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摊开手晃了晃,火辣的触觉停留在掌心,他不介意帮梁世闻回忆。
沉默片刻,眼前这人约莫想起全部,给自己找补:“我说脖子。”
“废话。”陈凛摸了摸肿胀的后颈,“不是我命硬,昨晚能被你咬死。”
犬齿刺破腺体,扎进真皮层,当场出了血,很痛。梁世闻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他为什么会喝那些药。
事实摆在眼前,没什么好遮掩,陈凛说:“我跟你们不一样,得测剂量才知道能接受到哪种程度,下次……算了,以后想吃什么先问过我。”
梁世闻不再说话。
陈凛体谅道:“要是还觉得累,身体不舒服,就把邀请函给我,你自己在酒店待着,其它的我去解决。”
陈凛实在没想到梁世闻会是这种反应,他以为梁世闻会大发雷霆,向他质问要他给个交代,严重者把他劈成两半之类。
结果这人郁郁寡欢。
陈凛走到梁世闻面前,干脆利落开口:“你是因为欲望暴露感到羞耻,还是觉得和我这样的垃圾沾上边恶心?”
从梁世闻醒了,陈凛只听到他说了四句话。看上去像吓傻了,陈凛哭笑不得:“风流债都是我满嘴跑火车骗你的,除了你没人敢碰我。”
他拉过椅子坐在梁世闻对面,目光相撞,陈凛说:“一个意外而已,别往心里去,过两天就忘了。”
“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克服信息素的干扰,但是看见你们因此发狂,把一管又一管抑制剂扎进身体就觉得很恐怖。”
“如果找不到匹配度契合的伴侣,你们一辈子都得靠药物控制。昨晚那种情况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任你自生自灭吧?”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早知道梁世闻谈性色变,陈凛后悔自己以前白白在他那儿受气,就应该把梁世闻拽进角落,亲到他不敢和自己作对为止。
本来陈凛还想撒泼打滚吓吓梁世闻,现在一看,真实践了梁世闻得抑郁成疾。
有底蕴的家庭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超凡脱俗,会不会因为这事憋出毛病?
陈凛没坏到那种程度,给人造成终身阴影就太不是东西了。他于心不忍,给予鼓励道:“来,握个手。”
陈凛从被团里翻出Alpha的双手,两掌包住,上下摇晃,拍了拍梁世闻的肩,语重心长:“哥,振作点。”
可他忘了第一次被强吻的是谁,单纯受到表象迷惑,把Alpha反常情绪错意为懊悔,完全不知别人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
陈凛匆忙心疼了几十秒,继续火上浇油:“熟能生巧……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小事不值一提,陈凛把梁世闻赶回房间,叮铃哐啷收拾完毕,吃完饭,换了套衣服,下午六点左右给梁世闻发了个消息,问他还去不去。
对面惜字如金一个嗯。
梁世闻还是那副样子,不苟言笑,陈凛也懒得和他说话。
到了会场,两人很快分开。
二楼大厅推杯换盏,期间有几个不认识的Alpha过来敬酒,陈凛都喝了。
聚会无非就是互相介绍资源,拓展人脉,对陈凛和梁世闻这两只准备搞事情的大尾巴狼来说,无聊且没必要。
但他们混在中间,不和人交流又很容易被发现端倪。
于是陈凛像只扑棱蛾子满场跑,见了谁都弯起眼睛笑,两小时内,一大半人都知道他的姓名。
陈凛在人群中搜寻搭档,完全不用费心,一眼就能看见。那人身形鹤立,长相气质优越,周边围了一圈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
陈凛不知道梁世闻从哪搞来的假身份,他们摇身一变石油大亨,当真在网上搜得到名头。
好在身世背景不算特别招摇,在这群人中间只能算中等水平。因为陈凛已经听了不下二十人向他吹嘘最近又签了多少个几百万的合同,似乎几百万和几块钱没有区别。
宴会过半,钱富海注意到人群中谈笑风生的Omega,过来碰杯。
猎物掉进陷阱,精心设计的话术派上用场,陈凛的一字一句,神态动作,完全为钱富海的兴趣专门打造。
“今天能认识陈先生,实在是我的荣幸。”
预料之中,钱富海发出邀请:“楼上刚开拓了新的游戏,陈先生要一起去玩玩吗?”
“好。”
听到陈凛果断回答,钱富海朝他的方向微微倾身。
浓郁的香水味里混杂大王花信息素,呛人。陈凛耸了一下鼻子,没有躲,反而笑意不减。
钱富海眯着眼睛,目光赤裸裸打量起Omega。
和平时见到的娇俏可爱类型不一样,他的五官不柔和,脸部线条清晰且锋利,气质更像Alpha。那双眼睛如同高山明月下的玉石,跟人对视时朦朦胧胧,总感觉欲拒还迎。
没见过这样的,也没碰过,却无端对胃口。
钱富海的手轻轻一抖,酒溅在陈凛裤子上,湿了一小块。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手却不老实地往陈凛大腿方向移。
“不好意思。”
在被摸到之前,陈凛提早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没事,我去一趟洗手间,请钱先生稍等。”
随后转身离开,钱富海的眼神顺着清瘦背影剥开了Omega的衣物,发现掩藏在领口下方的暧昧痕迹,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那张脸喘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陈凛用纸巾擦干污渍,洗了个手,步入大厅时,碰见落单的梁世闻。
Alpha盯着鞋面发呆,陈凛走到他身边叫了一声哥,梁世闻回过神,陈凛一边观察钱富海的动向,一边问:“等得无聊?”
梁世闻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注意分寸。”
陈凛:“怎么?”
“钱富海在酒里下了药,过去别喝。”
“一开始我都顺着他的意思来,突然拒绝不是容易引起怀疑?”
“随你。”
“这么冷漠。”
“我提醒过了。”
“怕什么。”陈凛无所谓。
梁世闻睨了他一眼:“出了事我不会管你。”
语气有点冲,但现在不是发生纷争的时候,陈凛说:“普通的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喝了照样得演戏。”
烈性春药对他都只能促成信息素罢了,陈凛不以为然,留给梁世闻一个背影。
钱富海看到人回来,笑容挂不住,劝酒表达歉意。看到陈凛毫不犹豫拿起杯子,钱富海就先喝了一口。
陈凛保持端酒动作,没动。
钱富海调侃:“陈先生还是怪罪我?”
陈凛笑着摇头,目光穿过人群,梁世闻在刚才他们谈话的位置看着他,神情淡漠。
大概是职业病的缘故,梁世闻本性疏离,无论哪一方面都很不好接近,也不允许别人随意接近。
陈凛心里清楚,以他的了解,哪怕昨天他帮了梁世闻,可能不到十个小时就会被过河拆桥。
他对任何药起不到百分之八十的反应是真的,但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一旦发生意外,梁世闻没必要多管闲事,肯定会舍弃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
目前陈凛能求助的人只有梁世闻一个,可是梁世闻还有裴绪。
裴绪和梁世闻已经知道所有线索,陈凛和他们本就没什么干系,口头交易说毁就能毁,没有任何保障。
况且梁世闻好心告诫过,是陈凛自己不听劝,惨遭毒手也只能自认倒霉。
酒杯在手里晃,溢出香味,陈凛看着摇摆的液体,脑子一抽。
还不信邪了。
杯壁贴到唇边,酒水即将下肚。
“陈凛。”
手腕被捉住。
陈凛顺着骨节分明、白皙通透、很适合泡福尔马林做成研究标本的手往上看,只见黑西装袖口压住一截白色衬衫的衣袖。
Alpha垂下眼眸,目光盯在陈凛脸上。
陈凛很少从仰视的角度看梁世闻,还是记忆里很完美的脸,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拽……有点睥睨众生的意思,感觉谁见到他都要跪下来叫爹。
“这位是?”钱富海的声音闯入,打破僵局。
陈凛放下酒杯:“我先生。”
钱富海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向他询问姓名。梁世闻随便给个回答,拉着陈凛走了。
打开安全通道的门,梁世闻松开手,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陈凛觉得莫名其妙,下一秒就被他黑着脸训斥:“陈凛,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我怎么了?”
“明明说了有问题。”
“我也告诉你就算喝了也没关系,而且我对你充满信任才不怕,难道你真这么绝情?”
最后陈凛补上一句:“现在好了,都搞砸了。”
“我哪又惹你了?”梁世闻抛来反问。
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不适合争论,被人听到就完蛋了,陈凛选择敷衍了事:“你没惹我,都是我的问题。”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掐断硝烟。
陈凛转过身准备走。
安全通道虚掩的缝隙透出一双眼睛,门自两边被推开,光亮扩大,钱富海笑容森寒:“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