这能耐呀!是安然的兄弟给他的,他觉得这技术,大花国没有,所以才来学锻造术,希望能锻造一把一模一样的刀。”王启道。
顾清浅侧眸看向萧安然,审视十足。
萧安然又是被盯上了的感觉,对着顾清浅笑了笑,之后快速低垂着脑袋,挠了挠头,他明白此时少说为妙。
顾清浅回眸把刀竖看,横看,好似要从刀上看出花来,良久,冷淡问道:“你兄长去过匈奴?”
萧安然心里突突,这是猜到这把刀来自匈奴了?果然像顾清浅这样整天驰骋在战场的人,对兵器是有足够多的了解的。
萧安然低垂着眼眸,眨巴着眼,很是忧伤道,
“是的,他去过匈奴几次,最后一次死在匈奴人手中。”
空气凝滞了一会,顾清浅清淡的声线传来,
“既然是遗物,就好生保管吧!”顾清浅边说边把刀递给了萧安然。
……
萧安然接过到后有些发懵,低垂着眼睛带着几分失落道,
“本来想把此刀作为礼物送给顾将军的,作为上次的救命之恩的,可……我二哥已经去了,作为遗物,确实不好再送人,是我考虑不周。”
顾清浅心中一滞,眼里有一瞬的一样闪过,依然面无表情地望向萧安然那乌黑的头顶。
萧安然独自伤心了会,复抬头又甜甜一笑,眼尾微勾,微哑的嗓音说着轻快的话语:“既然如此,那我就努力打造一把剑,到时候如果顾将军喜欢,我再送给顾将军如何?”
王启过来轻拍了拍萧安然的后背,叹息一声。
顾清浅横扫沙场的铮铮铁骨,此刻好似做错了事似的,钉在原地,面上却略显淡漠地看着萧安然那勾人的眼微微发红。
当晚萧安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他放寒假了,回到家,他妈妈做了他喜欢的豆腐煲,咕噜肉,老火锅靓汤,正当他开心地拾起筷子夹的时候,忽然起了大雾,他妈妈消失了,满桌的菜肴也不见了。
他在梦中找啊找,都没找着,喊得声音都哑了。
等他醒来就看到床边站着小梅,正皱着眉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
自从上次罚了小梅后,小梅总是带着几分探究,等他对上她的视线后,她又立刻低垂下眼眸,带着几分心虚。
本应该在厨房呆着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回到主屋抢活干,可一点做错事的内疚都没有,反而像是来打听什么的。
萧安然罚也罚过了,可她每次罚完都不长记性,这让他有些为难。
小梅好似看不明白萧安然的冷脸,笑容可掬道:“王爷,早上好,我借了本诗集不太懂,你能否教教我?”
看来小梅在怀疑他不是本尊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果然不容忽视。
萧安然心下冷笑,看来还是他太心软了。
他冷道,
“小梅,以后没有我的命令,别来主屋了,否则就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小梅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萧安然没再给多余的同情给她,继续道:“另外,我上次死里逃生后,脑子一直是空白的,以前学的内容都忘记了,你不用试探了。”
小梅眼眶瞬间就红了,愣在原地,萧安然冷冷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