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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肆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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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焰琅在月琼门横冲直撞,完全没看脚下的路,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天色尚早,人群基本聚集在擂台处,他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竟很难捕捉热闹的声音在哪个方位。

卜云山庄倒是阔气,据说这几日开放的四门供弟子用作练武学习,除了擂台那边的大片空地,别的地方都建成了精巧的园林,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

江焰琅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眼前是一块不大的池子,一跃就能去往湖心的小亭子。

眼前的美景压不住山间燥热的风,他伸手撩起额间碎发,这才发觉手里还捏着谷年年给他的药瓶,里头是晃荡的水声,和于惊川给他服下的霜流如出一辙。

江焰琅如临大敌,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可惜手没闲住,一下子把药瓶的盖给揭了。

手腕骤然一重,他反手扣住抓他的人,条件反射欲将人掀翻却被死死压制。

两只手都用不了,江焰琅只能借力离开地面,还没来得及动腿就被人掐着腰提了起来,目光相接的一瞬他倒吸一口凉气,惊觉情绪有些失控后他又露出一贯乖巧又委屈的表情:“原来是你啊。”

于惊川把他放下,江焰琅正为自己退化的五感而心烦,胡乱抓了抓乱翘的头发,不但没有改观,反而更像只炸毛的猫了。

药瓶中的液体洒了一些出来,清冽的冷香在他们之间蔓延,他猛然后退几步,眼神慌乱。

实在是太巧了,他跑出来没多久就在这里碰上于惊川,以师父的性子断不可能来这些地方消遣,偶遇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是从哪里过来的?他会不会听到些什么?

于惊川伸手抚过他的头发,状似不经意问:“这是谁给你的东西?”

“我在月琼门和谷小姐切磋一场,没能控制好心法,她可能怕我有事才给了一瓶药吧,不过她真的很厉害,如果不是师父教过我应付各种武器的方式,恐怕我会输得很难看。”江焰琅絮絮叨叨,烦心事都抛在脑后,雀跃都写在脸上,“还有闲铃道那位名叫李寻婵的李姑娘,她那铃音真能调理内息,她都帮我两回了,虽然先前闲铃道让人喜欢不起来,可是听她说完门派兴衰之后……”

话音一顿,他猛然转开眼,说起了正事:“不好,我把刀弄丢了。”

于惊川的手擦过他的脸颊,分明是冰凉的触感,却烧灼出一片绯红。

“丢就丢了。”他垂下眼,目光在手上短暂停留,又看向江焰琅:“我不该把它给你,这是我的错。”

没想到是这种回答,江焰琅心中不安又酸涩,那句“丢就丢了”让他觉得丢的不是刀而是自己。

或许于惊川对他早已失望,作为师父,他想要的是一个有天分能修到十重心咒的徒弟,可惜他唯一能称得上徒弟的人不仅练到第八重后就再无长进,还对他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也不怪于惊川不辞而别,是他这个徒弟实在拿不出手。

“阿琅。”

于惊川不知道他的心思又飘往何处,他试图把人唤回来,话音刚落身旁便扬了一阵风,江焰琅狠狠撞进他怀中,脑袋磕在胸前,在静谧之地这声响显得惊天动地。

然而于惊川巍然不动,好不容易给小徒弟理顺的头发因为他这一蹭又乱了起来。

“于……”江焰琅闷了一会儿才又改口道:“师父,你要负责。”

如果于惊川听到了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推开他。

他不想让于惊川看到他如此直白恶劣的一面,现在不是表露心迹的时机,哪怕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也不能是现在。

江焰琅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于惊川把他圈住,下巴抵在他的发上,没有接话,却问他道:“阿琅,你喜欢这个江湖吗?”

这个拥抱让江焰琅手足无措,他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身体有些僵硬,开口时险些咬了舌头:“唔……我不知道……”

他对江湖一无所知,从前只为讨要一口饭,一个住所,后来又想去看于惊川经过的路,可始终被排斥在外。离开于惊川后他既有满足又有不甘,两种情绪掺杂在一处,一面催他离开,另一面又叫他不要放弃。

“……我想去百家山庄看红师姐他们,想去看看极花涧到底有多漂亮,或许在路上能把诵春堂的老巢揪出来。”江焰琅在他怀中仰头,“还想去闲铃道打坐,我能借此突破心法也说不定,也不知道叶师兄还有没有练心法的念头,繁霜宫一听就冷得要死,还是不去了吧,不过还有好些地方——”

都想和于惊川一起去。

“那就离开吧,离开卜云山庄。”于惊川松开他,换目光将他裹住,“有那么多可以去的地方,何必在暗流汹涌的山庄。”

他很少这般盯着人看,江焰琅却毫无察觉,他只知道于惊川身在暗流之中,而自己不仅帮不上任何忙,还给他添了麻烦。

江焰琅道:“如果我把心咒练到十重,你是不是就不会让我走了?”

“我教你的本意不是要把你推进这水深火热之中。”

于惊川叹了一声,如今的局面他也想不通究竟是谁造成的,有些事在初现端倪之时若不及时制止,只会演变成燎原之势。

可江焰琅年纪尚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体验各种情绪,浪费在他身上实在可惜。

他不想让江焰琅接触江湖丑陋的一面,可现在于惊川的心思却乱了,好像无论以怎样的身份去解释都无法说服对方,也无法说服自己对江焰琅不管不顾,却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

“……我知道了。”明明眼中都映着对方的身影,江焰琅却觉得他们相隔了无边的距离,“离开这里以后,我还有找到你的机会么?”

于惊川有很多难以解答的问题,但那些他都可以放着不管,逐渐遗忘,然而眼前的这个,他解决不了,又无法不答。

他在江焰琅身前的巨石上坐下,并没有思虑太久:“三个月后,若是没在望三思见到我,就在竹屋下挖个坟冢。”

江焰琅早有预料,他巨高临夏冷眼盯着于惊川,唇边却带着笑:“那好,等到那时也就没人管得了我,待我修成心咒就当魔头掀了这江湖,把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你一起埋了。”

于惊川看他一眼,而后垂眸笑了。

他脸上从未见过的神情却让江焰琅气急败坏,扯着于惊川的领子道:“你笑什么!?”

“魔头也好,义士也罢,阿琅做哪个都不会差。”于惊川握住他颤抖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我这师父不负责任,涉身江湖却无名可留,只有离开了我,你才能想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名姓,对我而言,你就是于惊川!”

于惊川抬手,捂上了他的嘴:“那就把它当成我们的秘密,我现在当不了你的师父于惊川,只能是繁霜宫的宫主护法。”

温热的气息喷在手心,江焰琅在他的注视下偃旗息鼓,拨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他被无边的恐惧淹没了,好像在于惊川身边多留一会儿,都是在为他的诀别诵念悼词。

他还有时间做点什么吗?

……至少要知道刀的下落才行。

江焰琅动身去锦武门找长情,他是为数不多见过刀的人,万一在某处发现了刀的影子还能知会一声。

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他需要抹消对长情的怀疑。

紧迫感压在身上,他不再掩饰身法,路过休憩地时身后跟了个人,他本想甩开不予理会,谁知那人穷追不舍,也不落下风。

江焰琅落在树枝上,回头看见连飞带跳的寸心在另一颗树上稳住身型,远处还有慌忙跑向他们这边的谢枕回。

“寸姑娘,”他先打了招呼,在卜云山庄的人面前不好暴露目的,只能装作好奇问:“你是在找我?”

“你这不是好得很嘛?”寸心扶着树干气喘吁吁,“我听谷年年说你元气大伤歇下了,还说去看望一下,月琼门的台子都还没修好呢,结果你已经生龙活虎上蹿下跳追都追不上了!”

感情是来追责的,江焰琅短暂地愧疚了一下,又觉得此事不能他一人背负:“我也是迫不得已,眼看着谷小姐一刀荡平擂台,我要是不尽全力,说不准真要在你们山庄躺一阵了。”

寸心翻个白眼道:“虽说不能怪你们,这第一天还没开始就乱了套,偏偏负责月琼门的又是我,经验尚浅不说还撞上庄主心情不佳的时候,真是头疼!”

她找过来一定不止抱怨,江焰琅虽然也有要紧事,可不得不顺她的意,无奈道:“既然如此,我能帮寸姑娘做些什么?”

“江少侠有心了。”寸心眼睛一亮,“我看这斗舀门台子尚好……”

树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枕回来迟一步,他看起来身娇体弱,咳了好几声才抬头道:“阿心别闹了,长老传讯卜子欢已经回庄,你就好好呆在月琼门,别同他再起冲突。”

卜子欢?

江焰琅心头一跳。

他知道这是庄主之子,一个在外人眼中没什么优点的纨绔弟子。

来卜云山庄这些日子他从未听谁提起过卜子欢,足以见得这位少爷地位如何,连他在不在庄中对山庄而言也无足轻重的样子。

可是对江焰琅而言,卜子欢就像是一枚惊动静水的石子,只要峯鸣和他在一起,那随时都会被投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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