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这三天的情形，凌晏深是半点不想回想。里头有人跑肚的，有人打鼾的，有人答题崩溃的。凌晏深烦躁时，就将双雪的帕子拿出来嗅一嗅。
回来当天，也是凌侯爷亲自去接。两人在马车上简单聊了几句考的如何，知道本次会试题目竟然是科举改革，凌侯爷还有些担心，但看凌晏深坦然自若的样子便知道他答的应该不错。
回去后，凌晏深便以会试累了为由，闭门谢客休息了三日。
而到清雾院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整整换了三次水，重新换上干净衣服，凌晏深才觉得活了过来。
三日不见，双雪也有些想念，这几日睡在自己屋里竟不习惯起来。
于是主动伺候穿衣，净面，端茶倒水，围着少爷转了半天。
凌晏深很受用双雪的主动，等吃完饭略休息了一会儿就拉着人去床上补觉。
双雪可睡不着，但还是听话的脱了外衣上床，一上床就被抱在怀里蹭蹭。
不过，凌晏深这会也没什么心思，没两分钟就睡沉了。
双雪怕一动再把人惊喜，便用目光细细看着少爷的脸，这三日吃不好睡不好的，都觉得少爷瘦了，下巴冒出的胡渣还有点沧桑的感觉。
看了半天才跟着闭上眼。
这一觉足足睡到晚饭时辰过半，凌晏深才转醒。如果不是怕饿着双雪，是还不想起的。
凌晏深起来时还不饿，难得的看着双雪动筷子，自己不动。
双雪担心的问道：“少爷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凌晏深道：“没事，只是还有些累，确实没胃口。你快吃，别看我。”
双雪又吃了两筷子，提议道：“要不，我去小厨房炖盏燕窝？”
凌晏深道：“瞧你大惊小怪的，还不兴我胃口不好吗？”
双雪暗暗道，少爷可从来没胃口不好过啊。
双雪盛了一碗乌鸡山珍汤，道：“那少爷多喝两口汤。”
“嗯。”凌晏深端起汤，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
见少爷真的没什么胃口，双雪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
第二日双雪还担心少爷胃口不好，特意准备了山楂茶，结果少爷恢复了往日的胃口，甚至还吃的更多了些，惹得双雪又担心少爷积食。好在山楂茶健胃消食，也能喝。
会试过后一个月，凌晏深果然榜上有名。
这期间，凌晏深在外活动不少。
先是去了舅舅家，三位表兄弟也都在家。舅舅膝下三位儿子，两位表哥许昭然和许昕然都已成家，且大表哥在翰林就职，二表哥在工部任职。
表弟许暇然也顺利考上了举人，本想一鼓作气在上半年的春闱拔得头筹，可惜春闱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次秋闱，又因为不慎摔伤了胳膊没能参加，时不时在家中长吁短叹。
凌晏深登门拜访，自然也劝慰了表弟几句。主要还是聊了聊殿试的事情。
拜访完舅舅家，又请了章太傅在一元楼小酌。
还参加了几场诗会。
终于到了殿试这日。
天未亮，凌晏深就起身了，简单用了两口早饭，就跟着凌侯爷去了宫中。进了宫门便和凌侯爷分开了，自有宫人领着去了一处偏殿等候。
殿内已经有来了不少人，都是今年会试中第者。其中不乏之前书院的学子，或京中的富家子弟，三五成群，但殿内却很安静。
有认出凌晏深的，碍于宫中规矩，也只互相拱手示意。
本次会试参与人数较春闱少了近三分之一，原因是春闱涉及泄题或有嫌疑的三年内不得科考，情结严重的剥夺举人身份，终身禁考。但也不乏之前没赶上春闱，这次来参加秋闱的，不过因为前车之鉴这次考试规矩尤为严苛，且最终只取了前一百五十人。
今日就是将这一百五十人，再划分三甲。
也因为人少，除了一甲仍然是前三之外，二甲变成第四名到第五十名，五十名开外则归为三甲。
今日殿试由四皇子昭王亲自主持，考完后第七日再次放榜。
府里派了小厮早早守在榜下。
凌晏深一早被请去了侯爷书房。书房里凌景池也在。
凌景池难得的被允许不去书院，见到大哥，很是激动：“大哥！快坐！”
凌晏深刚坐下，凌侯爷还没开口，凌景池又道：“大哥！你一定不要紧张！你这么厉害一定能进前二甲！”
凌侯爷拿扇子狠狠敲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凌晏深倒是不在意，安心喝茶。如今考也考完了，已尽人事，看天命吧。
等了半天，茶也喝了两轮，终于小厮一路跑着回来了。
“恭喜老爷！恭喜大少爷！”
凌侯爷起身问道：“如何？是第几？”
“是...是...”小厮跑得直喘。
“快说呀！”凌景池也急的站起身。
“是第三！咱们家大少爷是探花老爷了！”小厮终于说出口，九月的天，热的满头大汗。
凌侯爷哈哈大笑：“好！好！赏！都赏！来人。”
“府中上下每人赏一月月钱！哈哈哈！”凌侯爷满意的捋捋胡子。
凌景池也激动的直叫唤：“我大哥太厉害了！天呐！是一甲前三！我要去跟我书院的朋友们都说我大哥是前三！”
凌侯爷平复了下心情，吩咐道：“快，去报给老太太听，让老太太也高兴高兴。”
又转身对凌晏深道：“我儿，真是没有辜负为父的一片苦心啊。”
凌晏深仍旧淡淡道：“没夺得第一算不得好。”
凌侯爷自知大儿子从小优秀，以为他是没中状元不开心，劝解道：“晏深可别气馁，三年才得一探花，有多少人苦读一辈子书都未必能中举！你一次中第，还是前三，也不算愧对我凌家列祖列宗！”
凌景池不能理解自家大哥考中前三还不高兴，换了自己别说是探花了，但凡能进三甲之列就能乐开花了。
外头又有小厮来通传，送喜报的官差来了，已经等在正院里，等大少爷去领旨。
凌侯爷拍拍凌晏深的肩膀：“好儿子，走！”
等凌晏深领完圣旨，打赏了官差，管家亲自将人送走后。
凌侯爷揣着圣旨来来回回仔细的看了每一个字，又带着圣旨和凌晏深去了老太太院里。
老太太院里也已经等着了，自是轮番夸赞。午间三世同堂一起用的饭。
大少爷中了探花的事，很快就传入了清雾院。
所有的丫头小厮们都很高兴。
双雪也很为少爷开心。
一会儿又有管家来说老爷赏了月例银子，院里又欢呼了一阵。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少爷回来。
后来林松来说，少爷在老太太院里用午饭。
一直到午后，凌晏深才摆脱众人回了趟清雾院更衣。
又接受了众人的请安，凌晏深又赏了清雾院每人五两银子，挥退了众人。
凌晏深抱住双雪，语气低低地：“我没考上。”
双雪有些疑惑，不是中了探花吗？
没等到双雪的回答，凌晏深继续道：“我没考中状元。”
双雪拍拍少爷的后背，在双雪的认知里状元榜眼探花都是一样厉害的存在，寻常人别说状元了，连秀才都不一样能考上。
双雪思考了一下道：“少爷，我觉得，探花就很好。”
见少爷不语，双雪继续道：“听说，探花郎都是长得最好看的。”
凌晏深忍俊不禁破了功，松开双雪，又道：“双雪觉得我好看？”
“嗯。”双雪点点头。
少爷是双雪见过最好看的人。
凌晏深状似有些委屈道：“那你，怎么从不说喜欢我？”
哪有，讨着让人说喜欢的。
双雪红着脸，说不出口。
凌晏深泄气道：“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探花有什么好，探花一点都不好。”
“没，没不好！”双雪拉着凌晏深的衣袖，为难又认真道，“少爷，我真的觉得探花很好，探花是少爷就，就更好了。”
凌晏深低下头，道：“那你亲我一下。”
双雪脸更红。
凌晏深也凑的更近一些，轻声哄道：“亲我一下，我就信你。”
双雪抬眼就能看到少爷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唇。
鼓起勇气，慢慢靠近，在即将碰上的刹那，凌晏深主动亲了一下。
亲完还要说：“这次也是我亲的，你欠我一次。”说完又抱住人亲了个久的。
凌晏深感受到双雪也有了回应，半合着眼，看着双雪，嘴角勾着笑，加深了这个吻。
等亲完，双雪觉得双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麻的，可能还有些肿。
凌晏深又啄了一口，才满意回去前院，留下一句：
“好好吃饭，晚上等我。”