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月亲完一直傻笑，像占了多大便宜一样，啊，她确实占到便宜了。
看她无忧无虑，夜雨都不好意思泼她冷水了，下一次，下一次要和她把话说清楚。
天渐渐暗下来，夜雨说：“我们该回去了。”
卫明月把编好的花环戴在夜雨头上，用的全是她精心挑选最鲜艳饱满的花朵，“大师姐，我们走路回去吧。”
“这里离城中心好远，路也不好走。”夜雨不是什么勤快的人，能躺着就不站着，能飞就不会走路。
卫明月说：“因为今天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美好，我想把今天拉长，晚一点醒，好不好嘛大师姐。”
夜雨唾弃自己，卫明月一撒娇就顶不住，你就宠她吧，“那说好啊，飞到城门口，再走路回去。”
卫明月戴上花环，抱住夜雨脖子，“走吧。”
天上飞的时候看不见底下凡人的苦难，直到步行在街道上，看见没有纯阳宗的庇佑，外城区的人伤得更惨，有的人缺胳膊少腿，有的人衣不蔽体，饥肠辘辘，争吵抢劫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仿佛人间炼狱。
相比之下，穿着华丽仙裙，头顶花环，怀抱鲜花的卫明月天真美好得不真实。
夜雨说：“夜魔都处理干净了，为什么还没有稳定下来，以前经历过永夜的城池，持续时间更长，扩散范围更大的，也没有这么严重。”
卫明月说：“大师姐没有种过地吧，每到荒年动乱就会特别多。”
荒年？夜雨想到城外那漫山遍野的大火，正是谷物成熟的季节，一年的收成都付之一炬，“救人救到底，打听一下情况再想对策吧。”
二人走回城中心，剑修弟子们面对饿极了的凡人束手无策，卫明月贡献的食物撑不了多久。
陆念词站起来，“大师姐，您……？”
其他人也见鬼了似的，只有稍微了解一点内情的洛一说：“大师姐就是太惯着明月师妹了，肯定不是自愿的。”
夜雨才想起来她头上顶着花环，和高贵冷艳的气质极为不符，马上摘下来，没有丢弃，而是塞进储物袋里。
陆念词说：“大师姐，庄稼都被烧光了，现在还能吃点存粮，再过段时间就不好说了，撑不到下次成熟的季节。”
“城里有义仓吗？”夜雨问，古代有应急用的仓库，不知道小说世界里有没有。
“白天我们去找城里的官员，结果他在粮价高时把义仓的粮食全卖了，人被洛一师妹杀了。”
高价时卖出，低价时买回，官员敛财无度，被杀了也活该，夜雨说：“去周围的城池买一些回来吧。”
“可很多百姓种粮为生，根本没钱，”陆念词说，“我们本想凑一点，但也养不活一座城的人一年的生活。”
修仙是这个世界最费钱的一件事，剑修弟子更过得紧巴巴的，夜雨倒是不缺钱，她找了八个人分成四组，去四个不同方向的城池买粮。
卫明月插不上什么话，她没好意思说自己饿了，大师姐议事时她就在一旁的火堆烤火。
旁边有个妇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好漂亮，像个仙女。”
卫明月心情好，逗她：“不是像，我就是。”
小女孩儿从她娘怀里跳出来，想靠近又不敢，“那你有仙丹吗？听说吃了仙丹就能成仙是真的吗？”
成仙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卫明月说：“我有仙丹，但小孩儿不能吃。”
“我不吃，”小女孩儿摆摆手，“我想给娘吃，她把馒头给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也没领到吃的。”
卫明月看了看小孩儿她娘，想到自己的娘亲，动了恻隐之心，她拿出一本《五年炼丹，三年烧火》，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辟谷丹的丹方。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吃了能达到辟谷效果的丹药，看起来很实用，实则鸡肋，有灵石买辟谷丹，不如买聚灵丹来修炼，很快就能辟谷了。
幸好夜雨给卫明月买的书够多，才找到这个丹方，辟谷丹很基础，几乎不含灵力，凡人也可以吃，正适合现在的情况。
洛一御剑术一般，没被派出去，留下来镇压暴乱，她坐到卫明月旁边，“借火光都要看书，太用功了。”
卫明月听着像是在阴阳怪气，白天出去玩，晚上知道用功了？
但洛一的智商和神情又不太像，洛一居然真的在夸她，卫明月说：“我想炼辟谷丹给他们，吃一颗一年都不用吃饭了。”
洛一捧场地说：“明月师妹，你太善良了。”
夜雨交代完一切，就听见卫明月要炼丹给凡人吃，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好别出发，本来还能活好久的人，一下被毒死了多冤啊。
卫明月说干就干，把自己的丹炉取出来，辟谷丹要用的材料她也有，正是再常见不过的聚灵草，把灵力转化为维持身体所需的能量。
“卫师妹，你这个丹炉……”
卫明月不明所以，“丹炉怎么了？”
“镶了好多宝石，好闪，有什么特殊功效吗？”他们丹修经常去锻谷修补自己的剑，对各类宝石较为了解，丹炉上随便一块宝石扣下来都能让宝剑更上一层楼。
要是有特殊功效，她早成功了，卫明月说：“没有，就是起个装饰的作用。”
酸，好酸，空气中弥漫着柠檬味儿，只有小女孩儿盯着亮晶晶的宝石，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夜雨走近，“明月，师兄师姐明天就回来了，不用这么麻烦。”
卫明月仰头，“大师姐不相信我吗？”
凭你过去的炼丹史，很难相信你呀。
“原来大师姐曾经说过相信我，鼓励我的话都是假的，我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卫明月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倔强地用袖子抹去，眼尾泛起一片红。
洛一最先看不下去，“大师姐，明月师妹也是想为百姓做点事，你不支持就算了，怎么还打击她呢？”
“是啊大师姐，卫师妹最在乎的就是你的看法。”
“卫师妹都哭了，看的我好难过。”
夜雨只说了一句话，就成了众矢之的。
小女孩儿扯了扯夜雨的裙摆，“仙女姐姐被你惹哭了，你快哄哄她呀。”
夜雨在福利院哄过的小孩儿数不胜数，但喜欢她而且茶里茶气的，她还没有哄过，“那个，明月，别哭了。”
卫明月换了个方向，哭得更大声了。
“小朋友看着呢，”夜雨绕到卫明月前面，把她抱到怀里，“我没有不相信你，是怕你熬夜辛苦。”
被夜雨一哄，卫明月没那么伤心了，但哭上头了揪着夜雨衣服抽泣，止都止不住。
夜雨抬头扫视一圈，别人不敢与她对视，纷纷低下头，她脑子一热，飞快地亲了亲卫明月的脸庞，咸咸的，是眼泪的味道。
卫明月果然好了，她摸摸自己脸，眼神还有点迷茫。
夜雨说：“别摸了，不是幻觉。”
卫明月满血复活，“我我我……我先炼丹。”
“这火是不是烧得太旺，卫师妹脸好红。”
“是哭的吧。”
“你们都不懂。”洛一刚才胆子大，偷看到了夜雨亲卫明月，啧。
卫明月按照丹方，炼了九颗辟谷丹出来，看起来有模有样。
夜雨说：“我先尝一下。”
卫明月递上一粒。
夜雨抱着服毒的心脱下，待完全炼化也没感到异常，“好像没事，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洛一当仁不让，“我试一下。”
“我也来。”
“我也是，还没吃过刚出炉的丹药呢。”
卫明月挨个发了一圈，感谢大家的支持。
半晌之后。
“我尸体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卫师妹，你有解毒的丹药吗？”
“明月师妹，不行的话你和我一起去当剑修吧。”洛一硬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倒下了。
所有人都跑光了，只剩身体素质强大的夜雨还在，揽住卫明月肩膀，无声安慰。
卫明月心里旖旎的心思所剩无几，“大师姐，我不适合炼丹，只会害人。”
夜雨说：“我上次都吐血了，这次不是没事吗，你的进度步很大。”
卫明月眼中隐约又有了泪水，“大师姐不是说吐血是因为中风吗？你又骗我。”
夜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件事暂且不提，以后再找我算账，你就说进没进步吧，只要再炼几次，毒性越来越弱，药性越来越强，不就成功了。”
“真的吗？”卫明月脆弱地问。
夜雨肯定地说：“真的。”
卫明月不停地搓药凡，炼制，再搓，再炼，一晚上炼了好几炉出来，直到把所有的聚灵草用完，天也蒙蒙亮了。
夜雨发现卫明月打了几个啥欠，在稻草上铺了几层毯子，“累了一晚，睡吧。”
卫明月眼睛都睁不开了，“辟谷丹……”
“我会让人试的。”夜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卫明月“嗯”了一声，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夜雨环视一周，剑修弟子都离得远远的，只有预备弟子思思暂时不知道丹药的威力。
思思刚睡醒，“这是什么，闻起来甜甜的。”
“糖丸，想不想吃？”
思思点头，陆师姐不在，她好饿。
夜雨挑了一颗最新鲜的给思思，等思思吃完问她：“还感觉得到饿吗？”
思思手放在肚子上，想了半天，最后在夜雨希翼的目光中说：“不知道，像有人在打我的肚子。”
夜雨找了颗练气三重能吃的解毒丹给思思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